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似水流年

118.似水流年

剛才還露出痛苦神色的顧惜君,聽到寶寶兩個字后變得尤為敏感。她慢慢地鬆開捂著胸口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口齒也變得清晰起來:「寶寶?」

「嗯,是你的小侄女。」姚晴肯定地帶了點頭。目光快速從程梓浩的身上掃過,調侃說:「你快點好起來,也能生一個活潑可愛的寶寶。」

說起寶寶的時候,程梓浩的心頭一顫。流產的事歷歷在目,當日顧惜君絕望的樣子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如果她的病好起來后,記起從前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又會是何等的痛苦?

其實趙東成說得沒錯。程梓浩是高傲的男人。他愛自己,遠遠多於愛別人。

可是經歷了這段時間的變故。程梓浩的心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其實他愛自己,同時亦深愛著顧惜君,只是一切意識得太遲,事情也走到了這般糟糕的地步。

「寶寶……」顧惜君的臉上浮起了一絲久違的笑意,右手輕輕扯住了程梓浩的衣角,目光慢慢從姚晴的身上移開,落在他的臉上。

「待你的身體康復了,我們的寶寶也會回來。」程梓浩握著顧惜君微涼的手,心裡的酸痛慢慢凝結成一股說不清的執念。

別人欠她的,他一定會討回來。

平靜的日子如似水流年,顧惜君的病情反反覆復,卻沒有好轉的跡象。程梓浩很快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去,但無論有多忙都會抽時間陪顧惜君,以及每周兩次的複診。

楊浩是格林醫生介紹的精神科醫生,他在國內對於治療癔症有豐富的經驗。每次的複診,程梓浩都會親自陪著顧惜君。並進行了初期的催眠治療法。

一個月下來,顧惜君已經重新學會了簡單的語言表達,而不是限制於嬰兒般的單音節。康復的路漫長得看不清盡頭,但程梓浩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艱難,也會陪她慢慢走下去。

記得他曾經許諾過,會陪在顧惜君的身邊,把她曾經失去的逐一找回來;而這一次。他絕不會食言。

深秋的南市有種說不清的蕭條,程梓浩接到趙東成電話的時候,正在工地與設計師討論項目的細節。

「程總,袁楚楚醒了。」趙東成的語氣伴隨幾分無奈,沉默許久才補充說:「但她一直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肯說。」

「你讓人照常守著病房,閑雜人等不能進入,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就趕過來。」程梓浩說完,默默地掛了電話。秋日的陽光當空照耀,乾燥的空氣鑽入他的鼻腔,竟有幾分刺骨的涼意。

海市,江立醫院病房。

袁楚楚身穿一身淺藍色的病號服,安靜地靠在枕頭上輸液。她昏迷了一個多月。臉頰早已消瘦得不成形,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程梓浩面無表情地走進了病房,腳步停止在窗戶旁,目光卻不屑地落在袁楚楚的身上。兩人在這種僵持的氣氛中沉默了許久,誰也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沉不住氣的那方先開口。

「我什麼都不知道。」最終還是袁楚楚受不住程梓浩身上散發出的凌厲氣場,率先提起話題:「如果有證據,你儘管把我告上法庭。」

一抹帶著嘲弄的笑意浮起,程梓浩轉身望向袁楚楚,眼中透露出的盛怒刺痛了她的雙眸。

「袁小姐,我還沒開口,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些什麼?」程梓浩轉身靠在窗檯旁,抽出了一支香煙,腦海中立刻浮起顧惜君嫌棄的眼神,笑了笑又放回盒子里。「你猜得沒錯,警察現在還捉不到疑犯,所謂的證據也不足以把你告上法庭。」

袁楚楚小心地觀察程梓浩的臉色,發現他提及證據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苦惱或失落的神色。他的眼眸深如潭水,卻有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讓她猜不透對方心底的意思。

「程總,我需要休息了,麻煩你回去。」袁楚楚撐著身體,小心躺回床上。對於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她還心有餘悸。雖然撿回性命,但胸部的一條肋骨險些插進肺葉,差點就醒不過來。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支開眼前的男人想辦法聯繫張易年,然後安排自己儘快離開海市。

程梓浩站在窗口旁,夏日的陽光照亮了他略顯消瘦的側臉。他慢慢地轉過身,用一種包含譏笑的眼神盯著袁楚楚,不緊不慢地說:「袁小姐,雖然我還找不出陷害小君的疑犯,但造成你車禍的元兇,卻已經被抓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就像停止了呼吸,袁楚楚感到胸口處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動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場車禍是因為我的車速過快,躲避不及變線的車輛才會撞上防護帶的……」

還沒待她說完,程梓浩已經使勁地搖頭,露出同情的目光鄭重地警告說:「你的車在出事前是否拿去保養?拿回來的時候有發現剎車不夠靈敏嗎?如果到這刻你依然決心維護那個想置你於死地的人,說不定我後腳離開醫院,就會有人處理那場車禍的貽害。」

「別胡說,我不會上你的當。」袁楚楚的臉色一黑一白,捂著想胸口的手也情不自禁地顫抖。程梓浩說的話沒錯,她的車在出事前兩天曾拿去保養,到手的時候也發現剎車有點失靈。只是……

只是張易年怎麼會有心置她於死地?她可是他最痛愛的乾女兒,這麼多年來為了他做那麼多不見得光的事……來丸東血。

「你醒來以後,他一次都沒有過來探望你對吧?」程梓浩的語氣變得灼灼逼人,慢步走近病床上的女人,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泛白的臉孔提醒說:「看看你這張因為車禍而毀容的臉,他怎麼可能不介意?只要有錢,什麼女人得不到,他又怎會真心兌現曾經許下的承諾。」

提及自己的容貌,袁楚楚瞪大雙眼露出驚恐的目光,右手下意識捂住了眉頭的位置。那是一條足有十公分的疤痕,猶如蜈蚣般猙獰,幾乎把醒來后第一次照鏡子的她嚇暈。

「不是的……不是的……乾爹絕對不會這麼對我的,你騙我!」袁楚楚惶恐地盯著自己滿是傷痕的雙手,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她不斷地抓起桌面上的東西往地上砸,一邊砸一邊驚恐地大叫起來:「張易年,你說過會事成以後會娶我的!你承諾過的……」

當「張易年」三個字咬牙切齒地從袁楚楚的嘴裡吐出來的時候,程梓浩的臉色一黑,沉寂地盯著拚命砸東西的女人,胸口有種如呼吸般的痛苦,許久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趙東成正站在門口處,看懂程梓浩的那刻神經也變得高度緊張起來:「程總,你問出來了嗎?」

「果然不是程國邦做的,你快去查一個與袁楚楚關係密切的男人,叫張易年。」丟下這句話,程梓浩邁開腳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陰森的走廊里。

***

回到顧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顧偉業在江麗美的陪同下在書房裡安靜地看電視,而顧柏喬也到醫院裡陪伴剛生產完的姚晴。

經過顧偉業的深思熟慮,顧氏工廠的地皮也按照程梓浩的建議進行了拍賣。待資金到手后,會準備新工廠重建的事宜。

似乎一切都在程梓浩的預期之內,惟獨顧惜君的病情成為他眼下唯一的心病。

卧室門是半掩著的,程梓浩放緩腳步靠近,卻發現裡面傳來李姨勸慰的聲音:「小姐,已經很晚了,快洗洗睡吧,程先生今晚可能不過來了。」

「我……等他,他……會來。」顧惜君就像賭氣的小女孩,盤腿坐在床上,握著鉛筆在畫本上努力地塗抹。「他……他一定會……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雖然顧惜君的病情有所好轉,但說話依然斷斷續續。她突然停住了圖畫的動作,猛地抬起頭望向門口的方向,稍微恢復紅潤的小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他……來了!」

李姨順著顧惜君手指的方向望過來,在看到程梓浩的那刻就像看到了救星,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招呼說:「程先生你回來就好,小姐一直不肯睡覺,說要等你回來。」

「你先下去休息吧。」程梓浩輕聲吩咐說,兩三步走到床邊,彎下身在顧惜君的額頭上印下淺吻,責備說:「怎麼還不睡,明天不是要去醫院看寶寶嗎?」

「等你。」顧惜君扔掉畫筆,抓住程梓浩的手不放,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浩……我也要……寶寶。」

水晶燈的燈光下,顧惜君小巧的鼻尖也滲出了汗水,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程梓浩。

「好,等你康復以後,我們馬上結婚然後生寶寶。」程梓浩憐愛地伸手輕撫顧惜君的臉頰,心裡種有失而復得的滋味。有時候他會想,如果顧惜君這輩子都好不起來,他還會像現在這般細緻地照顧她、手把手教她吃飯、說話、洗澡嗎?

如果剛開始的時候,程梓浩心中更多的是悔意;那麼在這段平靜的日子裡,他心裡卻多了幾分坦然。他不再許下那些虛無的承諾,唯一的心愿只是這種相濡以沫的陪伴。

「好!」顧惜君的黑眸在燈光下閃爍著愉悅的光芒,雖然她還記不起從前的事,但慢慢地程梓浩的依賴似乎比任何人都多。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他,會煩躁、不安、以及失落。

「我幫你洗澡,然後陪你一起睡覺,好嗎?」程梓浩笑著提議說,沒等女人回答彎身抱起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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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掌心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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