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上朝

公子理論

不僅士兵伺人呆了,就連容成鳳衣也有一剎那的獃滯,隨後臉上飛上一抹紅暈,煞是動人,一雙眼卻含著薄怒,瞪著我,秋水落霞般明艷。

我輕咳了聲,「都給朕轉身。」

所有侍衛沒有任何猶豫,整齊的嘩啦啦聲中集體轉身,就連車門邊的伺人也下意識地轉身,又似乎覺得自己屁股對著人不敬,飛快地轉了回來,低頭不是抬頭不是尷尬地站在那。

這一轉身,就連伺候攙扶我下車的人都沒了,徒留我和容成鳳衣大眼瞪小眼。

手撐上車轅邊,一個縱身瀟洒落地,朝著容成鳳衣擠擠眼睛,「現在沒人看到了,朕扶你下來可好?」

除了容成鳳衣,沒有人能看到我的表情,他們只能聽到我那溫柔的幾乎滴出水的話語,猜測著帝王與鳳后鶼鰈情深的愛戀。

伺人跟在我們身後,亦步亦趨地進了門,在容成鳳衣的眼色中揮手讓所有人退出門外,大門再度緊閉。

關門響起的一剎那,相握交疊的手立即鬆開,我長出一口氣,撲向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身後靠著軟墊,翹起二郎腿,拈起一塊桌子上的糕餅就啃了起來。

悉悉索索,粉渣簌簌掉了個滿身,手指頭上也沾了糖粉。

吮了吮手指,我快樂地朝下一塊進攻,容成鳳衣笑望著我,手指點了點唇角。

手背拭去,一道糖粉的痕迹閃現,我抖抖腳,「下次不擦了,你幫我舔乾淨吧。」

伺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憂心忡忡地開口,「皇上,請注意儀態。」

我吮著指尖的糖粉,「別裝了,如果你不知道內幕,容成鳳衣不會讓你進門的。」我的眼皮抬了抬,忽然冒出來一句。

她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我淡笑,眼神隨即挑向容成鳳衣,「還有誰知道?」

「花何是伺候先皇三十年的老伺人,身歷三朝,有她在身邊,內宮的事盡可問她。」容成鳳衣淡淡地交代,我靜靜地聽,點了點頭。

「再有,就是皇上貼身的兩名暗衛。」

「噗。」我毫不掩飾的笑出了聲,「有貼身暗衛還能讓皇上不見了?不知道你們的暗衛營是什麼挑人的。」

「人若有心,總有機會的。」容成鳳衣苦笑著搖搖頭,「你要知道,皇宮的建造設計圖中,為了保護皇家安全,一定有暗道夾壁存在,而圖紙……」

「只有歷朝帝王才知其所在。」我接下話,看也不看他們,和面前的糕點幹上了。

不愧是皇家,這糕點入口即化,好吃的我險些把舌頭都吞下去了。

龍涎香和檀香混合的獨特味道里,冰雪玉指伸了過來。

我想也不想地將手中的托盤遞了出去,「你也餓了啊,那一起吃。」

他拈起一枚糕餅,卻是伸到我的唇邊,香甜的糕餅勾引著我的,更勾引我的是尖筍冰潔的手指。

就著他的手咬下一口,我快樂地眯起了眼睛,有他的味道,果然吃在嘴巴里感覺都不同。

看我吃的開心,他索性坐在我的身邊,慢慢喂著我,輕柔的嗓音也娓娓訴著,「丹藥房裡,就有一條這樣的暗道,或許從她選那做丹房的時候起,她就已經不想要這皇家束縛了。」

「現在呢,我需要做什麼?」我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暖暖的炭火里,熏的人昏昏欲睡,乾脆靠著他的肩頭,窩上他的頸邊,「皇宮御膳乃天下最絕頂的食物,沒想到我也有嘗到的一天,還有龍床啊,想想都令人衝動。」

龍床不令人衝動,令人衝動的是鳳后。我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容成鳳衣怎麼會看不懂?

「御膳沒問題,龍床么……」容成鳳衣詭異一笑,「明日大朝,你要記住所有上朝官員的容貌,還有這段時間他們遞上來的摺子,朝堂上要議事的。」

「大朝?」我愣了下,「那不是有三百多人,你要我一夜之間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容貌?摺子有多少天沒批閱了?」

「大概五天。」容成鳳衣回答的隨意輕鬆,我一聲哀呼,癱軟在椅子上。

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笑的那麼怪異了,五天的摺子,意味著我要把所有摺子看完,才能知道明天大朝商議的是什麼事,龍床?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我有機會沾著床沿才怪。

「不是說我只要做傀儡就好了嗎,你敢讓我碰奏摺?」我垂死掙扎著,「明天我坐著,你說話就行。」

話音才落,眼前的光線一暗,容成鳳衣雙手圈上我的腰身將我環在懷中,俊美的容顏俯下,離我的面容不過兩寸,看上去就像是親吻般溫柔,「看完奏摺,我陪你。」

他貼著我的耳垂,暖暖的唇蝶翼輕展般的擦過我嫩嫩的耳垂,「怎麼樣?」

我陪你……我陪你……

短短几個字,不斷地在我腦海中回蕩著,誘惑著我每一條筋脈,每一滴血液,在身體里賁張叫囂著。

唇漸漸揚了起來,衣裙曼妙的弧度里我站起身,朝著大門的方向而去,行過花何身邊時,拋落一句話,「把端木凰鳴批過的奏摺拿來我看看筆跡。」

精神飽滿地走出大門,牛氣哄哄頓時變成了垂頭喪氣。

寬門大殿,亭台座座,一眼看去,無數條路,無數個門……

在花何的驚詫中,我忽然回頭,沖著容成鳳衣擠了個鬼臉,「帶路,我不認識御書房的位置。」

容成鳳衣失笑,牽上我的手,朝著某個方向優雅而行。

夜晚寂靜的房間里,只有三個人的影子在燭光下搖晃著,兩個坐著,一個站著。

我手指翻的很快,狀似無心亂翻書的掃過手中的奏摺,手中硃砂快速的圈著,即便如此,我也沒放過花何連連抽筋的臉部表情。

她已經不止一次偷偷朝著容成鳳衣擠眼睛,可容成鳳衣始終垂首作畫,花何的眼睛都快擠成鬥雞眼了,也沒能讓容成鳳衣抬頭看一眼。

執向一旁的杯子,入手的杯子里空空如也,我朝她晃了晃杯子。

某人一張臉擠扭皺咧扭曲著各種形狀,依然固執地望著容成鳳衣,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只盼望容成鳳衣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呼喊。

正當花何不住拋著眼神的時候,燈光一暗,我咧著大大笑容,大臉伸在她面前,「你臉抽筋?」

「沒……」花何被我嚇的一個哆嗦,連忙回答。

「那是急驚風?」我再追問了句,「所以口歪眼斜?」

又是一個瑟縮,「沒。」

「癔症?」我好奇地越湊越近,眨巴著眼睛,分外無辜。

「不,不是。」花何搖搖頭。

「那……」我好奇的目光忽然彎成了月牙兒,背在身後的手伸到花何面前,笑容里滿是乞憐哀求,舔了舔乾巴巴的唇,「能給杯水喝么,人家好渴。」

容成鳳衣停下了筆,而我繼續咧著討好的表情,「可憐可憐我,再給點吃的。」

不用我再說什麼,有人替我做主了。

「花何,你在幹什麼,皇上要了三次水,你居然一點也沒聽到?」容成鳳衣清朗的眸光里隱隱嚴厲,刻意加重了「皇上」二字。

「是、是、老奴失神,請、請責罰。」花何在容成鳳衣的目光中訥訥地低頭,抓向一旁的茶壺。

「自己來,自己來。」我快手快腳的斟滿一杯,身體斜靠著御書房的書桌,喝著。

「換熱茶。」容成鳳衣的聲音更冷,直接命令花何。

不等花何動作,我擺擺手,「不用,這『沉月霧山』用冷水泡,別是一般滋味,品起來不錯。」

容成鳳衣神色微動,表情柔和不少,「你識得『沉月霧山』?」

「我好茶,對於這傳說中專供皇家的頂級茶,自然心向神往。」我啜著冷茶,倚著書桌,清亮的眼神盯著花何,似笑非笑。

象一隻被毒蛇盯上的兔子,花何縮了縮。

茶香入吼,我讚歎著砸吧嘴,這才面對花何,「花何,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什麼?」花何愣愣的,不明所以。

「你知道敘情館里公子出閣嗎?」我嘿嘿一笑,「通常館內競價,如果有兩個人叫價,一個喊五千黃金一個喊四千黃金,你是閣主的話,能賺到多少兩?」

「五千。」花何想也不想地回答,「價高者得。」

「嘖嘖。」我搖搖頭,「如果是我,賺九千。」

「啊……」花何徹底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就連容成鳳衣也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不自覺地聽著。

「只要在花燭中下一點點小的迷香,讓其中一個人暈暈乎乎,自然輕而易舉的換人,伺候另外一個,不就行了?」這些手腕,我玩的得心應手,「如果三人競價,我還敢賺三份。」

花何不服氣地哼了聲,「你這是騙人,竟然用假的頂包。」

「是騙嗎?」我湊上臉,盯著花何的臉,「只要把他們伺候舒服了,就是真的!」

一句話,花何無語,容成鳳衣若有所思。

「你伺候過三位帝王,自然覺得我這種假貨各種不入眼,但是你要記住,現在我就是端木凰鳴,端木凰鳴就是我,只要把『澤蘭』百姓伺候舒服了,讓百官臣服了,我就是真的!」

我的手忽然伸出,指尖探出一寸的位置,寒鋒凝結,正抵著她的咽喉,眼中的認真不容她躲避,不容她忽視,「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敢妖言惑眾,那我就先對你動手,除了隱患。」

她的頸項下,沁出一滴鮮紅,染上我手中的拆紙刀間,我的聲如鬼魅,幽幽邪詭,「我說到,就一定做到。」

花何哆嗦了下,一口氣憋在嗓子眼生生不敢咽下,生怕我手中的刀鋒再送入一分,「這,這是什麼理論?」

「公子理論!」我隨口甩出一句話,「我給你唯一一次機會,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質疑,但這次之後,如若你還是不將我放在眼中,我一定不會容你活著。」這話,我不是沖著花何說的,而是容成鳳衣。

既給了我生殺決斷的地位,我就會執掌生殺決斷的權利。

壓制著花何的氣勢一收,我面前的人總算透出一口氣,艱難的喘著。

花何抬起目光,似乎想在我的臉上看出我話中的真假。而她只看到青花的茶盞被我拈著,散漫而悠閑的啜著茶。

拆紙刀不知何時已經被丟到了桌上,刀尖上的鮮紅還未乾。

幾經思量,她還是忍不住地開口,「您剛才隨意的批奏摺,這些事關國運,縱然您要殺老奴,老奴也要問,您懂朝政嗎,怎麼可以如此輕慢?」

茶盞輕叩,我隨手拿起厚厚的奏摺上一本丟到花何的手中,「這些都是六部批審閱過的奏摺,只不過讓我批提,並非大事。」手指點向一旁幾本薄薄的冊頁,「這裡的才是明日大朝要商議的政務。」

對比著兩本奏摺,一本上是簡單的圈閱,一本上是密密麻麻的評語,花何瞠目結舌,「這、這字和皇上一、一模一樣。」

「我本就是皇上,自然一樣。」這一次,我將執杯的手放到她面前,花何毫不猶豫地為我斟滿。

她盯著我的臉,「老奴想知道您、您的出身,今年多大,家中是、是做什麼的。」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很快就這意外就被我按捺下,「本名王小姑,今年二十五,世代殺豬,是個屠婦。」

「噗……」這笑聲,來自於身後隱忍不住的容成鳳衣。

「二十五了?」花何的眼神一黯,「您家中、家中可有親人?」

「父母俱在,姐妹兄弟一窩。」有問有答,我態度好的很。

「老奴知道了。」花何躬身行禮,「老奴這就去端茶,請皇上和鳳后稍待。」

她恭敬地退下,房間里又只留下我和容成鳳衣兩個人。

「你察覺到了什麼?」容成鳳衣頗不以為然,「她伺候皇家三十年,忠心絕不容質疑,不必威壓她。」

我搖搖頭,「正因為她的忠心,我才要這麼做。」

懶懶地靠上椅背,我眯上眼睛小憩,「忠心,才會執著血統和傳承,才會不屑我的來路不正,長久以往,必成禍患;而我絕不允許身邊有任何紕漏。」

還有一句話我沒說,花何眼神中對我的探查和好奇,有些過了。

對於眼神,我一向是敏感的。或許,我真的和那個端木凰鳴太像了吧?

「來看看畫像,我將你需要牢記的人都畫了下來。」容成鳳衣的話,引得我站在他身後,好奇地俯下臉瞧去。

「左相古非臨、右相韓悠途、上書省尚書……」

我依著他,看那冰白指尖在紙上細細划著,將他的話語與眼前畫影牢牢記在心中。

明日,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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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天下:美男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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