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暫時……想都別想。
「你……」張敏如張著嘴本想說他一頓,說自己怎麼會生出個笨兒子,笨得去幫顏希寧介紹男朋友,笨得不懂顏希寧喜歡他的心思,笨得不懂人家生氣的理由。
但她最終仍是一句話也罵不出口,不是捨不得罵,而是不能罵,為了顏希寧,她不能罵。
連朋友都不肯繼續做了,這表示顏希寧已經死心,死透了。
既然她這笨兒子什麼都不明白,那麼也只能讓他繼續不明白下去了,事情若無她這第三者說開來,只會教兩個孩子各自難堪。
宋文熙不懂,他就當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個多年好友,但若他懂了,這朋友是否要挽回,又是另一道難題。
挽回了,如何再以朋友的心情去對待對方?若是一個失沖,只會弄得彼此落入更難堪的境地,只會教人更是傷心難受。
不挽回,就讓兩人這樣的離開對方的生活,顏希寧無須為自己這一段連入門票也拿不到手的情感而傷尊嚴,她都已經決心要離開了,所有的心傷也就到此為止。
不再是好朋友,為的是不為難他,更是不再為難她自己。
「我怎麼樣?」為何將話吞回肚裡?有話就說呀!
「你不怎麼樣,真是不怎麼樣,我突然明白當笨蛋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情。」現在的他只能稱得上是一名大孩子,男人這詞,他還差遠呢。
顏希寧真是個好女孩,她這笨兒子錯過了把握的機會,那是他的命,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當他倆無緣吧。
「為何說我是笨蛋?把話說清楚。」被母親暗指為笨蛋,宋文熙自然是不服氣,她不但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卻突然將話題跳到他是笨蛋上頭,這又是哪招?
「沒什麼好說的,你就這麼繼續幸福下去吧。」唉……
【第五章】
傷心嗎?
不,他不傷心。
心痛嗎?
不,他不心痛。
那麼在心頭上翻滾得教人難受至極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宋文熙緊握著雙拳,咬緊牙,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黑漆漆的屋子,彷佛眼前的一切與他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他用了極短暫的時間釐清了自己心底那股難受至極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是憤怒,一種受到背叛的憤懣充滿於胸臆。
「顏希寧?她不是去日本了嗎?」
「去日本?」
「咦?你怎會不知道呢?她媽媽嫁給日本人,她跟著移居日本了呀!」
這是六個小時前,他到顏希寧繫上找她時,所得到的第一個回應。
嫁日本人?誰呀?
宋文熙暗笑著,他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所以剛才同學肯定搞錯了時間,要不就是根本沒聽清楚他要找的人是誰。
於是宋文熙拉了第二名同學問:「不好意思,我要找顏希寧,請問她現在人在哪裡?」
「顏希寧上個星期就離開台灣啦,她準備當日本人去了。」
響應宋文熙的第二個同學見他一臉茫茫然的模樣,好心的再補充道:「她媽媽上個月結婚,她繼父是日本人,上個星期他們全家移居到日本去了,她……」
第二個同學後頭又說了些什麼,宋文熙已經聽不進耳里了,因為大腦開始接受這訊息的可能性,他也想起了顏希寧曾經說過的話——
叔叔確實是日本籍的。
所以……她真的搬到日本去了?!
他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所以他來到顏希寧的住家前等待著,這一待就是六個鐘頭的時間,從傍晚直到天色斷黑。
樓上樓下的住戶全點亮了燈,就她的屋裡仍是一入黑漆,他希望她屋裡就跟別人的一樣亮起燈,即便只是從門窗透出一絲絲亮光也好。
但是等了又等,他什麼光也看不見,更等不到她或者是她的母親回家,她們……真的離開了。
這個事實隨著時間,開始真正地被他的大腦所接受,瞬間的衝擊讓他一陣暈眩,他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裡去的。
「怎麼這麼晚回來也不先打一通電話回家呢?去哪了?」張敏如望著牆上短針定在十一的數字之後,忍不住皺著眉心。
她從未設定門禁,宋文熙是個乖孩子,從不讓她特別擔心,若是有其他事情或是約會,必須晚回家,他都會主動打電話回家告知,但今天為何有違他慣常的行為呢?
見他臉色木然,也不肯回應,張敏如來到他身前,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雖然心底那股巨大的衝擊感仍未散去,但宋文熙異常冷靜的問道。
「知道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是指什麼呢?
「寧寧與阿姨離開台灣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嗎?
「你……不知道嗎?」糟糕,他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宋文熙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母親,這就是他的答案。
剎那間,張敏如明白了,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今天才會有這樣異常的舉動出現。
「她們上個星期二離開的。」她以為他早知道她們決定離開的事情,頂多不能確定離開的日期罷了,因為與顏希寧之間友情一直沒機會恢復,沒想到他居然連她們決定移居日本的事情也不知曉。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知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是埋怨,但不開口發泄情緒,他懷疑自己會在下一刻教滿心的負面情緒掐得窒急。
原來他真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真是太好了,原來她真的不要他這個好朋友了,不是鬧脾氣玩著的。
她是玩真的。
「你忘了嗎?上個星期一晚上,我只在你面前提起寧寧的名字,你當時什麼反應?我那時京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張敏如感到十分地無奈,兒子難過的情緒比她所想象的還要來得嚴重。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知道兩個孩子在這段期間里完全毫無聯繫,以為他對這段情誼是看開了,失去了便失去,沒想到是她將自己兒子想得太無情了。
經母親的提醒,宋文熙這才想起自己上個星期朝她說過了什麼話。
與顏希寧吵架后的第一個月,他篤定自己不會主動出現在她面前,他會等著她乖乖地來到身旁與他低頭和好。第二個月過去了,他的心意一變,心底的怒氣仍是存在竹第三個月也過去了,以為她強硬的態度與自己的一樣,所以他忍著氣,繼續堅持,總要等到她受不住,主動求好。
這是第四個月,是兩人頭一回這麼久不曾聯繫對方,他心底仍是有氣,但更多的是無奈的心情。
好吧,算她狠,她很行,很厲害,這場冷戰她贏了,他主動去找她總行了吧?男人的尊嚴算什麼,就讓讓她這小心眼的女人吧!
帶著無可奈何的心情,他今天打算主動找她求和,沒想到竟會得到她已狠心離去的消息。
好朋友?這是哪門子的朋友?連她決定離開的事情,他都不知曉,他當她是朋友,但誰當他是朋友了?
她嗎?這笑話真是好笑,也開大了。
見兒子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張敏如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當時她是不是不該對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選擇諴默?
「這樣吧,我有她們日本的住址及聯絡電話,我給你……」
「不用了,都說不再是朋友了,我要她的聯絡方式做什麼?連走,她都不肯對我說出口,那表示什麼?那表示她真的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我不打算涎皮賴臉的自討沒趣了。」
「可是……」你明明一臉難受的模樣,明明不想失去她這個朋友……
「沒有可是了,我知道你跟阿姨文情不錯,我們晚輩的事情是我們的事情,你們仍是朋友,只是以後有關她們所有的事情,就請你別在我面前提起了,連名字提都別提,這樣的朋友,我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文熙、文熙……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白綺玉伸手拍了拍宋文熙的手背問道。
「嗯……」宋文熙漫不經心的應著聲,目光仍是透過大片落地窗落在前方人行道上。
白綺玉抿著唇,不再作聲地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與他一樣落在同一個女人的身上。
那女人背對著他們,身材纖瘦,身高中等,有著一頭柔順的長發,從背面的打扮上看來,是個年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