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含恨暗傷情

第五十八章 含恨暗傷情

第二日,夙恆一身藕色常服,早早候在大門口,他今日計劃帶她出府遊逛,到廟上上香,去逛逛古玩小鋪,順便吃一頓特色美食。

秦羽蹊自然喜不自勝,她再也不用得別人的特赦出宮了,親王府與皇宮相比,好比一個金籠子一個大草原,隨意她怎麼吃喝玩樂,怎麼瀟洒恣意。

秦羽蹊歇的飽飽,精神頭十足。

夙恆上前牽了她的手上下看了看,眸中喜悅,嘴角翹起來,十分清俊耐看。秦羽蹊的長袖順著白皙的胳膊滑下,妃色的煙絡紗映襯著一張水潤潤的美人面,裊娜娉婷。

二人同站一處,一個長身玉立,一個嬌柔婉約,互望著的眉宇眸中儘是柔情繾綣,恍如畫卷。

王府前停置一頂藏藍流蘇官轎,轎子旁側立著一個素衣男子,長的清秀周正,見到小王爺與王妃攜手出府,撂袍瀟洒行了跪禮,雙拳一舉朗聲請安:「奴才長涇給王爺、王妃請安!」

秦羽蹊側首看向夙恆:「你府中所藏之人,儘是容顏絕色,可見你心中鶯鶯燕燕,熱鬧的停不下來呢!」

夙恆挑眉:「這下你可知,你在我府上,做主母之位,靠的是何等的傾城絕艷了吧?」

這一句話說的順溜,瞬間讓秦羽蹊紅臉閉嘴,只揮了揮手,讓長涇起身。

長涇兀自偷笑,夙恆忙著嚴肅地輕咳一聲:「都說醜人多作怪,長涇,怎麼你這個美人也給爺多作怪!」

長涇性子沉穩安寧,跟著夙恆時日已長,主僕之間沒有太多規矩束縛,倒像是老友一般互知底細,他頷首,佯裝請罪:「長涇這副樣貌,好不好均是父母那裡所得,倒是王爺日後有了更尊貴漂亮的小世子出來,可不要這般說了。」

秦羽蹊紅了臉,甩開夙恆的手,一個人往前走:「你們主僕之間玩笑,可別拉上我,他要生要他自己生去,生出個醜八怪來看他怪誰去。」

長涇忙著請罪:「長涇越矩,還望王妃莫介懷。」

秦羽蹊彎唇一笑:「我追究什麼不好,追究這等小事,還不是跟著你們胡鬧,得了得了,長涇,快把這頂轎子撤了吧,我與王爺散散步就去了。」

長涇利落地答「是」,朝夙恆悄沒聲地豎大拇指,做了個手勢,小聲道:「王爺這次娶對了人,奴才真替爺高興。」

夙恆得意洋洋,趁秦羽蹊未覺,回道:「我等她一輩子嫁給我,我也不虧。」

長涇帶著人撤下轎子,隨侍在二人身後,他起初覺得王爺被宮中的女子蠱惑,對這位女官並沒有好感,今日一試,沒想到王妃人落落大方,平易近人,不嬌氣不矯情,難得是不貪圖寧親王府的富貴榮華,不禁青眼有加。

寧親王府前是平安門,將百姓居處、市集隔開,一出門方有身在人世之感,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寒風不過長安城的大門,路邊的冬青墨綠的葉子帶著勃勃生機。

「寧親王府正於長安城四方里,四方里一出,四周是章魚觸角一般四通八達的街道,由南到北依次是胭脂街、宣婷閣、四方路、九四長道還有日盛街,過了日盛街,就到皇城外的正陽門了,若是陛下有事宣召,我基本是從正陽門進,你日後若是找不到我,可叫人去正陽門前遞帖子,等我收到帖子就回府。」

夙恆邊走邊向秦羽蹊介紹,他腿長腳步邁的大,因的她生來腳程慢,便負手慢慢與她並肩而行。

秦羽蹊扯住夙恆的袖子,仰起臉認真道:「等我們去了衛清,你就不必日日去朝廷,每日每日我們呆在自己的家裡,誰都不見,誰都不能干擾。」

她突如其來的嚴肅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都聽你的。」夙恆寵溺地揉揉她的發頂,卻在她收回目光的時候沉沉嘆了一口氣。

秦羽蹊放開手,眼睛直直地盯著前面的街道,腳下走的虛浮,夙恆看見她面色忽地變得慘白,心臟嗵地一聲似沉入了無盡之淵,他的拳頭在身側緊了緊,臉上卻不得不保持著那些笑容,他忙走了幾步跟上她,她眼睛中並無光彩,只是默然地看著路邊嘈雜的人群。

夙恆一把拉住她:「羽蹊,你去哪兒?」

「我……」她怔住,一手撫上髮鬢,深吸一口氣:「你剛才說,這裡有胭脂街、宣婷閣、四方路……」

「胭脂街最著名的便是花研胭脂了,取得是三百六十天燒爐子的溫室里,培育的新鮮花朵,冬天夏天都是一樣的。」夙恆拉起秦羽蹊的手,使勁地握著:「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恢復了幾分神采,沉沉地應下:「那我們就去胭脂街。」

花研胭脂就在街頭,跟秦羽蹊比起來,似乎夙恆興趣更濃,店裡各色樣式的胭脂盒,奪人眼球,比胭脂更討人喜歡。夙恆去右邊給秦羽蹊挑選新胭脂,秦羽蹊則站在門口選盒子,貝殼雕的,寶珠鑲的,甚至還有金鑲玉,鑲翡翠……她挑花了眼,拿了一個放下另一個,就在她未察覺的時候,風撩起長袖吹向門邊,緊接著袖子一緊,似被人扯住,秦羽蹊抬起頭,與一雙桃花眸對上……

「你就是寧親王世子妃對不對?你就是秦羽蹊……對不對?」

那女子執拗的眼中漸漸生出一股怒火,秦羽蹊手腕往後一扯,將袖子從她手心抽出,往後走了兩步:「姑娘是……」

夙恆詫異的聲音遙遙傳來:「小桃?」

小桃忽地淚眼朦朧,把目光轉向夙恆,沉沉落下一顆淚珠:「爺,你還記得妾身……可妾身……卻快要忘記爺的模樣了……」

秦羽蹊心中一震。

小桃與她擦肩而過,撲倒在夙恆的衣角下,一手扯著他的衣裳:「小桃後悔了……爺給了我許多銀子,讓我帶著錢回老家給爹娘治病,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爺寬厚疼小桃,小桃都記得,可是……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爺……」

夙恆記掛著羽蹊的情緒,卻不忍看小桃如此悲切,一手將她扶起來:「你既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為何對世子妃如此無禮?」

秦羽蹊往前走了兩步:「我早知你有幾房妾室,卻從未仔細問及,這位是……」

小桃怨氣濃濃,對秦羽蹊並不友好,也不顧尊卑:「為了王妃如今的名譽地位,陛下一紙詔書,令爺休棄我們這些妾室,不過是位不及王妃,便要遭陛下如此對待,縱使爺有心將妾身留下,妾身也不敢強留,若不是看在爺對妾身父母倍加照料,妾身真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留在爺身邊。」

秦羽蹊被她堵得氣悶,卻也無話可說,昭衍心思如何,她明白,不過是一個人護一個人,昭衍護著她,就不管誰會因此受傷。

是她秦羽蹊把這些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從保護傘下趕出去的,她就算不負這個責任,也不能阻止夙恆去負。

她快活了幾日,竟然忘卻夙恆也是個有家室的人……

「小桃你放肆!羽蹊是我多少年求而不得的良妻,若不是因父命,怎會納妾室?爺與你之間早已說得清楚明白,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能棄你於不顧,每月都按照以往在府里的月例發著,自問沒有對不起你任何!」

看夙恆微微動怒,小桃幾分害怕,卻仍捨不得就此放手。

「我伺候了爺這些年,爺的習慣、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妾身比誰都清楚明白!妾身知道爺是個心軟的人,妾身懇求爺,同意妾身重新入府侍候,做牛做馬都使得!」

「你忤逆我可以,卻不可以忤逆皇命,陛下能將身邊人屈尊下嫁,這一世恩情我還不完,也不願意委屈我的妻子。小桃,你若有什麼委屈盡可以跟長涇講,他比我,更適合照顧你。」

夙恆上前拉住秦羽蹊:「對不住羽蹊,我與小桃之間的事情,是我的責任,讓你惹了這些不愉快,我會給你個答覆。」

羽蹊並不覺得很委屈,她本以為按照夙恆的個性,小桃是沒有好果子吃了,沒料到夙恆心腸良善,不願意辜負身邊的女子。

「你不必給我答覆,讓我跟她說兩句話。」她請按下夙恆的手,讓他安心。

「小桃姑娘,方便借一步說話。」秦羽蹊走到小桃面前,一雙眼眸帶著幾分難以令人忽視的威嚴。

小桃翠眉微蹙,不大情願地隨著秦羽蹊走出胭脂店,走到一處巷子口停下。

秦羽蹊面對小桃,總能找到當初在東宮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氣勢來,她對待下人有一套,就是無論她脖子梗的多高,你萬不能輸掉氣勢,看人看面相,秦羽蹊長得弱女子相貌,多少會被人第一眼瞅成唯唯諾諾的小女子,其實這般也好,當她氣勢拔高之時,多半會使敵人摸不著頭腦,從而繳械投降。

她自小口才好,跟奶娘拌嘴的時候,總被指責成「常有理兒」。

「小桃姑娘,我今日不同往日,有王妃的身份壓著,不會對手下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你也知道我從東宮掌事一職下來,管教方面比誰都不差。」秦羽蹊慢條斯理,小桃仰起臉不屑道:「王妃要說什麼小桃明白,不必拐彎抹角!」

秦羽蹊輕笑:「寧親王府這麼大,不缺你做牛做馬,鞍前馬後,你可知曉?」

「我做牛做馬也是對著王爺,跟你沒有分毫關係。」她對她呲著牙,眉峰因憤怒一跳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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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宮御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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