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這樣的愛，真的值得嗎

謝書蘭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他死了，他就這麼死了！還沒來得及跟我說一句話，就永遠離開了我。是我，是我害了他！」謝書蘭恨恨地說道：「還有蘇偉中，如果不是他的邀請，我不會跟他一起吃飯，更不會喝酒，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其實……根本就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等著我和你爸爸來跳！不然……為什麼會那麼巧？恰好第二天你爸爸回來了？」

「……」蘇冉聽著心裡一陣唏噓，當時你父親的心裡是如何想的，一切又是不是陰謀，她無從所知，可是……以她對父親的了解，她相信，父親並不是玩弄權術之人，她不相信，是父親故意趁酒醉強佔了母親。

「媽，我相信這一切都是一個巧合。和爸爸二十幾年夫妻了，您真的不了解他的為人嗎？他豈是那種壞心眼的人，那個晚上，他應該是真的想跟你共進最後一次晚餐，然後就跟你告別。只是沒想到，上天弄人。他喝醉了，也應該是太愛您，而您偏偏早已心有所屬，他難過所以才……」

「就算是我能用最善良的想法去理解他，那麼另一件事，你又要如何替他解釋？」謝書蘭眼圈泛紅問道。

「什麼……什麼事？」蘇冉又問。

謝書蘭吸了吸鼻子，「你爸爸發生意外以後，我因為受刺激過度，暈了過去。再後來發生了什麼，我自然也不知道。醒來后，我是在醫院裡，病床邊守著蘇偉中，我哭著想要去看你爸爸，可是我的身體很虛弱，蘇偉中更是攔著我，不許我去，就這樣，我錯過了見你爸爸最後一面。等到我的身體康復后，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我跑了很多地方，詢問你父親的事，得到的答覆就是，他的家人已經替他處理了後事，然後帶著他的骨灰回了美國。」謝書蘭說到這裡，再次落淚，「我當時真的是萬念俱灰，甚至就想一死了之，我見不到他最後一面，甚至連拜祭一下都不可能了。他是那麼愛我，而我這一生也只想跟他在一起，他不在了，我一個人獨活還有什麼意思？於是我準備投海自殺！」

「……」蘇冉低低地抽了口氣，謝書蘭最後自然是沒有成功，不然……也不會有以後的事情了。

「當然，我沒有成功！」謝書蘭神情獃滯，「蘇偉中似乎是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每天都跟著我，那天……當我走向冰冷的海水時，他從身後抱住了我，雖然掙扎了一番，但男女的力氣相差太大，我哪裡抵得過他的力氣，就這樣，在異常激動的情緒下，我再一次暈倒了，於是，他把我送進了醫院。待我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拔點滴，繼續尋死，但他卻告訴我，我懷孕了！我當時又驚訝又害怕，我害怕孩子會是蘇偉中的，但也期待著能是你爸爸的。等了兩天，醫院才通知我化驗結果，告訴我懷孕四十多天。我算了下時間，正好是你父親的，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又怎麼能去死呢？自然要好好地活著，撫養你長大，保留下你爸爸這最後一點血脈。」

「再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肚子越來越大了，我雖然沒有父親，但我畢竟是一個未婚的女孩子，大著肚子，終究是要惹人非議的，就在這時候，你爸爸提出，要我嫁給他，他願意照顧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起初當然是不同意的，可是……他非常有耐心，一次次苦口婆心地勸我，安慰我，最後……竟然說願意跟我做假夫妻，只要我和孩子留在他身邊就好。」謝書蘭吸了口氣，「我是真的被他的誠意感動了，再加上，我也的確需要一個婚姻，不然，等你生出來，連戶口都報不上，到時候，我怎麼對得起你，又怎麼對得起你爸爸？於是……我答應了蘇偉中，嫁給她，安心做他的妻子。你爸爸既然已經不在了，我也聯絡不到他的家人，但能保住我和他的孩子也是好的，也許將來有一天，老天眷顧，可以讓你認祖歸宗。」

蘇冉沒有說話，她知道，後面一定還有事情發生，不然……謝書蘭不會這麼憤怒，她本來已經安心要做一個好妻子了，可究竟是什麼事，讓她生出殺人的念頭呢？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蘇冉問。

「後來……又過了好多年，我的心已經靜下來了，卻突然得知，原來……你爺爺一直在找我們！而這中間，也找到過蘇偉中。可讓人氣憤的是，蘇偉中並沒有將實際情況告訴他，而撒謊騙了你爺爺，說你是他的親生女兒，跟賀家沒有一點關係，並且讓你爺爺，不要再出現在G市，免得打擾我們一家三口的正常生活。他阻止你爺爺和我們見面，更不允許你認祖歸宗，明明之前說好，只是做名義夫妻，若是賀家來尋我們，他不會阻止，會立刻讓我們離開。可是……當你爺爺真的來找我們的時候，他卻言無信了！他背棄了他最初的諾言，用謊言強留我們母女在他身邊，枉圖永遠阻止你回到賀家！你說……我能不恨他嗎？」謝書蘭越說越氣憤，「他既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事，可想而知，當年我和他在一起那一晚，難保不是他提前策劃好的，蘇偉中為了得到我，導致你爸爸出車禍！雖然他沒有殺伯仁，但伯仁卻因他而死，我怎麼能夠咽得下這口氣？不……我不能！我要報復，我要替你爸爸復仇，我更要讓你名正言順地回到賀家！」

「……」一陣寒意由腳底升至全身，蘇冉皺了下眉，她覺得胸口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上不來，下不去，彷彿下一秒，她就會停止呼吸。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說出話來，「就……就是因為這個，你就要殘忍地殺死和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丈夫嗎？就算你起初愛的人不是他，但經過這二十年的點滴生活，難道……他在你心裡，還不如一個相戀三個月的男人嗎？媽，究竟是什麼樣的愛情，會讓你如此喪失理智？這真的是愛嗎？你這樣的愛好可怕，那個被你愛的人也好累啊！你為了他，甚至不惜背負兩條人命，這樣的愛真的值嗎？」

「當然值得，你爸爸是我唯一愛的男人。」謝書蘭斬釘截鐵地說道。

「……」蘇冉搖頭，「爸爸如果活著，他不會願意被你這樣愛！就算蘇……蘇爸爸他確實跟你撒了謊，但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愛你，很疼你，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包攬，捨不得讓你干一點活，你身體不好，他就讓你辭職在家，只有他在，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做。而且，他給了我們母女一個家，當初……更是他從海里救了你，你就因為他捨不得失去你，失去這個家，就心狠地害死他！媽，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怎麼下得去手？」

「……」謝書蘭臉色蒼白，聽了蘇冉的話，她的身形為之一顫，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你給蘇爸爸……注射了過量的鎮靜劑對不對？」蘇冉閉了閉眼睛，「我想知道，下手的那一刻，你真的就沒有半點猶豫嗎？」

謝書蘭扯了扯嘴角，「一直以來，他都非常信任我！我也清楚地知道他的這個弱點，所以，趁著他們體檢的時候，我提前說服了張萍，讓她幫我做我的內應，我偽造體檢報告，然後再通過她交給蘇偉中，當然，蘇偉中對此自然是毫不懷疑的，隨即我也當作十分在意的樣子，強烈要求住院治療。只有這樣，我們才有下手的機會。」

「夠了！」關於害死蘇偉中的過程，蘇冉一個字都不想聽，她打斷他，「這個……我不想聽！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說服徐興國做了你的幫凶的？」

「呵……這有何難？你之前也說，徐興國想要的東西，因為蘇偉中擋在前面，他完全無從施展，我替他除掉蘇偉中，他求之不得。所以，我只是與他見一次面，這件事就輕而易舉地成了！更何況，就算是將來有一天，事情敗露了，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他不過只是一個幫凶，或者……乾脆說自己只是檢驗失誤。而他的配合，卻可以讓他一舉提升他在G市法醫名氣，未來的名與利也都紛至沓來！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在你的要求下，他就名正言順成了給蘇爸爸驗屍的人？即使他驗出了蘇爸爸是死於過量的鎮靜劑注射，但在結論上依然寫出他是死於心肌梗塞。不是內行，或者說不是法醫，是不會知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的，你們就這樣掩人耳目，讓所有人都以為蘇爸爸是心臟病而死，如果不是張萍的骸骨被發現，大概蘇爸爸的冤屈就會成為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團。」

「不錯！如果不是計劃周密，如果不是有徐興國這個人，我的計劃根本沒辦法成功，就算蘇偉中死了，我也逃不掉。只是……我沒有想到，翻出這件陳年舊事的，竟然是我的親生女兒。」謝書蘭凄苦地扯了扯嘴角，一時也說不清心裡的滋味。

「那麼張萍呢？你為什麼要殺她？她可是幫了你的人啊？難道……你是怕她會泄露你的秘密，所以才殺她滅口的嗎？」蘇冉問。

「呵……她？」謝書蘭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她的眼角雖然因為歲月的關係，染上了些許的細紋，但是，那雙眸子卻漆黑晶亮，異常的漂亮，她半晌才說道：「張萍，我並不想動她，只想著將來離開G市到了美國，和她斷了關係，這件事……自然她就淡忘了。可沒想到，就在蘇偉中死後不久，她竟然三番五次地找我，說她做夢總能夢到蘇偉中，他一直在遠遠地看著她，一雙眼睛充滿了哀怨，一定是在怪她幫著我害死了他。她哭著求我去自首，甚至要跟我一起去，她簡直是瘋了！自首的結果是我們都要死，她是愚蠢透頂，這種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我還沒有讓賀家認回你，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怎麼能夠去死呢？起初，我也是安撫她，可是……她變得越來越焦躁，最後，甚至還恐嚇我，如果我不去自首，她就要告我，總之，她不要再這樣擔驚受怕地過日子！」

「她給你造成了威脅，於是……你便對張萍動了殺機？」蘇冉跟著問道。

「是！」謝書蘭毫不避諱地回答，「你說的沒錯！我殺死蘇偉中一方面是為了報復，再一方面就是讓你回歸賀家，如果這個時候，張萍出來阻止，那豈不是壞了我的計劃？我還一事無成，她就要置我於死地，我怎麼能饒她？既然殺了一個，也不乎再殺一個，這樣……就真的安全了！」

「……」蘇冉後退了幾步，母親的真實讓她覺得冰寒而可怕，她就那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喃喃低語，「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想要回到賀家！我不願意，我也不想！我一直覺得，做蘇冉，我很快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不做蘇偉中的女兒，而成為別人的女兒。我只懷念G市那個老舊的居民小區，而根本不喜歡美國的這個賀家。您想要讓我回歸賀家，為什麼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您難道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嗎？」

「你沒有權利說要還是不要，你的血管里流淌著你爸爸的血，他姓賀，你也姓賀，你是賀家的孩子，就該回到賀家。這一點……毋庸置疑！你爸爸已經不在了，他也只留下你這唯一的血脈，你有義務回到賀家，為賀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媽……」蘇冉完全不能接受，「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我沒有聽錯吧！」

「對，你沒有聽錯！」謝書蘭異常激動，「因為這是我欠他的，如果他還活著，即使不是我，他也可以有別的女人，也早該夫妻恩愛，子女雙全。可是……因為我，他年紀輕輕就……這是我造的孽，所以，只能母債女還，雖然你不是男孩子，但終究身上流著賀家人的血，只要生下的孩子姓賀，也算圓滿。」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賀爺爺也都是知道的對不對？你們根本早就商量好了，由爺爺領養一個孩子，他就是嘉年，待到長大成人後，就讓我和他結婚，生的孩子自然要姓賀，而只有你們倆清楚，姓賀的那個不是嘉年，而應該是我！但這並不影響結果，只要我們的孩子姓賀，就足夠了是嗎？」蘇冉微微冷笑一聲，「你們無法讓我名正言順，所以……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回歸賀家！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切回歸原位。」

「……」謝書蘭盯著女兒看了半晌，微微地笑開，「你跟你爸爸真像，真的很聰明！」

「哪個爸爸？」蘇冉反問：「剛剛不是還說，我很像蘇爸爸嗎？我也覺得……我的聰明勁和分析能力比較像他！」

「你……」謝書蘭被女兒堵了一下，卻也是無奈，「我知道你從小由他帶大，你對他的感情很好，可是……你終究是改變不了血緣親情這一點，你能否認，和賀爺爺之間那種感情，不是與生俱來的嗎？從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他不是嗎？小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的是您！」蘇冉再次後退一步，與母親拉開距離，「我從來沒有否認血緣親情，但是……經歷了我才明白，養育之恩絕不亞於生育之恩，更何況，我和親生父親從未謀面，何來的感情？反而……與蘇爸爸，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爸爸，唯一的爸爸！」

「你……」謝書蘭氣急攻心，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蘇冉一見，立刻上前扶住她，「媽，你怎麼樣了？」

「……」謝書蘭緩了好一會兒，才順了氣，蘇冉扶著她坐了下來，「媽，您好點了嗎？葯放在哪裡？我幫你拿！」

謝書蘭擺擺手，「不用了！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就算母親怎麼有錯，但蘇冉還是心疼她，不希望她有事。

謝書蘭抬起頭，「有一件事你錯了！嘉年的確是你爺爺領養的，但是……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這完全是一個巧合，而不是什麼商量好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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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萬字更畢！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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