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者
是夜,小雨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來,給夜裡又多添了一絲涼意。
「咳咳!」林大力壓抑著咳了兩聲,慢慢下床。
走到阿離床邊,看著她又蹬開了被子,渾身凍得直發抖,不由得嘆了口氣,將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順勢坐在床邊。
「咳咳!」又是兩聲壓抑的咳嗽聲。
林大力握緊了拳頭捶捶胸口,好像要把這不適給捶下去。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轉頭看向阿離的小臉,手已經撫上去了。
「阿離,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了!快點長大,爹也好放心走啊!」
「阿爹,阿爹,我們一起吃吧!我知道你沒吃,沒吃......」
林大力一驚,看著阿離只是輕輕翻了個身,尾音拖得有點長,便知道只是囈語。
鬆了口氣,心中卻更是酸楚。
孩子,我也不想要離開你!可是,人命由天......
清晨,陽光從雲層中悄悄露臉,將一大片一大片的雲朵都染成金黃-色。
張新朗一早就起來了,實在不是習慣好,而是認床,睡不著。
偏偏爹娘又是個喜歡到處跑的,每到一個地方,剛剛習慣就又要離開,到現在基本上也都有生物鐘了。
張家夫婦也已經起床了,雖然沒打算長住,但是畢竟剛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張新朗看了一會兒就無聊了,起身離開。
張三元夫婦對視一眼,並沒有阻止,儘管知道,找的可能是所謂的「災星」......
阿離小心翼翼的起床,林大力每天早上是睡得最沉的時候,大概是夜露深重,咳嗽不已,直到晨起時才睡得安穩的緣故。
清晨的鄉村總是那樣,安靜和平,彷彿能夠包容世間一切的污垢。
公雞打鳴,偶爾傳來幾聲家狗的低吠,各家各戶的廚房頂上升起裊裊炊煙。
阿離看了看天,今天應該不會下雨了吧?
養牛為種田,養豬為過年,養雞為換油鹽針線。
家中沒有人種田,自然就沒有養牛,而一頭豬和幾隻雞,還是用最後的一點薄田換來的。
阿離攪拌了一下豬食,又把給雞吃的東西給拿上,艱難的走向豬圈。
「哎哎哎,等等,我來吧!」
張新朗來的正是時候,看著阿離左右手不閑,連忙上前幫忙。
等到把東西倒進豬食槽,再餵了雞,張新朗才注意到林大力沒在。
「你爹呢?」
阿離連忙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向屋子裡面看了一眼,說道:「我爹身體不好,只有早上的時候才能睡得安穩,不要吵醒了他!」
張新朗點點頭,說道:「那以後我都來幫你吧!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阿離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樣子,呆愣了一下,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怎麼了?不好嗎?」
阿離搖搖頭:「以前從來沒有人幫我。」
張新朗不在意的一笑,說道:「那有什麼,以後不就有啦!」
阿離便也跟著笑了,點點頭。
「現在我要給我爹熬藥了,你也要一起嗎?」
張新朗眼睛一亮,說道:「要,要!我娘熬藥的時候從來不讓我靠近,說我笨手笨腳的!」
阿離拿起藥罐子,倒進中藥,放上水,起了火,慢慢開始煎藥。
「你娘為什麼要熬藥啊?我見你爹也沒病啊!」
「我爹當然沒病了!他可是會打獵的,身體好得很呢!我娘會一點醫術,有時候幫人看病的時候也會幫他們煎藥。」
阿離點點頭,突然想起來自己阿爹的病......
「你娘醫術好嗎?」
「當然好了!我爹是頂頂好的獵人,我娘是頂頂好的大夫,要不然怎麼會在一起,生出頂頂好的我啊!」
張新朗一臉臭屁的說道,完全沒有昨天的沉穩,也自然忽視了阿離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沒什麼!」阿離飛快的搖頭,卻是十分的心不在焉。
門口的準備喊阿朗回家吃飯的張母嘆了口氣,實在不是自己不幫,而是,林大力的身體,看上去就撐不了多久了,實在不願意給她這份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兩小孩有絮絮叨叨的說了會兒話,張母才笑著進了門將阿朗拉回家吃飯了。
阿離獃獃的看了門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她幫忙。
想了想,還是等阿爹醒了再問問阿爹吧!
剛剛將葯端進屋子,卻見張新朗又回來了,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盒。
「阿朗,你怎麼來了?不是回家吃飯了嗎?」
「我娘說,沒吃東西喝葯對身體不好,所以讓我帶了早飯來,讓你爹先吃了在喝葯。」
「啊?這樣啊......」阿離有些為難。
「咳咳!阿離,咳!」林大力的聲音從裡屋傳出來,阿離轉過身去撩開帘子。
林大力已經醒了,穿好了衣服看著她,阿朗從後面冒出一個頭來偷瞄。
「阿朗,我們不能白拿你們的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阿朗彷彿早就料到會這樣說,笑著說道:「林大叔,我娘每天都做得剛剛好,不會有剩的。我們家也沒養雞鴨什麼的,剩飯剩菜也不愛吃,這是我娘特意多做出來的。你們要是不吃,那我也只能把它倒掉,不然回去沒辦法交差啊!」
「這,咳咳咳!」林大力又是一陣咳嗽,阿離連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林大叔,你就收下吧,房子不收錢,吃我們幾頓飯總也是應該的吧!」
林大力嘆了口氣,看了看阿朗,點了點頭,心中卻是越發覺得他懂事了。
看著他點頭,阿朗才鬆了口氣。果然,娘就是有先見之明!
完全不知道自己給別人留下好印象的阿朗還在默默念叨自己的英明神武的娘親。
張母回到家中之後,卻是有點失神。
「怎麼了?」張三元一邊準備著打獵的傢伙,一邊看著神不守舍的張母問道。
「你說,我應不應該去看看阿離她爹的病?」
張三元手中動作不停,說道:「醫者父母心,去便去吧!二弟,應該也快來了。」
張母一怔,醫者父母心!
這些年,見過了更多的不同尋常,學會了謹慎,學會了圓滑,學會了笑對他人,卻忘了自己學醫的最初目的——救人!
「我知道了!謝謝大郎!」
看著飛撲過來的娘子,張三元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接過她的熊抱。
「還好兒子不在家,否則豈不是教壞他!」
「怕什麼,大不了早點娶個兒媳婦回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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