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小寒五

熟悉的灌木和鵝卵石小道，熟悉的沒有改變的鄰居，我拎著行李箱淡然地跟路過的行人笑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的樓下。

通話門鈴還沒來得及按下去，一聲驚詫從背後響起。回頭竟是提著購物袋的媽媽，她看見我好像看見外星人似的，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

這真算得上驚喜，就算時間比較晚了，家裡也沒提前準備豐盛的食材，媽媽還是在廚房裡忙活了好長時間，直到把小餐桌擺滿，她才脫了圍裙。

就連準備在外面應酬的爸爸也趕了回來，我看著一桌子熱氣騰騰的家鄉菜，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媽媽不停地往我的碗里夾菜，她說小幺都瘦了這麼多了，在外面就是不好好吃飯和睡覺，真是讓爸爸媽媽不放心。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菜，熟悉的味道頃刻顛覆我以為都忘記的味蕾，爸爸還是習慣著不說話，默默把一杯熱奶茶放到我面前。

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星星點點的燈光在窗外閃爍。房間里被暖暖的熱氣包圍，慢慢將冰冷的玻璃窗模糊。

就算我什麼都沒有得到，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但我慶幸有一個家。這個小小的，完整的，外界狂風暴雨也不會滋擾到的家，終會在我最最疲憊無助的時候，敞開它的大門。

我把行李箱里專門給爸爸媽媽準備的小禮物拿出來，說實話在此之前我還不知道先生到底放了什麼。直到爸爸和媽媽打開精美的禮品盒，絕美無暇的珍珠項鏈和先生最喜愛的皮具，我看著他們欣喜的模樣，總歸覺得有一點寬慰。

不如南方的城市夜生活燈紅酒綠，晚餐過後，幾句家常話的時間，爸爸和媽媽已經要準備休息了。

我的房間還是老樣子，滿牆壁的漫畫海報，堆成山的高考複習資料，擺在玻璃架子上亂七八糟的生日禮物，還有掉了半面螺絲的節能檯燈。

擁擠的小房間忽然把我整個空蕩的心都填滿，媽媽簡單收拾了一下，她說我忽然回來她還沒來得及大掃除，不過每周她都會定期做衛生，等明天天亮再好好幫我整理一下。

我隨手翻看書桌上的書籍，抽屜里還放著高中時候攢下來的信紙和明信片，媽媽說我的同學錄和影集全部都放在右邊的柜子里，她擔心我會丟三落四找不到，所以一併幫我收起來了。

「我去看看熱水燒好了沒有，你先換衣服。」媽媽放下睡衣走出去，我擺個大字倒在柔軟的床上。還記得上大學每次都盼望著放假回家，回到家第一件事一定是躺在床上好好睡兩天。

因為不管多高級的床，永遠不及家裡的柔軟和溫暖。

好了好了，陶小幺，不管之前遇到多少煩心的事，做過多少錯誤的決定，走過多少莫名其妙的道路，這一刻你又回到起點了，心的起點。

我換上睡衣打開電腦，在瘋玩家族群里吼了幾嗓子，陶小幺終於回來了，悶在海底潛水的傢伙們還不出來接駕？

不一會群里就有了回復，還是罵罵咧咧的對講模式，除了向來站在我身邊替我說話的YC通情達理，各個都埋怨我重色輕友外加長年潛水不出。我只能尷尬的解釋工作太忙，不過畢竟是鐵杆的，抱怨過後還是決定挪出珍貴的時間給我接風。我對著電腦呵呵笑，媽媽在門外喚我，「小幺，熱水已經好了，你快來洗澡吧。」

我把聚會的時間和地點寫進備忘錄然後下Q關機，掏出手機給coffee和之豬發了簡訊，告訴他們我已經不再遊離和漂浮，現在安全到家，一切都已經安妥。

發完之後準備關機竟忽然想起先生，從飛機落地后我就沒有告訴過他我是否到家，雖然我決定屏蔽他，但讓他擔心又覺得不太妥當。於是我重新編起簡訊，猶豫糾結中，每每寫滿一行，又快速按清除鍵刪除。

半晌，僅僅剩下苟延殘喘的四個字不冷不熱地發了出去。

到家，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