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曇花朝露,初雪雲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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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御終於看到了,在被鮮血染紅的地毯一角,棄置著一顆殘破的心臟。
人的心臟!
一瞬間,彷彿有一道悶雷,在他腦中轟然炸開,高大的身體猛然一晃。
那……
那是誰的逆?
他不敢去想,不願意去想。
血氣沖頂,他拽起連城無雙嘶吼:「你這個女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做了什麼?茶」
然而,連城無雙神色惶惶,完全聽不進他的話。
他氣急敗壞,把連城無雙狠狠扔了出去,撞到了殿中的玉石柱上,鮮血頓時從連城無雙口中湧出。
「朕說過,你若敢動他,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皇上!」惜楹冷眼看著,面無表情,此時站在西陵御身邊的她,精悍幹練,哪裡是伺候連城無雙時那副木訥笨拙的樣子?「觀看周圍痕迹,軍師應是自行離開的,這便說明軍師性命無憂,這心臟應也不是軍師的。」
是啊,正常人都知道,人若沒了心,怎麼可能還會自己走?
西陵御立刻下令:「立即傳令,封鎖所有城門,務必要將軍師給朕帶回來!」
「是!」
惜楹走到大殿門口,沖著空中長嘯一聲,突然一隻雄鷹搏空而來。
鳥語傳訊是西陵御的專屬護衛夜鷹衛特有的方式,雄鷹得到惜楹的指示,再次飛離。
雄鷹在視線中漸漸消失,西陵御皺著眉,久久方才收回目光。
主人走了,偌大的丹楹紫闕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一根根帶血的鎖鏈靜靜地躺在地上。
終究……還是留不住她嗎?
目光再次落到那顆觸目驚心的心臟上,西陵御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
擰眉注視了好一會兒,他還是走了上前。
惜楹搶先一步道:「皇上,還是屬下來吧!」
「嗯!」
惜楹從身上扯下一塊白緞,將血淋淋的心臟小心包裹。
西陵御低聲道:「查查後宮可有被連城無雙屠害的宮人,不管是誰的,找個地方好生殮埋了吧!」
「是!」
直到要離開了,西陵御才陰冷地掃了眼連城無雙,「對付這種自視甚高的女人,想讓她生不如死很簡單。惜楹,將這個惡毒的女人打入冷宮,派人好生看著,就讓她抱著她的高傲,在冷宮裡品嘗暗無天日的絕望吧!」
西陵御走了,走得毫無留戀。一直發獃發狂的連城無雙終於抬起了頭,她看看惜楹,再看看被自己害死的曇露,流著淚哈哈大笑。
原來真正的眼線不是曇露,而是惜楹。
「曇露?惜楹?哈哈哈哈……」
好一個煞費苦心的帝王!
這宮女的名字想來也是他精心取的吧!
曇露,曇露……
曇花朝露,不過是一場看似清艷璀璨、卻一觸即碎的夢!
以為觸手可得,可真要抓握時,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在你指尖凋零,破碎。
曇露,喻指的便是她連城無雙的人生。
那惜楹呢?
宮殿前的紫雪楹花樹,和這整座的丹楹紫闕,全都包含著帝王對那個人毫無保留的愛意。
惜楹,惜楹……
他對那個人,竟是珍視到了幾乎放下帝王的高傲、小心翼翼憐之惜之的地步!甚至……甚至懷揣著要與那人連理白首的祈願!
「哈哈哈哈……可笑啊!真是可笑啊!」
可笑嗎?
或許吧!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卻逃之夭夭了……
「顧雲影!顧、雲、影……」
西陵御孤身走在遮天蔽日的紫雪楹花架下,不停地呢喃著這個名字,不知是恨,還是無奈。
紫色的花瓣如雪一般紛紛洒洒,連同他的拳拳愛意都被踩在了腳下。
「你可知朕為何喚你顧卿,卻鮮少叫你的名字?朕不喜歡這個名字!雲影,雲影,那不是你的名字,是你深藏心底的離意,你以為,朕真的不知道嗎?」
他一直都知道,從那個人一開口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未必是她真正的名字。
可他沒有點破,他想,無論那個人從前是誰,經歷過什麼,但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叫顧雲影了,一個沒有過去,此生只能屬於他的顧雲影。
哪怕這個名字里有著深深的離意,但,只要他用足了心思將人留下,名字,就只是個名字而已。
可,雲,還是散了……
「顧雲影,你當真覺得雲沒有影子嗎?」
你可知道,雲若足夠厚重了,雲影……便足以覆蓋整片大地……
「嗯?」
走出紫雪楹花廊的瞬間,西陵御微微愕然地抬起了臉。白絮紛紛,在俊美的臉上落下點點涼意。
下雪了……
……
龍寰大陸,終於迎來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
皚皚暮雪,頃刻披覆了天地,只餘下一片潔白裝了滿眼。
「日暮不觀晚霞沉,唯見雲深雪紛紛。」
玉雪冷芳殿前,連城朗月伸出手,接了一小簇白雪在手中,雪花在他掌心竟然沒有消融。他手掌一翻,送離雪花,雪花卻不肯走,順著寒風落在了他墨黑的發間。
白雪,墨發,玉樹璧人,瞬間勾勒成一幅醉人的風景。
他輕淺一笑,「初雪,總是這般惹人憐愛,這人間轉眼又是一年東臨了,如此看來,人間的歲月倒也不是太難熬。」
一旁,悠遠的琴聲如梵音洗滌著心扉,在漫天飛雪中婉轉飄散。
北司青君指撥琴弦,視線卻膠著在連城朗月的手上,他若有所思道:「你方才做的,是小雪經常做的事。」
似是怕連城朗月不理解,他又補充道:「將雪花接入手中,雪融了,她便會失落。」
連城朗月聞言,微微一愕。
他剛才之所以會那麼做,又刻意使了法子不讓雪花融化,是因為……久遠之前,滄雪總愛留雪入掌,雪花在掌心融了,他總是滿臉的失落……
那個人類女子,倒也不愧是繼承滄雪衣缽之人,就連心性都與滄雪如此相類。
突來「錚」的一聲,琴弦在北司青君指下綳斷,劃破了他雙手指腹。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傷口,可鮮血卻從他十指指尖源源不斷地流出,轉眼染紅了玉琴,順著殿前的台階一路流淌,在白雪中蜿蜒奪目。
兩人詫異地瞪著眼前景象,心都提了起來。
挽香琴的琴弦乃是天脈絲,神兵難斷,怎麼會如此……說斷就斷了?還有他的血……
「你……」
連城朗月正要開口,心頭突然襲來一陣撕心般的揪痛,饒是他耐力驚人,也痛得冷汗涔涔,就連石欄都被他抓得粉碎了一角后,轟然倒塌。
心口的痛讓連城朗月自顧不暇,棲附在他手腕上的小蓮奴也因此受到影響,滾落到了地上。
「哎呦,主、主人……危險!」
小蓮奴焦急地大喊,可連城朗月已經疼得兩眼發黑,根本顧不上它。
連城朗月雖然恢復了大部分帝月的記憶,可神力卻沒有恢復,他體內的濁氣之所以一直壓著,一方面是因為北司青君幫忙,但最主要的還是由小蓮奴附在他身上抗衡。
眼下小蓮奴一離體,濁氣便趁機涌了出來,渾濁的黑霧轉眼縈繞身體四周。
「快用蓮枝纏住他!」
「哦,哦,是!」
小蓮奴受到提點,慌忙幻化出無數條水幻蓮影的花枝,將連城朗月的身體緊緊纏繞。蓮枝在濁氣中枯萎,立刻又被小蓮奴補齊。
北司青君匆匆為自己止了血,便收琴起身,雙手結印,溫潤青光攜著千花萬葉,如雋永清流流淌在連城朗月四周,緩緩侵入他體內。
黑色的霧氣終於被壓制,漸漸消失。
「多謝蘭夢大人襄助我家主人!」
小蓮奴稚聲道了謝,便又急急棲附到連城朗月身上。
連城朗月的情況算是暫時穩住了,只是人暈了過去,為保穩妥,北司青君青袖一揮,一股安神葯香入了連城朗月的鼻息。
這時,五位醫族長老也率著醫族弟子匆忙趕來。
大長老北司東黎見北司青君安然無恙,才暗暗放心,「聖君,我等聽見玉雪冷芳殿傳出響動,不知出了何……」
他話未說完,立刻注意到了一旁台階上刺目的血流。
「啊?這、這是……」
一旁,三長老北司東明一眼看見連城朗月昏睡在地上,也顧不得在聖君面前的規矩,立刻跑了上前。
「聖君,他……帝月大人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