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中怪事
傍晚,鋪子打烊,又是無聊的一天過去了,拉下卷閘門,這個時候,一個簡訊息發過來。
「阿寒!快來勝利橋,有人被淹死了。」
消息是我一個朋友楊澤天發過來的。他和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他由於厭惡學習未能考上大學,也並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投身外地求發展,而是留在縣城去了一家古董店當起學徒,他為人心地善良,做事也很勤快,古董店的老闆田海很看重他。楊澤天有個不好的毛病就是哪熱鬧往哪湊。
我今天累了一天,想早點回家休息,於是告訴他我不過去了。
可是剛走沒幾步,又一條消息發過來。
「阿寒,你不來不要緊,可別怪我沒事先告訴你,今兒中午有人溺水,撈屍隊撈了一下午也沒撈著,就在剛剛發生了一件怪事,撈屍隊綁在船頭前的那隻大公雞不知道被甚麼東西拖入水中,等大傢伙提起來一看就剩雞腿上的骨頭,你說奇不奇怪?」
在我們這有人溺水不見了屍體,撈屍隊出發前都會在船頭綁上一隻大公雞,據說是公雞可以幫忙找到屍體。
何九告訴過我,人死後的鬼魂都在五行三界之內,五行,金、木、水、火、土。三界,仙界、人界、地界。溺水身亡之人的鬼魂自然留在水中,公雞有驅邪和通天的神性。
一張白紙,寫上死者的生辰八字戴於公雞脖子上,再將公雞掛在船頭,一來可以驅邪,二來可以感應到鬼魂的存在,公雞頭轉向哪邊,船便開向哪邊,當公雞的頭垂到船板上,那就表示屍體就在這水下面。
我好奇心本來就重,見有這等詭異的事情,於是急忙朝勝利橋的方向跑去。
當我到的時候,橋上,橋下的河岸邊上已經站滿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著。我撥開人群朝河岸邊走去。
「阿寒,來這,我佔了個好位置。」楊澤天站在河岸邊上的一塊大石頭上朝我喊道。
我朝他走了過去,心裡暗暗說道,這小子,你以為現在是看馬戲團表演!還佔了個好位置,也不怕被傷心過度的家屬聽到這話給你來個十八羅漢陣,狂揍你一頓,年輕人就是年輕人。
我一走到楊澤天跟前就問道:「屍體還沒找到嗎?」
楊澤天搖了搖頭,「還沒呢?發生那樣的事情,船夫趕忙就把船開了回來,到現在腳還軟著呢?沒人開船怎麼撈屍?」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這麼多人都沒有一個人會開船?」
「有是有!」楊澤天說:「現在誰還敢去開船,家屬看到這種情況,只好叫人去請薛半仙了。」
薛半仙從名字也就不難看出他是一名道士,年紀大約四十來歲,專門替人看風水,有時也會被人請去驅鬼。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可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騙術高明的神棍和街邊地攤騙子沒啥兩樣。
我和楊澤天聊了幾句,又聽周圍人講上幾段,原來是秦明的兒子秦雲獨自下河游泳淹死了。
薛半仙來的時候,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死者的父親秦明一見到薛半仙連忙迎上前去,泣聲說道:「薛大仙,請您一定要幫我找到我兒子的屍體。」
薛半仙點了點頭,用手摸了摸他稀疏的山羊鬍,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說:「貧道能明白你的心情,正所謂塵歸塵,土歸土,人死後終究還是入土才能為安。」
說完,手指尖多出一道黃符,口一張一合念著咒語,跟著他手中黃符燒了起來,被他扔入水中。便轉過身來,對周圍的人大聲說道:「河中的妖孽已經被貧道給趕走了,大家可以放心出船撈屍了。」
這時,楊澤天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輕聲說道:「阿寒,這薛老鬼看起來沒啥本事,估計比你還沒料。」
我對他翻了一個大大白眼,說:「這種神棍怎麼能和我這正宗茅山道術相提並論。」說完我扭頭朝薛半仙喊道:「薛半仙,您要不跟著撈屍隊一起出船撈屍,要是萬一再遇到水鬼您老就趁機把它給收了,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對對。」圍觀的人被我這麼一扇動都應聲道,薛半仙要是去了還好說,不去就藉此機會拆穿這個神棍,讓大家不要再被他蒙在鼓裡,繼續上當受騙。這樣一來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畢竟道士這行難混。
薛半仙聽我這麼一喊,心虛了起來,連忙擺了擺手又咳嗽幾聲說道:「貧道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貧道也只管驅鬼降妖不管撈屍,再說貧道不熟水性萬一不小心掉入水中那就不好辦咯。」
撈屍隊里的人個個四十來歲,聽薛半仙說自己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他們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來薛半仙心虛了,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動。
楊澤天朝我眨了眨眼睛豎了豎大拇指,也開了腔,「您要是不敢去就大大方方說出來,我去便是。」
薛半仙被我們這麼一鬧,心裡也清楚,他要是不去撈屍,那飯碗估計是砸了,以後只能去喝西北風咯!
薛半仙為了保住手中飯碗,只能硬著頭皮決定前去撈屍,死者的父親秦明肯定也是會去的。
不過,他們二人均不會掌船,光光靠他二人是肯定不行的。可是,過了十幾分鐘還是沒人願意一起前去撈屍。
楊澤天看了我一眼笑道:「阿寒,你難道不想去看看水中那東西的真面目?」
我點了點頭,活了二十三年,學道一年,聽何九講了無數個有關於水鬼的靈異事件。我怎麼可能會錯過這樣一個近距離和它接觸的機會,光是想想,我身體里的血液已經開始按耐不住地沸騰起來。
他見我點頭,高喊道:「算上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年紀尚淺經驗不足,但幫忙撈撈屍體還是可以的。」
楊澤天話音剛落下,撈屍隊的隊長閆叔也打算去。
閆叔是外地人,年紀將近四十來歲,在這座縣城待了很多年了,沒有親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閆,大家都管他叫閆叔。
我每次見到他,他都是用一條黑布包住他的頭頂,臉上眼角至下顎有道約十五公分的傷疤。
我們五人加上一隻大公雞上船準備出發了,這時天也黑了,撈屍隊長閆叔坐在船尾掌船,坐在船最前頭的是死者的父親秦明,坐他身後的人是一臉無奈的薛半仙,我和楊澤天則並排坐在後頭。
薛半仙一上船便打量我:「這不是何九徒弟阿寒么?」
我拱手道:「這不是城南薛半仙前輩么?久仰久仰。」
薛半仙一臉不悅道:「剛剛大喊大叫是你!小娃娃別沒事瞎湊熱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聽他口氣,似乎已經聽出剛剛害他前來撈屍的人是我。縣城裡同道關係其實並不融洽,行有行規,雖然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可是分工卻很明確,你算卦,我看相,像何九這般有點本事之人,自然不受他們待見。
「年輕多玩玩,中年抓緊玩,老了玩不動。」我淡淡道,意思就是你沒能力就別瞎參和,回去休息去。
「哼!」薛半仙冷哼一聲,頭撇到一邊。
船剛一發動,船前的大公雞拍打了幾下翅膀,將頭扭向了左邊勝利橋那個方向。
薛半仙一看,身體哆嗦了一下,問道:「秦明,莫非你兒子是在橋墩下溺水身亡的。」
秦明點點頭,「是的。」
船尾的閆叔淡淡說道:「可不是嗎?每年都有人在這橋墩下溺水身亡,還幾乎是同一個地點,你說這事怪不怪?」
正聊著,船到橋墩邊時,剛一停下來,楊澤天突然一擺手,輕聲叫道:「噓!大家別說話,水中好像有聲音。」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一個舉動嚇了一跳,馬上屏住呼吸,聽了半天,也不曾聽到任何聲音。
「瞎囔囔。」薛半仙鬆開緊緊抓住船身邊沿的兩隻手,訕笑道:「小娃娃,別一驚一乍地,怪嚇人地,就你這點膽子還非要強出頭。」
就在這時。
「撲通。」聲音不大,這回我們五人都聽的一清二楚,我忙用手電筒往水裡一照,借著光,我們看到水裡一個黑影圍著我們這艘船繞圈,速度十分驚人,眼睛幾乎快跟不上它的速度。
「我滴親娘舅啊!」薛半仙大喊了一聲暈了過去,橋上和河岸上的人聽見他的叫聲,有些人朝我們喊道:發生甚麼事了?我們個個都心慌了,哪還有工夫搭理他們。
「我呸!」楊澤天一臉鄙夷看了他一眼,「還薛半仙?你乾脆改名叫薛一暈好了。」
秦明臉色蒼白,對他來說是恐懼更不如說是震撼,水中出現這麼一個黑影,一時間所有人腦子都蒙圈了,我看著水中的黑影,想到了一件事,忙喊道:「大家把手電筒的光對準船頭那隻公雞。」
公雞的頭已經垂直在船板上,突然一道黑影抓住了那隻公雞,將它拖入水中,速度快的讓人驚訝,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我們五人看都沒看清是什麼東西,船頭板上就只留下了幾根雞毛。
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個個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只有一個人看上去很鎮定,他就是撈屍隊長閆叔。
「現在怎麼辦。」秦明嚇得屁股向後挪了挪,「難道這有水鬼?」
「我們只能先回到岸上去。」我慌道:「還好這次和我想的一樣,抓的是公雞,要是抓的是人,那就麻煩了。」
閆叔點點頭,正想將船調個頭準備回去,船突然失控搖晃了起來,薛半仙被這一陣搖晃給晃醒了,他急忙扶住船的邊沿,「我滴親娘舅啊!醒來還不如繼續暈著呢?」
我見狀立馬沖他喊道:「手不要放在船外面,很危險,快……」我話還沒說完,只見薛半仙片刻間就被那道黑影拽進水中,哼都沒哼一聲就消失在水面上,水面漸漸平靜下來,船也不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