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艾糍與過年

蘇妍正出神，光線一暗，房間的窗口外面出現一個人影——

「哎呀，一大早這麼恩愛哪？婉貞啊，你那糯米粉揉好沒有哪？」

逆著光，也看不清楚樣貌，只模糊看得出個大概輪廓，挺年輕的，蘇妍眨眨眼，聽這說話的語氣這人性子倒是巴辣，跟她記憶中老實到沒有性格的蘇媽倒是挺互補。

蘇媽「哎呀」一聲，急匆匆地出去了。

蘇妍揮著小手，蹬著短腿，也想跟著出去看看熱鬧。

蘇爸笑吟吟地抱起手舞足蹈的蘇妍也出去了。

就見院子里蘇媽正往一個大的不鏽鋼盆里的一大團白色粉末應該是糯米粉里加了一勺綠乎乎的冒著熱氣的糊糊，揉幾下，再加一勺，再揉……如此反覆。

另外有個年輕女子拿著筷子在拌著兩海碗的餡料？蘇妍伸出脖子瞅了瞅，一碗裝著的是是蘿蔔乾粒，另一個碗好像是椰絲——

那綠色糊糊味道很是熟悉，蘇妍揉了揉鼻子，終於想起來了那是什麼——她最喜歡的艾糍呀！

蘇妍感覺自己的口水馬上就漫上來了！

艾糍是她們那邊獨有的一種小吃。過完年後，收割完農作物的田間會陸續有種叫田艾的小草冒頭，只採摘小草的尖尖未開花的苞絮回來晒乾，要用的時候再加水加糖熬20分鐘左右，就會熬成剛才蘇媽倒進糯米粉里的那綠色糊糊，揉成麵皮，然後根據個人喜愛包進不同口味的餡料……

蘇妍喜歡吃偏咸口味的蘿蔔粒餡的，和蘇爸一樣的口味，而蘇媽則喜歡甜食，愛吃椰絲餡的——哎！想想就流口水！

那年輕女子一邊拌著餡，一邊看著被抱著的小蘇妍一時眉開眼笑，一時搖頭晃腦，只覺得這娃當真可愛得緊。

這時蘇妍也認出來了，這個是斜對面家文興叔家的媳婦李素梅。

算起來李素梅嫁過來也有小兩年了，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難免有人暗地裡指指點點。她自己本身的性格挺厲害的，交朋友倒愛交那些老實沒心眼的。蘇媽李婉貞是整個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因此李素梅與她的關係最好。

李素梅幹活十分麻利，轉眼間已經把餡準備好了，那邊蘇媽也揉好了粉皮，倆人把已經揉成綠色的粉皮分成兩份，一人一份便上手包了起來。

蘇爸想逗蘇妍學走路，把蘇妍放到地上，待她站穩后他就撤後兩步，手裡拿著一小塊發糕，邊沖蘇妍拍拍手。

蘇妍看看蘇爸，她對發糕的興趣一般啊！果斷扭頭轉身走向了幾步遠的那放著已經包好了的艾糍的蒸籠，指著那包著蘿蔔餡的水餃型的想跟蘇爸說不如先蒸這幾個來吃吃，不知是不是聲帶和舌頭還沒發育完全，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爸爸！吃！」

然後感覺到腿一軟，趕緊扶住那放著蒸籠的矮桌。再抬頭看看，三個大人一副瞠目結舌狀看著她……

「天啊！囡囡會說話了！」半晌蘇爸才反映過來，「會叫我了！」

「哇！」蘇媽也興奮，對蘇妍拍拍手，「囡囡，來！叫聲媽媽。」

蘇妍鬆開手，搖搖晃晃地向蘇媽走去，臉上笑著、嘴裡不停：「媽！媽媽！」天啊！她好像越來越適應這種賣萌的日子！

偎進蘇媽的懷裡后，對著一旁逗她的李素梅又是甜甜一笑：「姨姨！」

李素梅捂胸口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我的娘！你家囡囡未到9個月吧？已經會走路了！說話還這麼流利！還會叫人了！咋就那麼可愛！」說罷伸手抱蘇妍到她懷裡好一頓揉搓，然後嘆氣，「可惜呀！瘦了點。」

蘇媽看了看蘇妍，鼻子有點酸，的確是瘦。生了蘇妍之後，她公公婆婆就開始謀划著要分家，蘇妍未滿月，公婆和三兒一女已經搬到新蓋好的紅磚青瓦新房子里，留下只有兩間房的泥坯老房子給大兒子一家。

蘇媽坐月子吃得不好，奶水自然不足。奶粉是高價稀罕的東西，他們也沒那個錢，喂蘇妍時只好加些魚湯米湯來補充。再大一點，就偶爾吃點魚粥。肉是很少買的，靠海吃海，魚還便宜些。

「聽說你兩個弟弟都在議親了？」見一句話說得蘇家夫婦都黯然起來，李素梅趕緊轉移了話題，問蘇爸。

「是吧。」蘇爸爸淡淡道。

「你大弟要說的媳婦有個親戚是我娘家的鄰居，聽說要了500塊錢的禮金呢！」李素梅消息倒是靈通。

「真的啊？」蘇媽忍不住問了一句，臉上不顯，眼中還是有淺淺的羨慕的，她當初沒要求禮金就嫁給蘇爸了。現在想想真是有點虧了，「以後我家囡囡嫁人時，我可得好好把把關，家境得殷實點。」

蘇妍安慰地摸摸蘇媽的臉，父母結婚時媽媽沒收禮金蘇妍也聽說過，她心想，看來她以前的浪漫主義原來還是遺傳自她媽哪！

蘇妍輕輕搖頭，她想起了范爺的那個金句——我用不著嫁豪門，我自己做豪門！豪門她倒沒這麼大想法，但這一世，她肯定會讓家人輕輕鬆鬆生活再也不用為錢而奔忙的！

最後那艾糍蘇妍也沒吃上。那個是糯米做的，她太小了，怕噎著她。後來蘇爸看著她流著口水盯著他的樣子，心軟了倒想給她嘗一口，還是被蘇媽阻止了。

那艾糍是做來過年時拜神用的。原來這天已經是年廿八了，村裡過年的氛圍挺濃的，家家都在洗洗刷刷。蘇媽也忙著清洗各種用具，看著蘇爸抱著蘇妍在一邊玩。不過始終沒捨得辦多少年貨，除了做些艾糍應節，就是給蘇妍買了套新衣服，到年三十晚，把自家養著下蛋的三隻雞殺了一隻，熬了雞湯，又去割了點五花肉，加上自家菜園子里產的青瓜豆角等各種蔬菜，倒也挺豐盛。

年初一放了串小鞭炮，簡簡單單，但有蘇妍這個開心果不時逗樂著，這個年就這麼開心地過去了。

而不到九個月大的蘇妍一邊賣萌，一邊開始滿腦子想著賺錢大計，一晃，就到了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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