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最後一面

「你們怎麼能告訴他？他現在身體這麼弱，你們就不擔心他受不了刺激嗎？」病房裡，簡太太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生氣地指責上宮爵和安如心，雖然她的話是在責備兩個人，但眼睛卻是盯著安如心的。在簡夫人這樣的名媛心裡，對安如心和茜茜這樣的「鳳凰女」根深蒂固地抱著某些偏見，或多或少地都會在言行舉止中表現出來。

上宮爵不動聲色地擋在安如心的身前，看著簡夫人說道：「阿姨，是我們考慮不周全，但簡皓已經猜到真相了，我們再瞞著他也就毫無意義。」

正好查房的醫生走了進來，聽到他們的對話，皺了皺眉頭，不太高興地提醒道：「你們如果有事情討論麻煩去外面，病房裡是病人休息的地方，不可以大聲喧嘩。」

安如心立即對醫生抱歉地笑笑：「好，我們不說了。」

「醫生，你快給我兒子看看，他有沒有大礙？」簡夫人一見到醫生就著急地催促，暫時將責備上宮爵夫妻的事情擱在了一邊。

醫生檢查了一會，說道：「目前看來，病人的生命特徵是平穩的，等他醒了之後，會給他做腦部ct，看有沒有後遺症。」

簡皓在撞牆的那瞬間，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上宮爵拉扯了一下，所以他只是撞昏迷過去了，沒有出現特別嚴重的後果。在送醫之後，在藥物的作用以及身體本來就虛弱的情況之下，他一直昏睡著。

簡夫人還是不放心。拉著醫生問了許多問題，醫生耐心地解答，最後再提醒他們：「不要在病房裡吵鬧，對病人的康復沒有好處。」

簡夫人連連點頭：「好，好，我們知道了。」

然而等醫生護士前腳一走，簡夫人又對上宮爵和安如心發難了，她垮著一張臉壓低聲音教訓他們道：「等皓兒醒了，我再跟你們好好談談。」

護犢的「母獸」最是惹不得的，上宮爵生怕簡夫人再對安如心發難。只好賠著笑臉說去辦入院手續。然後拉著安如心離開了。

出了病房門，上宮爵說道：「我先送你回去，你回去陪陪外公，他一定也因為簡皓的事情受到驚嚇了。」

安如心點點頭。有簡夫人在。她還真不想留在醫院裡。在回去的路上，她忽然對上宮爵說道：「等簡皓醒來，我們就去把茜茜火化了吧。」

「火化」那兩個字一說出口。就像有萬千柄刀子插在心上一樣，可是安如心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逃避了，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她不希望茜茜在冰冷的停屍房裡孤獨太久。

上宮爵安慰地握住她的手，無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贊同。

盯著前方被路燈照得通明的路面，安如心只覺得眼睛刺痛得要命，她抽出紙巾將眼角的淚擦乾，再睜眼時，眼裡已只剩下堅毅。

茜茜離開了，所以她更要堅強，代替茜茜去完成那些沒有完成的事，去照顧和愛護那些出現在她們生命中的人。

因為上宮爵及時拉住了簡皓，所以簡皓只是受刺激過度以及貧血導致了昏迷，內外傷都不重，在醫院呆了三天他就強烈要求出院了，簡夫人拗不過他，只好打電話再三提醒上宮爵及家裡其他人不要在簡皓面前提到茜茜的名字了。

然而，簡皓見到上宮爵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茜茜的遺體在哪？我要去見她。」

簡夫人正在指揮工人在病房裡收拾東西，聽到簡皓的話立即沖了過來，大聲拒絕道：「不行，你必須回家休息，哪都不能去！」

簡皓卻像沒聽到簡夫人的話一般，對上宮爵又說了一遍：「帶我去見茜茜。」

「皓兒，醫生都說了你不能到處亂跑，要多休息，你不要讓媽媽擔心了好嗎？」簡夫人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倔脾氣，來硬的不行只好又來軟的。

簡皓看向簡夫人，臉色還是差得嚇人，眼睛也像是沒有焦距一樣，他開口道：「我只想見茜茜一面，『見到』她我就回家。」

簡夫人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她只好跟上宮爵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答應，可是上宮爵思量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在簡夫人生氣之前，上宮爵又對她說道：「阿姨，如果你不想簡皓再做一次傻事，就讓他見見古茜。我保證會看好他。」

簡夫人無奈之下只好同意。

驅車來到殯儀館，簡皓只讓上宮爵陪他進去，簡夫人被擋在了門外。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最角落的一片區域，安如心說「不希望茜茜被其他『人』打擾」，所以挑了最安靜的角落。

工作人員想要拉開冰櫃，簡皓阻止了：「你出去吧。」

工作人員離開之後，簡皓的手伸向拉手，卻遲遲做不出任何舉動。

站在身後的上宮爵忍不住出聲道：「讓我來吧。」

「不用。」簡皓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深呼吸了一口氣，最終緩緩將冰櫃給拉開了。

為了完好地保存屍體，屍體外面還套著一層黑色的布，簡皓顫抖著手將布的拉鏈拉開，裡面緩緩露出一張熟悉的「睡臉」。

茜茜就像睡著了一樣，雙眉舒展，雙目緊閉，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她還穿著生前的衣服，若不是太過慘白的臉色，或許簡皓會真的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那張熟悉的臉重新展現在他的眼前，簡皓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顫抖著唇想要觸摸茜茜的臉，可是隔著手套讓他感覺不到她的「真實」。他一把將手套給脫下來，扔到了地上。

上宮爵本來想阻止他，因為屍體上有很多毒菌，簡皓又剛出院，很容易被病菌入侵，可是他實在說不出「茜茜有屍毒」這樣殘忍的話，只好默默地垂下了手。

當手指觸碰到那不再溫熱、冷得像冰激凌的皮膚時，簡皓的心臟也像突然被凍住了一樣，連心跳都停止了。

他聽到了腦子裡血液凝結成冰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