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良夜
晚間,華憐總覺得有人在小院子外的竹林里窺探著自己。待眾人歇下,華憐控風輕盈的落到竹林外。
是魏王,宇文樓。
「你找我?」華憐開門見山,「今天我看到山下來找你的人居然是錦衣衛,堂堂魏王,皇帝的親侄子,怎麼會被皇宮裡的錦衣衛追捕?」
宇文樓不答,只是看著她。
月光融融匯在她身後,似是踏月而來。
他嘆了一口,緩緩道「我八歲那年,父親和叔父一同離開北苑進京面聖。三個月後,卻只有叔父一人回來了,他說回來的路上遭遇流寇,父親重傷身亡,他只帶回了我父親的屍身。後來我叔父承襲了我父親定國公的爵位,一直到現在奪了你鳳氏的江山,成了天下的霸主!」
夜色中,他黑色的瞳孔中泛著點點金光,像是黑夜中蓄勢待發野獸的眼睛。
「所以你是懷疑宇文檮殺了你父親?」
「現在已經不是懷疑了。當年殤帝派人密查了此事,卷宗封存在內宮,如今已經被我拿到手,我連命都是你救得,對你無需隱瞞。」
宇文樓從胸口掏出一紙卷宗,明黃色的封紙泡了水,略有些發白。
「你不想看看嗎?」
「不。」華憐搖搖頭,「這是你們宇文家的家事。」
宇文樓沒有說話,眼神透亮,自從見到華憐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是不一樣的。
「今晚是中秋,皇帝要宴請群臣,我若今晚不現身,皇帝必定會懷疑我。」
從此處到皇宮要兩三個時辰,宇文樓當時是跳進護城河裡順著水流到永泰寺下的,如今回去,僅憑人力肯定是來不及的。
「我送你回去。」話音落,疾風起。
華憐抓住宇文樓的手臂,帶著他御風而起,離地面越來越遠。風從指間趟過,從髮絲間吹過,她的衣裙在空中翻騰如蓮花。
地面上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凡人在他們的腳下顯得渺小如螻蟻。
「鳳氏的人都會控風嗎?」
「如果當初他們會,就不會被困在臨仙台等著被活活燒死了。」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好的?」
「沒有全好,看人依舊有些模糊。」
「皇后給你下的葯?」
華憐沉默了,宇文樓抿緊嘴唇,沒有說話。
說話間,他們已經落在了魏王府的後院,悄無聲息地沒有驚動任何人。
宇文樓先落地,回頭看向華憐時,便發覺有些不對,她的臉色,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白日里為了救自己,本來就失血過多,加上超過身體負荷的使用了控風術,體內這些日子積攢的力量一下子被用光,華憐一下子受不住了。
一把抱起華憐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在內室急得團團轉的陳松一見到王爺回來了,大喜過望,完全沒有注意王爺懷裡抱著個女人。
「去,把那支兩廣總督送的那支百年老山參給我熬了。」
「哎?」陳松一下子愣住了。
「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
「是是!」
華憐今日法術用的有些多,一時間覺得有些睏倦:「你不是還要進宮嗎?快去吧,別前功盡棄了。」
「好,我這就去。」宇文樓也知道時間再拖下去,檮帝必會對他起疑心,吩咐陳松守在屋子外,一步不得離開。
今日中秋,檮帝作為天子不僅要祭月,而且設宴御花園宴請百官。
魏王宇文樓一身硃紅色金線繡的蟒袍頭戴金冠,站在祭壇下首,面色如水,沉默不語。
祭祀結束了之後,便是賞月宴,常音皇后這次賞月宴做的十分用心,宴桌周圍擺滿了鮮花和時令水果,周遭更是立著數宮燈,精巧異常。
席間有舞姬獻舞,梳著飛天髻,身披鵝黃色長紗,腰肢纖細,舞作嫦娥妝。
宇文樓獨自飲酒,想起那天在宮中長街上預見華憐,她也穿了一身鵝黃色紗裙,有風,有杏花落在她身上。
席間,宇文檮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宇文樓知道叔父是懷疑自己昨夜入宮盜了密卷,不過他身上的傷已經被華憐治好。
他起身,舉起一杯酒:「侄兒祝陛下萬壽無疆,願這朗朗月光所照之處,皆為我大鄴國土!」
宇文檮見他行走自如,面色如常,自然打消了疑問,加上這番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頓時龍心大悅!
一場宮宴下來,賓主盡歡,宇文樓心裡記掛著華憐,沒有多做停留,疾步出了宮門。
待他回到院落內,見華憐氣息平穩的躺在榻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月光從窗外融融滲進她的身體里,長發如墨潑灑在枕間。
也許是飲了酒,宇文樓竟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