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也有小白的時候
「噗!」鮮紅色的血順著焦黑的皮毛流下來。終究還是中箭了。掙扎了幾下,倒在洞邊,爬不動一步了。沒有射中心臟,可是失去了行動能力,等於是宣告了死亡。島上除了羊婆婆這個若有似無的妖怪之外,就只剩下自己和阿離。阿離一隻小兔子,那小爪子還沒有幾兩肉,爪子大概只能用來撓痒痒。
乙裳歪著腦袋躺在地上吭哧吭哧地直喘氣,難道自己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命喪於此?不,想到羊婆婆又想到了希望,自己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死去。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得救?是要發揮自己的潛能?除了這個,乙裳想像不出其他的辦法。
有希望就要拼一下,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乙裳掙扎著向洞里爬去。只是失血過多了,一個沒站穩,還是重重掉進洞里。眼看再挪幾步刀疤臉即使過來也抓不到。可是渾身的力氣此時不知道哪去了。爪子都抬不起,眼皮快睜不開。
那一瞬間,乙裳想了很多,前世夜市攤子打工時的日子,那沒日沒夜學習工作為了自己目標奮鬥的時光,還有阿離。兩輩子,阿離都是唯一的朋友。為了阿離,即使遇到危險,也不會後悔。乙裳耳朵耷拉著,眼神迷離,奄奄一息。刀疤臉一把抓住狐狸耳朵,乙裳的身子在半空中晃悠。
此時一把劍從遠處射來,劍尖直接穿透了刀疤臉的身體。劍的餘力將刀疤臉死死釘在山腳的巨石上。刀疤臉嘴角滲出一股血,頭一歪,就這樣掛了。乙裳從刀疤臉的手中掉落,摔在地上。昏迷前的那一刻,有一雙溫暖白皙的手,將它抱在懷裡。一個男人的突然出現,挽留住了乙裳最後一絲氣息。他長發飄逸,冷酷的眉眼中流露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溫柔和憐惜。雙指一動,劍像變戲法一般自動收入背後的小袋子中。抱著乙裳轉身朝山洞方向走去。
剛下過雨,鳥兒從大海上飛來,飛越過竹林,在樹林中停下歇息,理一理被打濕的翅膀。樹下有片被拓開的空地,有幾壟地,上面種著一些五顏六色好看的花,花上還有露珠盈盈欲墜。地上散落著一些濕漉漉的竹制工具。地里的泥土一半堅硬,一半鬆動,像是被翻動過,只是因為主人有什麼事中途離開了。美人榻和竹桌被留在空地的中間,桌上的竹筒里,殘留著半杯茶,混著雨水,散發著特殊的芳香。
距離那天被襲擊,已經過了七天,乙裳終於醒過來。山洞裡生起了一堆火,火上咕嘟咕嘟煮著東西,火光搖曳,阿離正對著洞壁上的功法凝思,它身上的皮毛泛出一片溫潤的光澤。再次見到阿離真好。
阿離聽見動靜回頭望:「醒了?」
「嗯。」乙裳開口有氣無力。
阿離從火堆的罐子里,倒出一竹筒清粥。乙裳大傷初愈,失血過多,此時喝粥正合適。乙裳邊大口喝著邊感嘆,這米比現代那些被農藥化肥污染過的水稻,實在是香多了。只這一小鍋粥,整個洞里都是滿溢的米香。
乙裳向阿離投去感激的神情,阿離立馬撇過頭。嘿,原來阿離還會不好意思。乙裳緊盯著阿離毛絨絨的兔臉,試圖發現它厚厚毛皮下的紅暈。
「看夠了沒?」臭兔子發飆了。乙裳嘿嘿一笑,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箭已經被拔出,身上的傷口居然已經癒合,血跡也已經被清潔乾淨。
「我睡了多久了?」乙裳試圖整理著昏迷前的記憶,發現怎麼都拼湊不起來,只有些許記憶碎片。只記得有一個白衣男子,抱著自己的畫面。他的胸前的白衣上,綉著朵清冷的梅花。
「三天了。」這麼重的傷,只三天就痊癒了?
「你找到我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嗎?」乙裳心裡隱隱有期待,心裡像藏著小兔子一樣躍躍欲出。
阿離身體一震:「沒看見。」
乙裳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那個白衣男子到底是誰,從哪裡來的。是醫生還是什麼人?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和修仙小說里寫的那些一樣的神奇,和現實世界又是如此的相似。它都有些懷疑自己沒有離開那個世界,只是換了一具身體,來到了一個無名的小島。
「阿離,你能給我講講這個世界的事嗎?來這兒這麼久,還是兩眼一抹黑,對這個世界的情況完全不了解。」乙裳以前也沒想過要問這些,自己是一個孤兒,身無牽挂,到哪還不是一樣?但是那天的事情發生以後,乙裳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競爭無處不在,想要變強,就得要有資源。你想變強,別人當然也想變強。但整個世界的資源是有限的,你用了,別人就少了。這樣就有了競爭。就像是很多人站在獨木橋上,誰都想先過去,只有把別人踹下橋。信息也是資源中非常重要的一種。比如你知道了寶物的消息,得到了,因此你獲得了變強的機會,而別人沒有。對這個世界了解得多,才能因情至宜。這也是乙裳上輩子經常去圖書館的原因。這個世界,不知道有沒有圖書館這種場所。
「如果把這個世界分成十份,八份是海洋,陸地只佔據了其中兩份。在這片汪洋大海中,主要有五個國家,都是島國,分別是央國,權國,決明國,東國,月見國。每一個國家都有各自特殊的修仙族群。其他的我不多說了,等你有能力出島遊歷你自然會了解。」
經過幾天的休養,乙裳能出洞口了。想起那群強盜就去查看,可所有的強盜都失去了蹤影,只有竹林里山腳的石壁上有一灘血跡。海邊倒是停著一艘孤零零的大帆船。問阿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接下來的日子,乙裳投入苦修中。經過這件事之後,她極度渴望能夠快些擺脫這種軟弱無力的現狀。這一次才幾個強盜就能把自己逼迫得這麼慘烈,還差點掛掉,能談什麼完成使命。命定的使命,絕不可能是簡單的事。經過這次的戰鬥,乙裳發現自己真的太過弱小。
石壁上的功法,要修鍊到凝神期才有攻擊手段。要加把勁了,再這樣,未來的天劫怎麼才能安然渡過。等修鍊到凝神期了,出島去遊歷見世面,也有了最起碼的保障,至少,再也不會被這些強盜追趕得到處跑,沒有還手能力。暫時還沒去過其他國家,但可以想象,在這麼小的一個島上,修鍊的資源必定是少得可憐的。出島勢在必行,只是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罷了。
阿離站在樹的陰影里,看著碩大的滿月下乙裳的背影發獃,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把那件事情告訴它呢?是怕它知道后,改變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怕它瞧不起自己,說自己自命清高?反正心裡覺得忐忑不安。
第二天,乙裳問阿離要化形果,居然不給。阿離用棒子敲著它的腦袋教訓,天狐到凝神期后就可以不用藉助任何外物化形。用什麼化形果只能是暴殄天物。接著就一臉鄙視的神情。乙裳灰溜溜地轉身摸摸鼻子,神氣什麼呀,你也有小白的時候。
樹葉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輕柔的聲響,四年平淡而忙碌的生活眨眼就過。每天除了飲茶和種地之外,剩下的所有時間都用來了煉月和練氣。現在發現變成妖怪也挺好的,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想做什麼做什麼,根本不用睡覺,就有渾身的精力,這可能也跟練氣有關。每每練氣之後,精力就更加旺盛了。想到這裡,乙裳嘴裡不禁發出嘖嘖的聲音。人類的生命真是浪費,一生中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活個六十歲,真正清醒的時間只有近四十年。
繁密的樹蔭覆蓋在乙裳緊閉的眼瞼上,狐狸尾巴晃得悠然自得。眨眼間四年過去,乙裳丹田內已經有滿滿的一片心湖。心湖和湖面上的濃霧已然密不可分。心湖自然就是煉月所得。那些濃霧,是練氣之後,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
煉月剛開始只能感受到輕紗一般的月精華,等丹田裡有一個小水坑的時候,有一天就發現月光中,有瑩白的微小圓潤的顆粒狀的,同樣能夠吸收。不知道是不是月精華,就問阿離,阿離說也不知道。說前幾任天狐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乙裳有些擔心,但是練了幾天之後,就把這些顧慮拋之腦後了。前怕狼,后怕虎,必然什麼事也做不成。
乙裳已經隱隱感覺練氣期快滿了,修鍊時更加勤奮賣力。練氣效果確實是不一般,乙裳已經開始辟穀,偶爾吃東西也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古代有論:「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估計當達到完全不用吃東西就離神不遠了。
只是它一直很好奇,明明那個白衣男子抱過受傷的自己,卻和那些強盜一樣似乎都蒸發了。乙裳很失望,肯定偶爾路過這小島的,幫助自己之後,就離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這個人呢?
清晨,乙裳坐在草地上,又開始盤腿練氣。陽光柔柔的撫摸過乙裳的身體,暖暖的。乙裳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深入而專註。不知過了多久,乙裳隱隱感覺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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