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全面出擊
?「這種水平的微博能被推得那麼高,本身難道不奇怪嗎每天更新的微博成千上萬,比這更消極的、更詭異的,乃至更神經質的有的是,憑什麼它一夜之間就成了熱門了」
細細讀罷最後一遍,愚公整裝出門,在十個小時內通過小組所允許使用的幾種聯絡方式將「絕命微博」的消息傳遞給了其他成員。,.「同事」們有的確實尚對這四篇微博一無所知,有的則早早拜讀過並且情不自禁地開始分析了,比如簡愛。
「很明顯,這幾篇微博背後有助推力,一定是在微博發布前就準備好的。只等文章在網上一出現,他們糾集的人馬上開工,頻繁地去點、去頂、去轉。當然,那些人也有可能是他們花錢雇的,總之任務就是把所謂的絕命微博以及與其相關的內容推到高位並保持足夠長的時間,不讓它們沉下去。」簡愛用深惡痛絕的口吻說,「就這樣,憑這種拉票似的作弊手段,在信息空間里營造出一種巨大的聲勢,讓人們還來不及對其作出判斷就被裹挾進了他們的思維導向當中。哼哼,他們玩這種套路一定駕輕就熟了。」「裹挾進他們的思路里你看評論,不是有不少人質疑作者,甚至罵他嗎」「哼,這就是他們高明的地方。也許那些質疑的、罵他的話,就是他們雇的人發的。這樣的爭議效果,這樣的鮮明對立,可能正是他們希望讓人們看到的。」「有意思。你認為是他們,那他們應該是誰」
簡愛答不出這個問題,而卓吾則從一個相近的角度提出了他的疑問:「鄭浩輝回老家兩個多禮拜了,還沒見有什麼動靜。即使刑天透過了警方的渠道打聽,他老家那邊也沒發生類似滅門的重大刑事案件。而這時候冒出來這四篇微博,要說它們的真正意義和鄭浩輝沒關係,我是不太相信。不過有一點很重要:上次看的傑瑞的湯姆的聊天記錄雖然跟這些微博很像,但那就像悄悄話,只說給一個人聽,也就是今蕭紅顏,似乎從來沒公開過,連辦案的警察不知為什麼好像也不知道。但丁說得對,鄭浩輝一定把這些當成極為私密的東西,比他和他爸的矛盾還要私密,所以咱們得溜進去拷出來才看得到。現在,看樣子他寶貴的就這麼被公之於眾了,假如幾篇微博真的是關於他的。」
很遺憾,卓吾暫時沒機會與簡愛就此展開交流,況且他也沒心思作更為深入的思考。他是小組中最晚得知「絕命微博」的一個,愚公是在火車站聯絡上他的,那時距他登上開往湖南的火車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
沒錯,這一趟屬於東遠印刷廠的公差,張廠長從美國打來電話,說湖南那邊有一批新編的地方志的印刷業務可以爭取一下,他本人已先和編纂方進行了簡單溝通,對方要求看看印製的樣本。同樣,此行亦是犯規小組的安排。愚公接到白蛇發回的最新密碼簡訊,這姑娘說她找到了揭開鄭浩輝親屬關係的關鍵線索。「我們仍然不清楚他在老家的家庭情況和社交往來,白蛇的發現有望打破目前的僵局。但她的主意太冒險了,要是有別的法子,我就不會批准她這麼幹了。所以,去保護好她,記住,首先是要保護你們的安全以及隱蔽性,明白吧」
登上火車后,卓吾滿心挂念的都是白蛇,這樣的牽挂令他處於一種罕見的高度緊張狀態。窗外飛一般掠過的樓宇、橋樑、田野、樹木,使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他不得不想點兒別的事分散一下精力。
那麼,微博是鄭浩輝本人寫的嗎卓吾倒不急著去尋求答案,他意識到,不管答「是」或「否」,都預示著新的難題迫在眉睫:若是他自己寫的,那他為什麼願意把內心一切這樣展示出來任眾人評點若不是他寫的,誰又能如此了解他,以至為他代筆代筆寫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犯規小組中最擅長作情報分析的人卻並未專註於這份職責。當卓吾乘坐的火車遠離北京的時候,天已黑下來,但丁也沒有待在家裡睡覺,而是縮在南城一條寬闊的、燈火璀璨的街道旁。
商益明雖是本地人,卻從小隻喜歡窩在家玩兒玩具、看動畫片,後來又加上一項讀書。論起北京的地理,不好出門遊逛的他稱得上了如指掌的僅有自己生長的以及相鄰的幾片衚衕區,和海淀區的北部,在這個北京城建日新月異的時代,他對許多地區與街道的了解根本比不了那些來京兩三年的外地人。不過,今天這個地方,他還算比較熟悉,因為這兒離他父母的住處不遠了。但他不是為這個犯躊躇,他這一趟不是連夜來探親的。
三天前的這個時間,在他與李芸清見面的公園,二人再次碰頭了,不同的是這一次是芸姐主動找的他。
「有結果了。」夜色中,李芸清說了一個他聽不懂的化學名稱,這玩意兒不該屬於果汁的成分。「通俗地說,這是一種致幻劑。」「致幻劑也就是說,鄭浩輝喝下去可能產生幻覺」見芸姐面色凝重地點了一下頭,但丁驚愕得一時無言。
「下藥的人很懂得掌握劑量,如果一次性服用太多,很容易導致他在極度瘋狂之後直接送命。」李芸清的聲音略有些顫抖,「結合你上次去他家見到的情況,我想眼下鄭浩輝的藥效是間歇性的,並且沒有達到重度,即不可救藥的地步。」「或許,下藥的人想控制住藥效,不讓它至少到現階段不讓它達到重度。」但丁撓著下巴,終於開口說道。「有可能。」
沉默的氣氛又在兩人之間維持了一會兒。李芸清說:「我要和宋大夫面談,時間初步定在大後天。我自己去。」她不打算給全天候志願者爭辯的機會:「報警以前,我得弄清楚,關於這件事他到底知道些什麼。這關係到整個中心,我躲不得。你是他的下屬,這種情況下不宜出面,還是迴避一下吧。」「你一個人恕我直言,芸姐,有點兒危險,萬一宋大夫真的萬一他發現自己敗露了,對你對你」「哈哈,我猜不至於。」李芸清竟輕聲笑起來,「你還認為致幻劑是他放的別忘了,他可沒去過鄭浩輝家,而在我們去拜訪鄭浩輝之前,中心和他是沒有禮品往來的。」
但丁一琢磨,似乎她的話的確說到了點子上。可他仍不放心,或者說仍不死心:「如果不是他親手投放的呢芸姐,中心有沒有救助過癮君子」
李芸清低下頭,沉吟良久。原來,中心確實曾與戒毒所以及警方合作,幫助一些誤入歧途、誠心悔改的吸毒人員。急救小組、醫保救援小組都參與過這樣的活動,然而關於這些救助活動的記錄在公司是機密,因為李芸清相信這關涉到那些戒毒者的及其改過自新后的生活前景,故而她甚至嚴肅地叮囑兩個小組的負責人和參與活動的志願者不得泄露所救助者的信息和活動的細節。「那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處理那些記錄的嗎」「它們在中心的一個小保險箱里。實際上那裡面不光有戒毒活動的記錄,還有其他小組的一些需要保密的資料,其中就有你們小組的幾個案例。」
「我估計保險箱裡頭不會像單元樓的信箱一樣分出一個個能上鎖的小門兒留給各個小組吧」但丁道,「那麼,宋大夫作為一位小組負責人,有權瀏覽裡面的資料嗎」「保險箱的鑰匙由我和翠妮保管,除了我們兩個,的確只有各小組的負責人可以查看裡面的東西,但是他們都必須先和我打招呼,然後到翠妮那裡登記。保險箱就在我辦公室鐵書櫃的下層,查資料的人不能把資料拿出去,只能在我辦公室里看,當天看當天還。不過在我的印象里,宋大夫好像沒有找我提過開保險箱的要求,可是我也記不太清了。」李芸清長長呼出一口氣,瞟了但丁一眼,「你是不是想說,他是托別人順便幫他查了戒毒記錄,然後偷偷找到那些戒毒者,逼他們幫他弄到致幻劑,再想辦法加到鄭浩輝的果汁里」但丁怔了一下,道:「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跟宋大夫沒關係,是別的負責人動了歪念頭兒看過記錄的人。」「呵呵。」芸姐揉著眼睛無奈地笑了笑。
「當然,這些都是理論上的。如果能把宋大夫和中心所有人都排除掉自然最好不過。」但丁打定了主意,「可是芸姐,這項工作以你中心負責人的身份去做不太合適,稍有不慎,可能會弄得同仁們相互猜疑。所以,我想我想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你信任我么」「你想幹什麼」「按理說我沒有權力,但我想看看救助戒毒者的記錄。」
李芸清繃緊嘴唇深思了很長時間,但丁等著她的頭點下去,她卻沒有動。「對了,」但丁忽然想到了什麼,「小組負責人看資料時,翠妮會在旁邊兒監視嗎」「不會,她取出負責人要的那份資料,然後鎖上保險柜就出去了。你去看的話,她也是這麼做。」「不,我不想讓她替我開保險柜。」但丁不由自主地將頭微微一偏,不敢正視李芸清,「我想借你的鑰匙用一下兒。」「怎麼你你連翠妮也信不過」「不是信不過,我是覺得到這個份兒上,牽涉的人越少越好。我想根據記錄找找戒毒者們先前的毒品來源,但保證不用中心志願者的名義,甚至不提中心。唉,得找曹姐請假了。給我三天時間,等你見過宋大夫,咱們再碰面兒,你看行嗎」
明天就是碰面的日子了。但丁耳邊迴響著李芸清的最後一句囑咐:「小心。」他抬起頭望向馬路對面,佔據他視野的是一大塊彩燈招牌,上面的燈字閃爍著:2907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