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小幸福
李玄在回府的路上想了很多,怡親王妃,李勛,李修,圍場的熊,鄴城驛館,一張張臉,一件件事,都如同散落的珠子,隱隱約約能夠成串,卻找不到線在哪裡。
更讓他煩惱的是王府鬧鬼的留言還未消停,自己又負傷,一個半月後,又是太子李奕的生辰,「壞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的來!比這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王爺,屬下有事稟告,王府中……」他進了王府大門一直眉頭緊鎖,完全沒把葉管家的話聽進耳朵里,葉管家一路跟著他,他心裡不免更加煩悶,擺擺手,「天大的事明日再報!」他看著府里大紅的燈籠,突然想起來,問四周侍衛,「王妃呢,在後花園還是回去了?」
大家剛才都被叫去集合,竟沒有一人注意到,看站著的人都不說話,李玄心裡更加惱火,一甩袖子怒道:「散了散了,一幫沒用的東西!」
他的腿有傷,原本其他人還想上來攙扶,見他那樣子,誰也不敢上前,只得遠遠跟在後頭;他慢慢走到剛才和靜鴻分別的地方,那是花園裡的一條大路,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他不免有些失望,正準備轉身,突然聽得一陣悠揚的笛聲,曲調婉轉而清晰,伴著夜色和星光,讓人不由得心裡一沉,煩躁的思緒正在慢慢消散,他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一個轉身看見對面長廊的涼亭中好像有一個人,他走過去,不由得失笑,上前推了她一把:「流光,醒醒!」
「嗯?」她趴在石桌上,一邊的髮髻被壓歪,雙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見李玄無奈的表情,腦子不甚清醒,「你怎麼在這?」
「你在這睡著了!」他覺得好笑,「夜裡涼小心傷風,」他轉過身去對著遠遠跟著的人,聲音提高了八度:「王妃累了,你們竟然誰也沒看見,怎麼巡邏的!」被他的聲音一震,她瞬間清醒了不少,「王爺,算了,」她站起身來,覺得腰和脖子分外地酸疼。
「你去了哪裡?」
「我六哥府上,圍場那件事有點頭緒了,」笛聲並沒有停,反而越來越清晰,只是曲風發生了些許變化,帶著一絲哀怨。
「前面好像是芙蓉軒,」他自言自語,「裡面住的是誰?竟然想不起來了……」靜鴻一聽,心想真是狗血,這裡是侍妾住的地方,自然遍布著他的女人們,她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牽強地笑笑,「那麼,王爺,再見咯!」說完轉身欲走。
「你……」
「哦,對了,上次和親王送的那四個西域的美人被安置在攬月樓後邊的澤蘭院,遠是遠了點,不過地方大,還有聶姐姐照顧。」幸好他一走,她立刻問了葉管家。
「你真行啊!」李玄玩味地看著她,「又把我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了,哈?」
靜鴻覺得心裡一陣悸動,胸口又酸又悶,心跳得厲害,故作鎮定地說:「我怎麼能打擾王爺您的好興緻!這麼好聽的笛聲,去見見吹笛子的人,不是很好么?」
看著她挑起的眉頭,他覺得好笑,「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話那麼言不由衷呢?」低下頭,嘴唇幾乎要貼到她的嘴唇,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她瞬間就慌了,像一隻受驚的小獸,「我……我才沒有,」她伸手想要推開他,「你離我這麼近幹什麼!」
他非但一動不動,反而往她臉上摸了一把,故作驚訝地說:「哎呀!這裡沒有燈籠我都能看到你臉紅了呢!」
他湊在她耳邊,帶著邪氣的笑容輕聲說:「臉這麼燙,你這是怎麼了?」
「我……」她退後一步,仰著頭瞪著他,「什麼怎麼了,我剛才睡著著涼了!」管他要去找誰呢,管他喜歡誰呢!她氣惱地說:「我肯定是傷風了,我得回去躺著!」說完一個轉身,快步跑了,看著她那抹粉紅色的身影飛快地逃走,他又好氣又好笑,好像笛聲也沒有那麼吸引人了,他往芙蓉軒的方向看了一眼,沖著那身影說:「流光!我走不動,快來扶我!」她稍稍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跑了。
「真是丟人!他真是壞透了!」一路小跑,路上遇到夜巡的守衛,路過的丫鬟,他們見到她的樣子又驚奇又不敢說什麼,她自己的尷尬就可想而知了,等她一把推開鳳陽殿卧房的門,她氣喘吁吁,靠著門半天說不出話來,丫鬟們機靈,洗漱的東西,茶水都及時備上,她匆匆梳洗,蒙頭鑽進被窩裡,懊惱不已。
就像翻煎餅似的,靜鴻不可能入睡,她看著四周,這床,這被子枕頭,之前還纏綿過的,留有他們的氣息,「別想了別想了!」她坐起來捂住耳朵,大聲地對自己說,你呀你,真是沒有眼力,不知道這是古代三妻四妾是正常現象么?!真是沒見過世面,難道就認死了李玄一個帥哥么?!那鄭北堂不也是超高顏值鮮肉一枚,人家還對流光姐姐痴情專一呢!這麼世界那麼大,不就是個穆親王府,她是現代來的女賊啊,要真逼急了,這裡豈能困得住她!
「流光!給我回來!」在喊了幾聲非但沒有任何回應反而得到侍衛們異樣眼光的李玄,竟然沒有任何不愉快的感覺,他一一瘸一拐地走著,嘴角帶著笑,在他心裡,流光除了是王妃,一直是高入雲端冷冰冰的角色,驛館那次他才覺得她是個真實的女人,好像她一下子就鮮活可愛起來,至於她的酒量和醉酒的模樣,她在床第之間熱情的回應,都讓他意外驚喜,他才發現她有多美,多有個性,他有一種直覺,覺得她能懂他的心事,他不僅與她相處時平等愉快的氣氛,更愛看她各種生氣的,嬌羞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一次又一次地逗她欺負她,也樂於被她欺負,不知不覺中竟然發現呆在自己府中一年多的王妃,對他有那樣強烈的吸引力,強烈到讓他忘記了目前危機四伏的處境,忽略了其他所有的美人,後悔嗎?好像一點也不,反而忍不住竊喜,這個發現太寶貴,一點也不晚!而且稱呼也變了,從來沒有試著喊過她的名字,現在叫起來竟然這麼順口。
看到鳳陽殿卧房裡的光,他的笑容越發深了,等他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推開門,沖著床上捲成一團的小東西說:「你怎麼都躺好了?這麼迫不及待地準備侍寢嗎?」一個頭立即從被子里探出來,帶著不悅的表情瞪著他,「你怎麼來了?!」
他瞪大眼睛,走到床前,故意用誇張的口吻說:「連我都不能來了?這可是本王的宮殿啊!」她重新鑽進被窩裡,把頭蒙住,他不顧她死死抵住,扒開被子掃了一眼,看著他散落下來的青絲,嘆了一口氣說:「你都梳洗好了?你這個樣子是不準備讓本王休息咯?」見她依然沒有做聲,又嘆了口氣,用哀怨的口吻說:「以前進都是你扶我的,今天我一人走了那麼老遠,又酸又疼,不知道有沒有出血啊……」說完痛苦地呻吟一聲。
靜鴻一聽,愣了一下,半個身子探出來,「剛才沒有人扶著你么?」
「你還是心疼我的,是不?」他嬉皮笑臉地問。
「再也不管你了!」她又瞪了他一眼,佯裝怒道,一邊看著他的那條傷腿,如果他真的走了這麼長的路,確實會很累,她還是有些不忍的。還有,封建社會怎麼也會有這麼不正經的人!但願流光姐姐之前沒有這樣被他調戲過。
「這次的葯還沒有換呢!」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一雙桃花眼帶著笑,就差笑出聲音了,「我給你拿來好不好?」她怔怔地看著他這種又痞又賤的笑容,皺著眉頭爬下去,把藥粉和紗布拿過來,命令道:「還不快躺下!」他心裡暗笑,得逞了……
看著她輕輕地把舊的紗布拆下,侍女打來熱水,新長出的粉色的肉又疼又癢,癒合好的傷痕結了一塊塊觸目驚心的痂,藥粉被重新敷上才能感到一絲涼意,他一邊幫他把紗布裹好,一邊喃喃自語:這要有多疼呢?
「比起鄭將軍,這不算什麼。」他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默默的說,「我們非揪出那個人不可!」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別想了,一切都會好的。」他看了她一眼,對上她明亮真誠的眼睛,心裡不由得一動,「還有一事,你得替我想想,下月初八是太子生辰,該送些什麼賀禮?」
她怎麼會知道?太子長得是圓是扁她都不知道,還談什麼賀禮!
「這個……自然是他喜歡什麼就給他什麼咯!」
「他啊,他喜歡傳國玉璽,我怎麼給他!」李玄沒好氣地說,「鴻門宴一場,真不願讓你跟我一起涉險。」她也要去?ohno~~那種場合不適合她!「光天化日,他不能怎樣吧?」
「不一定,這次的地點不在京城,在他的廂湖別院。」
但凡新舊皇權交替之際,總是特別黑暗和血腥,沒有血緣沒有手足之情甚至人性都沒有,這個道理她懂得,只是沒有想到危險就在自己身邊,「那你……」
「不過呢,我是最不可能和他爭奪天下的人,他要我手上的兵權,我給他就是了!」他滿不在乎地說,「你覺得把府里的幾個美人送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