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四十七節 逼問
賈玖跟林黛玉都很清楚,這次下山,少不了沾染紅塵的。他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長樂公主親自來到賈家接他們兩個進宮的時候,賈玖跟林黛玉兩個還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正如賈玖估計的那樣,太上皇派長樂公主來接他們進宮,的確是為了賈母康復一事。
太上皇跟賈母一樣,在過去的幾年裡,也曾經中了風,導致了他半身不遂。太上皇迫切地希望,賈玖和林黛玉能夠治好他的偏癱。這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皇宮裡絕對不是一個能夠軟弱的地方,哪怕太上皇是當今皇帝的親生父親,哪怕當今皇帝一慣十分孝順。可事實卻是,自打偏癱以來,太上皇就一直隱瞞這他的身體狀況。因為他很清楚,一旦消息走漏,他就一定會失去目前的一切,包括手裡的權力,包括臣子們的支持。
事實上,太上皇已經問過許多人了,可就連他身邊的那些密衛們也都說,不是沒一個人的內力都能夠跟那位賈縣主一樣,能夠讓一個病弱的、躺在屋裡的、半身不遂的老人康復的。太上皇也曾經想過,會不會是道門的功法的關係,畢竟道門的那些高人們可是個個鶴髮童顏,哪怕是幾百歲的老怪物了,也都頂著一張嫩臉。
但是,並卵用。
因為太上皇根本就奈何不了道門中人。
不止奈何不了道門中人,甚至太上皇還知道。道門中人一個個武力值爆表,能夠做到一招將整個皇宮拆了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因此。太上皇也只能等賈玖到來。
好奇的,也不止太上皇,還有皇帝和太后。
作為女眷,賈玖和林黛玉進宮之後,第一個要見的便是皇后,可才坐下沒一會兒,皇帝就來了。而且禮畢之後,皇帝就直接找上了賈玖:「玖丫頭看上去看跟以前一樣。朕還記得,玖丫頭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才這麼大,皇后抱著他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歡。皇后,若是我們的五丫頭在的話,也該這麼大了吧?」
皇后聽了。也笑了:「可不是。賈縣主的名字還是臣妾給取的呢。這麼一說。臣妾跟玖丫頭還真是有緣。」
若是換了十年前,皇后說不定還會嫉妒一下,如今,皇后的兩個兒子也大了,皇后自己也上了歲數,脾氣也收斂了許多。所以,只要不犯到他的兩個兒子的時候,皇后還是一個很和氣的人。
長樂公主在邊上道:「女兒也說呢。若是玖丫頭是母后的女兒才好呢,我們又可以跟以前那樣親親熱熱的。可惜。玖丫頭偏偏上了玉清山。」
皇后聽說,適當地表現出了遺憾。
他也知道,比起在道門中舉足輕重的金衣道子一脈第一人,自己的養女這樣的身份根本就拿不出手。或者說,當年自己若是早早地提出將賈玖收為養女,那麼賈玖入了道門之後,他也能夠跟著得到好處。可惜的是,當初他看不上賈玖,如今賈玖已經是道門金衣道子候補。現在再來示好,已經是太遲了。
皇后也不指望自己能夠跟賈玖有多少關係,他只希望,賈玖能夠記得當初他的善意就成。
年僅二十歲、賈玖上了玉清山之後方才進宮、得寵的九嬪之一許充容仗著盛寵,乘機道:「說起來,臣妾比賈縣主還小六七歲呢。可站在賈縣主面前,臣妾竟然看上去更像是賈縣主的姐姐。上次臣妾有幸見到國師一面,明明是上百歲的人了,除了那頭白髮,就那張臉也比臣妾的弟弟看著年輕。難不成,玉清山上真是神仙所在?因此個個都長生不老了不成?」
許充容這麼一說,整個昭陽殿內都安靜了下來。
賈玖答道:「要想長壽,很簡單,做到十二少,即便是沒有太過高深的修為,一樣年輕。」
許充容連忙就問什麼是十二少。
賈玖答道:「《小有經》上有載: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能夠做到這十二少,自然能夠長壽。」
許充容道:「這十二少哪裡是這麼容易的?我聽說令尊能夠分家是虧了賈縣主?若是賈縣主也是十二少,那賈縣主又……」
賈玖答道:「我不過是聽過人說了那麼一耳朵,因為對方在理,加上那個時候的我,年幼認死理,因此才有了高御狀之事。充容娘娘說是我想出來的,那怎麼可能?」
許充容道:「那鹽肥……」
賈玖答道:「那是我道門前輩一生的心血,我一個人,自幼生長在內宅,連海鹽都不曾見過,哪裡知道什麼鹽肥?我能夠做的,也不過是砸下大量的銀錢,完成這位前輩的心血而已。橫豎家裡和玉清山上給我的份例用不完,白放在那裡也是浪費。用這些註定了會被浪費的錢財做些有意義的事兒,那才是正理。」
聽到這裡,皇后也笑了:「原來如此。本宮剛聽說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呢。賈縣主雖然聰慧,可到底年紀還小,那鹽肥又是一整套的完整的學問。哪怕是尋常人,哪怕是堅持一輩子,也難有如此成就呢。也只有道門中人,本來修為精深,壽命也長,再加上博學多才,擺弄上一輩子,終於弄出這一整套的鹽肥出來也不稀奇。」
林招娣答道:「此事,臣女還是要謝謝林妹妹,當初,我也沒有想到鹽肥的花銷會這麼大,因此只能請林妹妹幫忙,卻不想,林妹妹把他們林家全部的家當都壓上去了。」
雖然跟當初說的有些不同,可林黛玉也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話,當即便道:「利國利民之事。無論花多少銀錢也都是值當的。再者,若是子孫出息,要拿許多錢糧何用?若是子孫沒有出息。又要那許多銀錢何用?」
皇帝大笑:「不愧是林如海的女兒!看到你的模樣,我就想起了你父親。可惜,這世上跟你父親這樣的臣子的確不多啊。」
皇帝說的是實話。因為很多有本事的人,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皇家,好比說道門,又好比說儒門。真正有本事又有才華、品行又好的人,會出來給皇家效力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皇帝自己也承認,林如海在世的時候,他也不曾真正信賴過林如海。因為皇帝不相信跟林如海這樣出色的人會來給他做臣子。也只有等林如海去世之後,皇帝才會漸漸地感受到林如海的好,也因此願意照拂林家姐弟。
聽見皇帝給予了自己已經亡故的父親這麼高的評價,林黛玉也只好站起來跟皇帝道謝。謝過皇帝的信賴和恩寵。
皇帝道:「林家丫頭。你也不用如此。這是你父親該當的。只是,朕很好奇。道門的武學就真的這麼厲害?榮國侯府太夫人的身體,可以說是返老還童了。」
林黛玉一愣,賈玖卻站了起來,道:「萬歲可還記得,舊年,臣女應碎島使節之請,為他們救活了一株小樹苗一事嗎?」
皇帝驚訝地道:「跟這個又有什麼關係?」
賈玖答道:「萬歲。碎島跟我們大齊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是。碎島之人都是從樹上生下來的。換而言之,碎島樹木的果實就是人。也就是說,碎島的樹木絕對跟我們大齊不同。」
皇帝道:「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賈玖答道:「問題就是在這裡。多年前,臣女一直以為,碎島之人就是因為需要確認臣女是否是碎島血脈,這才有了這種測試。如今,臣女只能說,也許碎島血脈有其獨到的地方,尤其是碎島王脈。」
在場的人這才想起來,這位賈縣主還是碎島王脈之後。
如果是多年以前,賈玖這樣承認了自己的血統,一定會有人開口要把他拿下。可現在已經十年過去了,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尤其是在賈玖的身世上。如果是十年前,絕對會有人把賈玖當然碎島後裔來對待,可現在,即便是賈玖說出這樣的話,可賈玖頭上的第一道頭銜,依舊是道門金衣道子候補第一人。
皇帝一愣,道:「你是說,碎島王脈嗎?」
賈玖答道:「是的。萬歲可還記得臣女的母親?」
皇帝一愣,想了想,道:「你是說你父親的繼室邢氏?」
「正是。其實當初家母病重的時候,許多人都說太太不會好了,甚至還有人悲觀地估計,說家母最多能夠堅持兩三年功夫。而事實上,家母堅持了許多年,就連太醫也對家母的身體狀況十分驚訝。當時,臣女也想過是太醫的、誤診,直到後來,因為道門內部的一次考核,臣女方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也許就是臣女自己。」
「哦?說來聽聽。」
「是。」賈玖答道:「據臣女所知,碎島王脈雖然同屬王脈,但是個體和個體也是有差異的。其中有一種則被稱為大祭司功體。」
「這是什麼?」皇帝有些莫名其妙,「難不成還有別的功體?」
賈玖道:「碎島之人好戰,而碎島之王最重要的責任便是帶著臣民開疆拓土,所以,碎島之王的功體,往往都偏向於武學。但是,碎島王樹對於碎島的意義絕對不是代替女子生兒育女這麼簡單,碎島王樹還是碎島之人的信仰。因此,一旦碎島之王的位置上有人了,其他的碎島王脈就必須入神廟照顧王樹。這也是碎島王樹殿的由來。」
皇后道:「也就是說,這個大祭司就是用來照料王樹的?」
賈玖答道:「是的。碎島王樹就是碎島的神,而王樹殿的祭祀在碎島之人的眼裡,就是神的使者。因此,王樹殿每一個人都會那麼一兩手用來照顧王樹的術法。」
皇后道:「如此,本宮懂了。本宮記得,早在十年前,賈縣主就通過夢境得到了不少有關碎島的消息。想來,不如不是精通碎島術法的祭祀,恐怕也不可能將這些東西傳給自己的後代。那麼,那套《兵甲武經》呢?這不是碎島之王的專屬武學嗎?身為祭祀,又如何能夠接觸到這門武學的?」
賈玖答道:「事實上,《兵甲武經》的原本就是放在王樹殿的。」
「原來如此。」
皇后表示明白了。
皇帝忽然道:「那你獻上來的,就是全部了嗎?」
「不是。」賈玖道:「事實上,臣女的先祖應該在血脈中下了禁制。臣女自己能夠修習全部的《兵甲武經》,但是,大多數的《兵甲武經》臣女無法泄露,無論是通過紙筆,還是通過語言。就是臣女拿出來的那幾卷,也是整部《兵甲武經》中威力最小的幾卷。」
「禁制嗎?」
皇帝沉吟了。
長樂公主道:「是什麼樣的禁制,你可知道?」
賈玖道:「我無法解開,因為這是通過碎島王樹設下的禁制。」
皇帝道:「國師知道嗎?」
賈玖答道:「幾位師長也知道。但是,對於解咒一事,諸位師長全無頭緒。」
皇帝也只能點頭。
皇帝十分確信,不止皇家覬覦著全套的《兵甲武經》,只怕見識過《兵甲武經》的威力的道門也一樣不會放過這部絕學。既然道門都沒有辦法解開禁制,皇帝也只能選擇放手。
皇帝可不認為自己手裡的能人會比道門更多。
皇帝留賈玖和林黛玉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回前面去了,讓皇后帶著兩個人去見太上皇。而太上皇也十分乾脆,在見到賈玖跟林黛玉兩人之後,就把皇后打發走了,然後開門見山地道:「你們在昭陽殿的話,朕已經知道了。朕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朕只有一句話,你們能讓朕康復嗎?」
皇後走了之後,太上皇就不再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而看清楚太上皇一直隱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的時候,賈玖和林黛玉就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起來,他們就是不給太上皇治療都不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