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小寒二

馬鮫魚，特產，紅酒，特級大紅袍，他滿滿裝了一車，然後親自送到航運站。我傻傻的跟在他身後，直到要我填寫地址我才反應過來。

「要過年了，這些東西總能有些用。」他把筆遞給我，「你到家后兩天應該就能收到了。」我實在猜不透他現在做這些『善後』的事究竟出於什麼心思。

是為了最後無聲的挽留，還是給自己一個完滿的台階？

我們在貴賓廳里安靜地並排坐著，我時不時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表，他有些焦慮地喝咖啡，始終沒有交談一句話。

飛機在我們身後的停機坪不斷起落，他示意接待小姐去泡咖啡，等貴賓廳的大門關上后他終於開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我是說，你知道我從不強迫你。」我抬頭看著先生，面露難色的他好像有千言萬語要開口說，然而最終卻只能匯成一句話。

我從未懷疑先生對我的溺愛和關懷，可這是愛嗎？一開始就是交易的基礎，哪裡容得下半點純粹的感情？既是我自願來，也該是我自己走。情感變成負罪，抱歉我無法承受。

默默點頭后先生的眼神黯淡下去，服務小姐端著咖啡走進來，他忽然開口：「那我們拍張照好嗎？」

我心一驚，他說記得我有一段時間總是纏著他去拍大頭貼，因為放不下老總的面子，他一直拒絕。「仔細想想，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呢。」

我看他拿著手機欲言又止的模樣，竟有一絲絲可憐。這種毫無意義的要求我本可以拒絕，但我還是很自然地拿過他的手機，把頭靠在他肩膀，快速按下拍照鍵。

轉身把手機還給他，他卻一把擁住我開始狂吻。不同於以往的溫柔纏綿，這個吻帶著慍怒、不解和無奈，唇舌相交的時刻彷彿在向我做最後的期盼。我卯足勁也沒法從先生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貴賓廳還有好幾個專接小姐，她們詫異地看著我們，隨即輕輕笑起來。

有點惱羞成怒的我捶胸頓足，嘴裡的血腥味終於讓先生放開了我，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他卻像小孩子一樣得意地晃著手機，「你看，終於拍到了。」

我看著屏幕上彼此擁吻的照片，差點岔氣。他躲過我準備搶手機的攻擊，順勢把一張卡放在我手裡。「這是借記的，不是信用。我想你總得要準備一些錢，不然家裡也交代不過去。」

他的細心和周到是吸引我的致命點，他知道我的難處，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說，只是用行動來表明。

我不再搶他的手機，「你不怕被她看見嗎？」

他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女人嗎？」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陶小幺是太聰明了，聰明得反被聰明誤。

這段不算長但絕對足以發現的時間裡，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老公與我的事呢？反正我和他遲早也會結束，與其吃力不討好地拼個你死我活，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我永遠也得不到她能得到的東西，所以她還是擁有絕對優勢的。

我木訥地擺擺手，「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他點頭，「如果你再不回來，恐怕我跟她真的有危機了。可我沒想到，你回來是為了真正的離開。」

「不好意思，打擾兩位，這位女士的登機時間到了。」我和先生在專接小姐的提示下互相對視一眼，他起身，很輕很輕地抱住我，「如果你想回來，我等你。」

「有件事我想拜託你幫忙。」說完我把從陸陸家拿來的簡歷遞給他，「這是我大學時候的好朋友，她熱情開朗也很喜歡做銷售工作，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大展身手。」他看著簡歷，「你之前就住在她那？」

我點頭，「我希望，你能幫幫她。」他收起簡歷，「我知道了。」

專接小姐再次提醒我準備登機，我拿上包包，他看著我離開，我背對他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莫名的傷感竟然涌占我的心房。很想回頭再看他一眼，倔強卻始終不允許我這樣做。

已經結束了，他還會繼續遇到很多很多『陶小幺』，她們渴望得到本不屬於她們的東西，只要先生願意，他可以再找一百萬個。

可對於我來說，這已經足夠漫長。漫長到我需要一輩子的時間去遺忘，自己曾為了多麼不值得的東西浪費過多麼寶貴的時間。我登上頭等艙，給一千公裡外的之豬發了個簡訊，陶小幺回來了，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