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爭吵
一直跑到象牙塔的第三層,泰格才放開了被箍得差點窒息的阿夜,順手又解開了施在他身上的封印魔法。
「泰格你幹什麼?!」阿夜摸著脖子橫眉豎眼地怒道:「剛才幹嘛不讓我對他把話說完?!」
「哼!」泰格冷哼一聲,彷彿根本沒聽到阿夜的抱怨一樣,指著二人身旁的一扇門說道:「你的房間到了,把手按上去,別忘了加一些法能……」
「房間?」阿夜一怔,隨即卻狠狠地一甩手說道:「我管他什麼破房間呢!這種鬼地方我根本就……」
「少廢話!叫你按你就按!」泰格似乎也真生氣了,兩隻手同時放起了耀眼的白光,怒目著威脅道:「信不信把你全身麻痹了之後腌到廁所里做泡菜?!」
「呃……」阿夜這輩子還沒聽說過這麼噁心的威脅,一時語塞地看著一本正經的泰格,發現對方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只好悻悻地「切」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把手按到了鑲在房門表面的一個銅像上……
雖是銅像,但阿夜仍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一張女人的面容。而就在他的手掌剛按上去不久,便只見那銅像伴隨著一陣微光睜開了雙眼,微笑著發出一個極為好聽的女聲道:「夜先生……歡迎回來。」而那扇房門也緊隨著銅像的這句話應聲而開,彷彿是在張開懷抱迎接它久違歸來的主人一樣……
「哇~」阿夜的嘴直接張得老大,會說話歡迎自己的門啊?!他以前的那間破木屋可沒這個本事……
「大驚小怪……還不趕緊進去?!」泰格有些不耐煩地往裡推了阿夜一把,說著便要和他一起往房間里走去……
而就在這時,那扇門卻似乎很不友善地半掩在了阿夜和泰格的中間。
「幹嘛?!我是他朋友啊!」泰格明顯被門的這種無禮激怒了……
阿夜回過頭,只見門上的銅臉正眨巴著一對大眼睛望向自己,似乎是在徵求他的同意。阿夜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指著泰格解釋道……
「你誰啊?你跟在我後面想幹什麼?!」
「咣」!房門用力地關了起來,完全沒理會泰格已經半走進來的事實。
「哇~~~」阿夜又一次被震撼了:「開個玩笑而已,他是我朋友,讓他進來吧。」
「泰格*加爾先生,歡迎您的來訪,請進。」門上的銅臉微笑著說道,房門再次敞開,顯出了泰格被砸得桃紅柳綠的那張臉。
「你還別說……」阿夜撫摸著門邊略帶讚歎地對泰格說道:「這門不錯。」
「呵呵……」泰格出乎意料地不怒反笑,抬手揉了揉幾乎被砸進顱骨的五官,狠命地扳了幾下指關節顫聲說道:「幾天沒見,小樣兒出息了啊?看來,今天如果不好好修理你一頓,還真的有點對不起咱這張臉……」
阿夜感應到了泰格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慌忙中只好舉起手勸道:「哎,泰格你好歹也是個醫生,有話好好說……」
可還不待阿夜說完,就只見泰格已經嗷嗷叫著飛身而起,凶神惡煞一般朝著他撲了過去。而那銅臉也急忙知趣地掩上了房門,以防房間里兩個男人的粗喘聲傳了出去……
「哼哼!怕了吧?!」直過了一杯茶的功夫,才見泰格仰面朝天地躺在房間里的床上,兩隻手顫顫巍巍地擦拭著滿是裂紋的眼鏡:「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了……」阿夜局促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很不好意思地看著被自己活活打成豬頭的泰格低聲道歉道:「都叫你不要動手的了,我這人生起氣來下手就不知道個輕重……」
「怪我咯?!」泰格氣得翻身坐起,頓時疼得一陣齜牙咧嘴,心中不由得就有些驚嘆阿夜的武力值之強:「光神在上,你確定你沒有考錯職業?」
泰格本是半開玩笑的一句問話,卻讓阿夜那剛見起色的臉上霎時間又掛起了一縷縷的煩悶:「事到如今,我也敢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對了……」阿夜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剛才那禿頭鬍子說,我們如今是被暫時安插在魔法院里的?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這……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泰格有些詫異地問著,但轉念一想便意識到,阿夜作為這次事件中舉足輕重的角色,當晚便被關進了樞密院而一直沒有被放出來過……
而自己這些人卻只是被稍作審訊后,第二天便被分配到了魔法院里來,掌握的消息自然也就要比阿夜多上一些。
但剛剛領教了阿夜的犟脾氣之後,泰格這個時候再想解釋卻也變得為難了許多:「那個……總之上面傳來的意思就是,無論是否是自願為之,我們這批人如今已是捲入了這次的巨龍襲擊事件,有了脫不開身的干係……」
「所以,在整個事件調查清楚以及平息之前,我們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在皇家直屬機構的監控和管制下進行。而鑒於我們這群人的身份屬性,監管的最佳地點,自然就是非皇家魔法院莫屬了……」
「你的意思是說……」阿夜瞠目結舌地聽著泰格的話,不自覺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鬧了半天,我們現在……還是在被囚禁著呢?!」
「嘖!」泰格咂著嘴看了一眼阿夜,打著哈哈說道:「我就看不得你這種悲觀的想法。什麼叫囚禁哪?這叫『留院觀察』。雖然和本老爺當初計劃的有所偏差,但倒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我還看不得你這種樂觀的想法呢!」阿夜針鋒相對,一揮手打斷了泰格的話道:「什麼留院觀察異曲同工?囚禁就是囚禁!不過就是換了個大點的籠子罷了……」
「可是在這個籠子里,我們能學到我們想學的一切東西。而且,只要在這個籠子里一天,我們就也算是魔法院的編製,頭上就一樣會掛有『皇家魔法師』這個響噹噹的頭銜……」泰格兩手交叉,雙眼隱藏在破碎的鏡片之後,聲音沉著地說道。
「哼!那些東西……」阿夜咬著牙,本待對泰格的話嗤之以鼻,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心中對安琪許下的承諾,一時間下面的話倒也說不出口了……
但心中憋著的那口惡氣實在是不吐不快,阿夜只是頓了一頓便隨即話鋒一轉地說道:「無論如何,如果單單隻是為了這些,就連尊嚴和自由都可以拋棄的話……那剛才烏頓嘴裡所說的『不知廉恥』,豈不就真的變成確有其人了嗎……」
「不知廉恥……嗎?」泰格的嘴角也是略微一翹,突然間整個人拔身從床上沖了起來,狠狠地一拳鑲在了阿夜的下巴上,直打得他連人帶椅子一起滾到了牆邊……
「你個信口雌黃的無知小子……」泰格深吸口氣,居高臨下地望著一時被打蒙了的阿夜緩緩說道:「隨便你怎麼評價都好吧,但麻煩你也給我弄清楚點,這次是本老爺第三次參加魔法院的選拔考試,一路拼殺到這種地步,我所帶有的覺悟和執念,是絕對不會比你這個只會把信念和決心掛在嘴邊的菜鳥要差到哪裡去的!」
「雖然我也很想堂堂正正地被魔法院承認,也很想在萬眾矚目下接受授職,但我絕不會因為沒有了這些東西就開始懷疑自己的初衷,更不會為幾個二貨的風言風語就放棄了自己夢想已久的道路!」泰格說著,聲音愈發的高昂了起來……
「如果對自己的現狀不滿意的話,那就拼了命地去改變它啊!什麼自由和尊嚴?如果這些就是我達成夢想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的話,那這些東西才是我寧可不要的啊!也不知當初是誰告訴我說,『自己有重要的朋友還在等著他的幫忙』、『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碎在魔法院選拔考試的考場上』來著?可現在不過是為了一個區區的名分,就想著放棄,想著逃避,還麻煩你來告訴我,我們兩個之間,到底是誰更不知廉恥一些啊?!」
在泰格近乎嘶吼的聲音中,就見阿夜背靠在牆上,一言不發地雙手掩著熱得發燙的面頰,似乎是一時分不清楚,泰格的拳頭和他的話語到底哪一個更讓人痛徹心扉……
「啊啊啊啊啊啊!!!」老半晌,阿夜終於還是不甘心地一拳錘在了地板上,胸腹中膨脹到了極點的感情在這時彷彿都化作了一股吶喊,從他那還淌著鮮血的口中迸發而出:「可!惡!啊!」
泰格卻是逐漸從剛才的激動中逐漸冷靜了下來,只見他表情複雜地看著地上的阿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地從懷裡掏出一副畫卷,一言不發地攤在了阿夜面前的地上……
阿夜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去,卻只見捲軸中,亦幻亦真地畫著一隻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狗,從嘴裡四溢而出的口水幾乎是要沿著捲軸的邊角淌出來一般……
「這是……」阿夜看到那小狗皺巴巴的模樣,正要驚呼,卻不料泰格吟唱著法咒,一伸手將那小狗從捲軸里拎了出來,順手就遞向了阿夜……
「脆皮?!」阿夜大叫著一把搶過脆皮摟進懷裡。脆皮還在瞌睡,猛一接觸到阿夜濕漉漉的胸懷登時就驚醒了,掙扎了幾下發現原來是久違了的阿夜,這才勉為其難地伸出腳爪拍了拍他的胸膛算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思念,接著便又昏昏睡去……
「抱歉啊,剛才怕被烏頓發現,只好用這種方式把他帶給你了……」泰格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阿夜和脆皮親熱,面色也不禁緩和了一些:「我前些天去旅店裡幫你撿它回來的時候聽那裡的夥計說,這傢伙頭兩天不見你的時候,還很硬氣地不肯吃任何東西,結果到第三天的時候就再也撐不住了,給什麼吃什麼……」
「雖然那夥計跟我說這事的時候完全是一副說笑話的樣子,但我卻不認為脆皮是因為怕餓死才開始吃東西的……」
「我認為,它是怕如果自己再不吃東西的話,會再也見不到你這個主人,這才暫時選擇了妥協的……」
「雖然它現在睡得像只沒心沒肺的死豬一樣,但我相信,剛才它見到你的時候,是它這幾天以來最開心的一刻了……」
「所以,連寵物都有這樣的覺悟,你這個當主人的,又怎麼能一直這麼難看下去啊?」
「覺得不甘心的話,就證明給他們看吧!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名正言順地成為魔法院中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皇家魔法師的!」泰格說著,伸手拍了拍阿夜那微微起伏的肩膀:「你說是嗎?菜鳥夜……」
「嗯!」阿夜抱著脆皮,狠狠地點著濕漉漉的腦袋答應道。但見無數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液體隨之從空中落下,滴得正在熟睡的脆皮連連打起了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