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遠離是非

入冬后第一場雪，一片片雪花斷斷續續紛紛揚揚的落下，鍾府花園門口，站著兩個婢女不停的搓著手，跺著腳，還不時的往不遠處張望。

那裡站著個人，披著粉紅的斗篷，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著，望著眼前已經冰凍起的荷塘，還有荷塘里乾枯的荷葉。頭頂和肩膀處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雪，看著就好像雪中綻開著的紅梅。

小米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反正就是想一個人這麼呆著。腳上的鹿皮靴，是黃氏找匠人為她專門定製的，身上的棉裙也同樣是，雙手抄在兔毛制的暖桶中。

所以，即便這樣站在雪中許久，她一點都沒感覺到冷。她希望這雪下得大點，再大點，大到足以把她整個人覆蓋掉，在雪中沉睡不醒。因為，清醒著就要面對許多她根本就不想面對的事。

即便她自認為對這個朝代的適應能力還算可以了，卻仍舊沒辦法承受接連不斷的狀況。

歐陽公主趕過來，也沒能制止住殷子軒要娶她做側妃的決心。黃氏前個也找她談過話，雖然說的很婉轉，但是意思小米聽的很明白，他們想給小米在離京城遠些的地方找婆家。

黃氏一向站在小米這邊的，這回她的態度，卻也顯得有些無奈。黃氏說了，第一，選的人一定是小米看著滿意點頭的，二，是那人一定要立下字據婚後不再納妾，收姨娘的

三么，黃氏說了，雖然是遠嫁，但是她也會在女兒家附近買個宅院。常住那裡陪著女兒。

聽著，真的是很為小米考慮了著想了。小米卻也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必須要嫁了，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小米分析過，這件事絕對不是鍾建堂夫婦決定的事。

這個聿國能左右這位大臣的，也只有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小米真的沒想到，自己穿.越后的人生。會是這樣一波三折。絢麗多彩。就好像告訴小米，別反抗了，別掙扎了。認命是唯一的出路。

儘管鍾建堂的打算，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選擇，還好像處處按照她的要求。可是，他們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婚姻這件事。小米最大的前提就是，雙方看著對眼。有感覺，然後才可以考慮其他。

現在呢，明擺著就是逼婚啊。這就算選的那個男人，長得再好。再一表人才，再不花心，小米也是不感興趣。不稀罕的，憑什麼她的人生要聽從旁人擺布？

這兩日雖然沒有外出。卻也聽說了，皇上因為軒王的事動怒了，而且好像還被氣得不輕。不是顧及著那位公主的話，早就對軒王不客氣了。

偏偏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西麗國那位公主，還是沒有因為動怒就要踢掉這個駙馬的打算。

雖然眼前的事態發展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但是，小米已經能想象得到，殷子軒在這麼執迷不悟下去的話，他這個駙馬之位恐怕難保。

若是歐陽公主對殷子軒，真的是出於喜歡還有愛，那倒還好。可是，事實上並不是那樣的。這點，那日在茶樓，小米就能確定的，歐陽公主對殷子軒的眼神，還有一舉一動里，完全沒有愛的意思。

有的只有不服，只有佔有慾。她是一個大國最得寵的公主，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理所當然，她選中的駙馬爺也必須要在她的掌控之中。

西麗國的國王能允許公主再次來聿國，足以證明對這個女兒的寵溺程度了。

不過，這位公主卻根本不是問題的關鍵。勤王的支持者們，利用這件事借題發揮，其他皇子的人也是趁機落井下石。殷子軒那個傢伙，卻固執的要命，讓小米聽到有關的消息，忍不住的替他著急上火。

這幾日，小米不出門，也跟黃氏說過，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的心也真的靜了下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眼下，就只差她抬腳邁出那一步了。

京城，一國最繁華之地，也是她打算干出一番事業的地方。沒想到，卻原來是鑽進了一個看不見的牢籠。費盡千辛萬苦的折騰到京城，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雪沒有停的意思，小米伸出一隻手，看著那雪花飄然落入手中融化，涼涼的。她沒有為自己感到悲哀，畢竟，在這裡有一個出色的男人，愛著她。

儘管自己無法接受他的這份愛，可是，這份愛是純潔的，是美好的。對於她來說，京城不是傷心之地，因為不是她在意的人有負於她。

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管什麼事都能挺過去的。

嚴冬過去就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屬於自己的春天應該也正在不遠處等著，一切都會變好的。那個男人，她也不想遺忘，會把他和那份感情一起珍藏在內心深處。

鍾建堂的書房中，夫妻兩個已經對坐小半個時辰。

「老爺，我這心裡怎麼老覺得不踏實呢？」黃氏扯著帕子，很是擔心的說到。自打那日跟女兒說了在京城外找婆家的事，女兒變得靜了很多，連府門都不出了。

娘倆相處的時候，女兒明顯的心不在焉。

「她的要求我們已經盡量滿足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你莫要多想自己嚇唬自己了。」鍾建堂安慰著妻子，但是，實際上他心裡又何嘗沒有擔心。

只不過，他擔心的事另一回事。那就是軒王，即便小米同意嫁，軒王卻未必會甘心放手的。

「夫人，夫人，姑娘她回屋了。」外面忽然跑進來一個婢女，進了書房就趕緊稟報給黃氏聽。

鍾建堂皺起了眉頭，就想呵斥婢女，有事好好的說不行么，為何非得弄得如此誇張？就跟出了什麼大事似的。可是，看看妻子。他還是忍住沒發脾氣。

「可有什麼異常？」黃氏不放心的問。

「回夫人，還跟前兩日一樣，在花園站夠就回屋了。」婢女慌張的看了自家老爺一眼，也覺得自己剛剛太過於冒失，再回應的時候，聲音就小了很多。

夫人叮囑，最近要格外的注意姑娘的一舉一動。原因雖然沒說。底下人卻猜測。是不是擔心姑娘想不開尋短見啊！畢竟，西麗國公主來了。

下人們都覺得，姑娘心太高了。不甘心做側妃可以理解，可是怎麼能爭得過人家公主呢？

「行了，我知道了，下午吧。記住，大意不得。」黃氏示意婢女可以離開了。原先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呆在女兒身邊。看著她。現在，她想去，卻有些怕去。

總是覺得無法面對女兒，而且。這幾日相處的時候，很明顯的感覺到女兒對自己的疏離。她覺得，這次讓女兒嫁出京城一事。傷了女兒的心。

可是，目前來看。這卻是對女兒最好的選擇了。

即便如此，當天的晚飯，黃氏還是到小米屋子，陪她一起用的。

「小米啊，這個牛蹄筋兒你不是喜歡吃么，快嘗嘗，味道可還好。」黃氏給小米夾了一筷子，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好啊，娘也吃。」小米笑著，給黃氏也夾了一筷子。

感覺好久沒看見女兒這樣笑過了，黃氏高興的點頭，吃女兒夾的菜。心裡想著，興許真跟老爺說的那般，女兒知道是為了她好，想通了。

「小米啊，明個綢緞莊的會送料子過來，你多挑幾匹喜歡的，娘叫她們給你縫製幾身新衣。」黃氏趕緊的找可以跟女兒聊的話題。

「好。」小米爽快的應了，卻沒有多說什麼。

考慮到女兒的心情，黃氏識趣的沒有再說什麼，吃好放下碗筷后，就離開回自己院子去了。其實，剛剛在飯桌上，她是想對女兒說，可以準備嫁衣了。

女婿的人選，已經安排了幾個京城裡比較穩妥的媒婆出京去訪了，估計也就是近幾日就該有回應。

可是，這句話，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旁人家的女兒談婚論嫁是一件多美好的喜事，可是自己女兒的親事，卻變成一件不得已的選擇。

她過了這個年，才年滿十四歲啊！雖然嫁出去可以過兩年後再圓房，對女兒而言，還是殘忍了些。

小米站在門口，目送黃氏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這才在院子里溜達了一會兒進屋。由婢女伺候著，用熱水洗漱過寬衣上了床。

婢女檢查了屋內角落的炭火盆，幫小米把床幔放下，才跟每天一樣走了出去。

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床上的小米掀開被子，摸到枕下的火摺子，點起了蠟燭。披上外衣去了趟小間，出來後用冷水洗了把臉，人就更加清醒起來。

動作麻利的到櫥櫃里，找出套棉衣，鞋襪。又取出抽屜里的銀子，整錠的與棉衣一起放在包袱中，散碎銀子把荷包塞得滿滿的。

沒錯，今晚她不止是要離開尚書府，還要離開這個繁華的京城。是殷子軒對她的執著，才讓她選擇離開。繼續留在這裡，只能讓自己感到累，還會連累殷子軒前功盡棄，以往的準備都付之東流。

選擇離開，他就能清醒，能專心的做該做的事。對於自己，也是最正確的選擇，誰讓她的心也跟著殷子軒迷失了呢。自打殷子軒對她正式表白，還有她也發覺自己陷進去之後，就再也沒辦法坦然的面對他做駙馬這件事了。

他利用著一切可以利用的借口和理由接近她時，讓她覺得心煩意亂。可是，一旦看不見他，心裡卻又失落落的。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好，太折磨人了。

至於離開京城去哪裡，小米還沒決定，先出去再說。天大地大的，哪裡都可以去。原本，還想再停留幾日，想再見見殷子軒，跟他一起吃頓飯。

可是，她偶爾從院子里打雜的婆子說，鍾建堂已經安排媒婆出京，這樣小米可不敢再耽擱下去了。回頭那多管閑事的皇上再來個賜婚，可怎麼辦？

計劃都被打亂了，原本想教訓一下小惠那丫頭的，看樣也來不及了。為了報復那個丫頭，耽誤了自己脫離苦海，那就得不償失。

東西收拾的不多，黃氏給的珠寶首飾，她一樣都沒拿。殷子軒給她的珠寶首飾也不少了，搬進鍾府時，並沒有帶來。這次離開，也不打算去拿。

拍拍腰間的腰帶，小米笑笑，所有的家當都在這裡了，這個多方便啊。這根腰帶她空的時候做的，銀票外用防水的油紙包裹，油紙外是打磨過的羊皮，再外面才是布料。

收拾的差不多了，自己找出硯台墨塊，紙張和毛筆，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跟旁人沒什麼好說的，至少也要給黃氏留封書信。

把寫好的信折好，就放在桌案上，反正卧室的門剛剛被她落了門栓。天亮后，婢女推門不開，是不敢喊她的。等她們覺察不對勁的時候，自己早就已經出了城門。

看看準備的差不多了，小米趕緊吹滅了蠟燭，又在屋裡靜坐了片刻，這才起身把包袱捆在背上，從後窗離開。外面的雪還在下，越下越大，留在地上的腳印，等天亮的時候就會被完全覆蓋住，看不出來了。

屋內讓她捨不得的，就是殷子軒給做的那個箱子，雖然不大，但是背著那個還是有些不方便，小米只好忍痛留下。

從卧室到鍾府院牆外，一路都很順利。小米選了偏僻的後院牆根兒，她知道，即便這樣下雪的天氣，外面也會有人盯著，所以，才要謹慎小心。

憑著感覺，她選擇王東城門的方向走的。在離城門最近的地方，找了個避風的角落縮在裡面等開城門。冰天雪地的爬城牆，難度比較大，乾脆直接走城門。

開城門的時間是固定的，那時天剛剛亮，那個時辰尚書府的人絕對不會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屋內了。

殷子軒，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希望不久的將來，你心想事成，等你坐上那個位置了，是不是早就把我忘記了呢？還會不會偶爾的想起，給你跳小蘋果的袁小米呢？

小米對著軒王府的方向，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

軒王府，雅蘭居內，殷子軒忽然大叫著從夢中驚醒；「小米，不要離開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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