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戀
其實,秦玉和林老太太對她好,她不是不知道,但是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跟這兩位過於親昵。
所以她一直和他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這也是林老爺喜歡她的原因,她不會利用他的家人拉裙帶關係。
這場晚宴對嫣然來說絕對是一種折磨,她的眼睛會不由自主的飄向那對新婚的璧人,心底仿若有團火在一陣陣的翻滾著,她實在熬不住了,於是藉由身體不適匆匆離開。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卻沒想到在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竟然遇到了他,凌山。
兩個人臉上都閃現出驚訝之色,站在原地凝視著對方……
被遺忘又或者刻意隱藏的往事,像一片片破碎的鏡子在心底扎出了血。
原來他們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公寓,兩個人都搬到這裡有三年了,卻第一次遇到,還真是沒有緣分。
在公寓旁的一間咖啡店裡,他們靜靜的坐著,兩人手裡都捧著一杯咖啡,咖啡的醇香氣息從精緻的白瓷金邊的咖啡杯里渺渺飄起。
10年了吧!一晃10年了……
他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身上散發著只屬於成功男人的那份自信和從容。都說男人是美酒,年近40歲的男人更是其中的絕品,多年的歲月積澱讓他們無形之中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不可否認,見到他。嫣然平靜無波的眸子里盪起了陣陣漣漪,如一潭清泉被一陣清風拂過。
可心底卻不由的升起某種失落,突然懷念那個有些任性、有些孩子氣的他。
那時的他們正值白衣飄飄的年代,騎著單車,臉上經常掛著各種表情。
生氣了,委屈了,哭了,笑了……那些神情快速而又直接的反應在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正是這個坐在她對面散發著成熟魅力的男人,在那個白衣飄飄的年代多次嘟著小嘴扮可愛在她面前撒嬌。
也是這個男人有一次跟她慪起氣來,氣得臉色通紅又無處發泄,於是狠狠的踹了他剛買的自行車一腳,把車子踢到了水溝里,磕掉了鮮亮的漆,心疼不已,說以後他再也不對她和它發脾氣了……
他總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像挽救世界的超人一樣出現,雖然未必能像超人一樣帥氣的解救她,但卻一直陪著她熬過了那段最艱辛的歲月。
高三上學期,奶奶突然去世了,她和妹妹一下子變成了孤兒,生活面臨絕境。
他幾番周折從市裡跑到偏遠的小鎮來看她,他甚至沒有她詳細的地址,之前也從沒有出過遠門,硬是那麼冒冒失失的逢人就問,到底是找到了她。
見到她后,他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塞到她的手裡,有些羞愧的說他現在只有這些。
後來她才知道那幾張百元大鈔是他偷偷從他媽媽兜里拿的,為此還挨了一頓打。
他們高一便相識了,他喜歡她,她不是不知道。甚至還開玩笑的說過,你對我這麼好,我無以為報,不如做你女朋友吧!
他卻羞紅了臉,低著頭吞吞嗚嗚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竟然一溜煙兒跑了老遠兒。
大概有一百米吧!他轉過身,興奮的跳了起來,大喊著:「耶!顧嫣然,顧嫣然做我女朋友啦!」樂的屁顛兒屁顛兒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但是第二天卻又跑過來,面色凝重而又嚴肅的說,他覺得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不能早戀!等到了大學再說,說完便又一陣風似的跑了。
原來那夜他一宿沒睡,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自己沒錢沒勢,成績又不好,能不能考上大學都不一定,覺得配不上嫣然,怕自己耽誤了她。
那時候的他就是那麼死腦筋,追她的時候犯著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勁兒,死纏爛打絕不放手。
追到了,他卻又開始猶疑不決,怕不能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那以後,他不再纏著她,甚至刻意躲著她,路上遇到了會遠遠的繞道而行。
卻努力發奮讀書,從班級倒數第五名,考進全年組前10名。
成績提高后,他似乎有了自信,填自願的時候偷偷塞給了她一張紙條,問她準備報考哪裡?
經過一段難熬的等待,錄取通知書終於千呼萬喚的到達了學校。
但是兩人卻不是同一所大學,原來他媽媽偷偷找到了班主任老師給他報了醫大……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
據說他跟他媽媽大吵了一架,甚至離家出走了,一連好幾天找不到人,家裡甚至報了警,急得全班同學都滿世界的找他。
他卻在某個午後站在她家門口,眼睛紅紅的,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孩一樣倔強的擦了擦眼淚問她:「當時說的話還算數不?」
她笑開了花說道:「算數,我言出必行!」
大學四年,他們雖天各一方,卻情比金堅,每天煲電話粥,聊到深夜。
知道她為了供妹妹讀書,一個人打好幾份工,他心疼不已,偷偷給她匯了錢,她卻惱了說要是瞧不起她,就分手吧!
那是他們第一次談分手,其實那個時候他媽媽曾來找過她,讓她放過她兒子,不要再糾纏他。
說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未來,說她配不上他。
他們家原本是普通雙職工家庭,後來他父親下崗後下海做了生意,這些年貌似做的很大,聽說光房子就買了好幾棟。於是便覺得嫣然這種無父無母,又帶著拖油瓶妹妹的孤兒配不上他了。
她有她的驕傲,她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她的驕傲和自尊。
更何況她知道,即使他們有幸走到了一起,有那樣一個不待見自己的婆婆,她是不會幸福的。
她一連好幾個月都不再與他聯繫,他打電話她不接,寫信她也不回,上網……她根本沒時間上網。
在某個秋天的傍晚,她正從宿舍樓拿著暖壺準備去打水,秋風瑟瑟,北方的秋天尤其刺骨。
她低著頭頂著寒風艱難前行著,突然一個人奪走了她的暖壺,然後說也不說的便徑直往前走。
她一抬頭看到那個熟悉而又落寞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一個人站在寒風裡哭了,她終於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聽到她的哭聲,他立即回了頭,整個人傻了,馬上跑來慌張的四處檢查,問她是不是摔了?
還是那麼傻!她破涕為笑。
就這樣,大學畢業后,他們各自有了各自的工作,卻也還是異地。
仍舊,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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