第三十八章
「謝了,世子爺,日後你到我玉石行光顧,算你親友價,八折。」沒有他,這件事還真辦不成。
「什麼,才八折?你這人也忒小氣的,我家那群女人有多少你不是不知情,她們發起狂來買,你十間鋪子的貨也不夠她們帶回府,你好意思賺我的銀子。」溫彥平嘆息搖頭,他真敢開口。
威遠侯府女眷多,上至七十高齡的老太君,嫡出、庶出的姑奶奶數名,兩代侯爺的姨娘共一十七名,再加上嬸嬸、姨母、堂姊、堂妹、表姊、表妹,一堆正牌小姐……
說實在的,女人多到溫彥平常常認錯,三嬸娘母家的表姊喊姨娘,五大姑的媳婦叫阿嬸,姨母的夫家侄女當成某青樓花魁。
牟長嵩更不要臉的拿起算盤算賬。「我也要養家活口,再過不久要討老婆,你那小嫂子沒別的嗜好,就愛數銀子,我若不多攢點家產,她跟我哭窮可如何是好,我牟長嵩可以什麼都沒有,不能銀子不夠用呀!」
聞言,溫彥平嘴角抽動。「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
那日成語雁在瀑布后的石洞發現一塊龍石種原石,水頭飽滿充盈,泛著瑩光,色淡而均勻,大小正好長六尺,寬三尺,簡直是為雕刻翡翠觀音而生,真正達到「珠圓玉潤」的極品境界。
牟長嵩二話不說的派人抬下山,為防誠王從中動手腳,他特意打造了屋子一般大小、八匹大馬拉車的巨大馬車,馬車用來載運龍石種原石,一路馬不停蹄地運往京城。
同時,他禮聘一百零八位玉城最好的玉雕師隨行上京,一次八名日夜不停地輪流在車內雕刻,累了就換人換馬不換車,不打尖、不過夜、不讓外人靠近,直到進了京城。
進城的前一刻,觀音像刻好了,所有的玉雕師也累垮了。
但是氣死誠王的是,牟長嵩並未將成品直接送進在京城的誠王府,而是讓誠王府管事檢查無誤后,再在王府管事陪同下,由溫彥平以威遠侯世子的名義代為護送入宮,從原石到雕刻成品,一直到送進太后寢宮,誠王一眼也沒瞧見,更別提進行破壞了。
更可恨的還在後頭,在太后壽宴上,皇上、皇后、各宮娘娘都已入座,前來祝賀的大臣及大臣家的女眷也已入席,眾人對龍石種翡翠觀音大讚不已,並稱誠王有孝心時,溫彥平忽地借酒裝瘋說要舞劍向太后賀壽。
太后一向喜歡這個淘氣的世子爺,便允了他聖前舞劍。
溫彥平也是個能人,舞著舞著還能把觀音像撞倒,他當下嚇得「酒醒」,把手上的劍一扔,雙手抱住傾倒一半的觀音像,然後久久不放手,就讓它半倒著,露出蓮花座的底部。
當時一片靜默,所有人盯著四個硃砂字體——玉城牟府。
這不是誠王送的壽禮嗎?怎麼出自玉城牟府,莫非這是人家的東西,誠王仗著權勢跟人家「要」
來的?
包括皇上在內都有此疑惑。
誠王百口莫辯,翡翠觀音確實購自玉城牟府的玉石行,通常店家會在售出的對象上打上自家標誌,以證明此物為正品,並非仿品,所以他不能說牟長嵩錯了,他是商人,商家本該打上標誌。
可也就是因這四個字,翡翠觀音要算誠王送的,還是玉城牟府送的,所有人都瞧見硃色字跡,他還能含糊帶過嗎?
牟長嵩的城府可見一斑,他當場讓誠王下不了台,丟盡了面子,而他從頭到尾不在場,這才是高招。
但是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
當然並沒有。
當大家都看過了以後,溫彥平才一再道歉的扶正翡翠觀音,而後取出一張賬單,當場向誠王討帳。
自做自受的誠王在禮單上寫著價值百萬兩白銀,因此除了一萬兩定金外,他還得付足九十九萬兩,讓牟長嵩多賺了三十萬兩,他自然是氣得快吐血,一張臉扭曲得不成人樣。
原本他是打算一兩銀子也不付的,準備坐收巨額銀兩的賠款,沒想到沒把牟長嵩扳倒還倒賠一百萬兩,他的小金庫快要被搬空了,連同上次所賺的賭石彩金也所剩無幾。
這叫賠了夫人又折兵,算計別人不成還把自己的財產賠進去,更慘的是,他在皇上皇后和太後面前留下壞印象,離那個位置越來越遠了,也失去大臣們對他的支持。
「對了,上回誠王送妾的事讓我姊夫大為光火,他火爆脾氣又犯了,私下收集了一些證據呈給皇上,指稱誠王擅自養兵,皇上派了欽差去查,確有此事,誠王私兵充入邊疆軍,皇上對他所做所為大為失望,自顧不暇的誠王……不,是誠郡王,以後大既沒心思找你麻煩了。」
誠王被降一級成了郡王,封地自然被收回,誠郡王趙廣文灰溜溜地回到京中的府邸,閉門謝客,足不出戶。
他大概怎麼也沒想到,他只是想摘了一個商人而已,卻把自己的王爺頭銜給摘了,好處沒撈著反落個損失慘重的下場。
他有權勢,人家有腦子,和商人比狡猾,那無疑是晴天借傘,白費工,借得到才有鬼。
不過最大的功臣非數成語雁不可,若非她藉由香木鐲子的靈力尋著靈氣驚人的龍石種,後面的事也不會發生,誠王若真取走牟府的玉石鋪子,牟府的傾倒敗落可以想見。
所以牟長嵩說她是牟府的吉祥物還真沒錯,她的運氣好到讓人想擺到供桌上膜拜。
之後凡是牟府有難,只要她一出馬,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逢凶化吉,她幫牟府渡過許多次幾近滅頂的危機。
「小雁子,這是給你的東西,你要收好,別掉了。」是別掉了下巴,我可是把你最喜歡之物送給你了。
牟長嵩笑咪咪的把一迭紙交給成語雁。
「什麼東西,瞧你一副鄰家小孩來偷雞蛋的模樣……」
成語雁低頭看了一眼他放到她手上的一迭紙,並未細閱,草草看過之後就打算放下。
但是她忽地一怔,表情由疑惑轉為納悶,而後是錯愕,接著是滿臉不信的一張一張看,然後手有些抖,明明比一兩銀子還輕的紙,她卻覺得重得快拿不住,連忙找張椅子坐下,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你……你確定沒拿錯?」這一定是假的,不是她在作夢,就是他又有什麼詭計,他最擅長吊人胃口了。
牟長嵩翻開手心,「你可以還我,我不介意,給了你我其實也很擔心,你若轉身跑了,我可就賠大了。」
「不還,我的,你別想搶我的銀子。」她趕緊往懷裡一抱,當成寶貝疙瘩地護如命根子。
守財奴一般的成語雁讓青禾抱來她的桐漆匣子,二話不說的把那迭紙往匣子里塞,因為太多了塞不進去,她還把底層的銀錠子掏出來往桌上一扔,好讓她把紙全塞進去。
頭一回看她不把銀子當銀子看,還丟得順手,簡直不像連一文錢都不捨得用的守財奴,讓旁人看得嘖嘖稱奇。
「你給了她什麼,怎麼她一臉驚嚇得把銀子都丟了?」真叫人意外,他一直以為她是貔貅化身,專司咬錢。
牟長嵩難得好心的滿足溫彥平的好奇心。「沒什麼,就是你幫我拿回來的,我轉手給了她。」
他當了一回過路財神。
「我哪有幫你拿什麼回來,除了……」他突然一瞠目,沒坐穩地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表情獃滯。
「別客氣,地上剛掃過,不臟。」不過他要再抹一下地,當主人的還是很歡迎,畢竟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怪癖。
「你……你這個敗家子……」令人髮指呀!烽火台上戲諸侯,只為博佳人一笑,好個周幽王再世。
「那本來就是她賺來的,我還給她而已。」他最多拿工錢,替將來的小妻子工作。
「這……」好像也沒錯,那塊翡翠原石的確是她發現的,她算半個主人,可全都給了也太多……
嚇得腿軟的溫彥平一抹臉,若無其事地故作鎮定,拍拍衣裳站起身,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好像他處變不驚,一點也沒被瘋子的瘋狂行為嚇到,不過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他就像和成語雁一樣得了抖手症,端起茶碗的手一抽一抽的抖著,有些不聽使喚。
「之前她只要一賭石,賭中的玉石我便會打一副頭面給她當獎賞,餘下做成其他玉飾放在鋪子賣,而這一次沒法再為她打副頭面,所以便將售出的款項全給了她。」不多,就一百萬兩銀票,誠郡王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