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６章置之死地而後生

命定孤星.註定孤獨一人.從小便失去雙親.她也從不願就此相信自己的命運.然而她期待的孩子.與知心的朋友因自己相繼離去.甚至.至親哥哥也出事了.當真是自己命中帶煞.一個個的剋死了他們.紫芸不知哪裡卷來的一襲粗麻布衣.因愧對他們.無顏回家孤孤單單的徘徊在家的路口.

深夜遊盪的她儼然像個孤魂野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聽從師傅的話.逆天改命.休眠三日從新活著.是為了什麼.究竟是為了仇恨.還是為了家人.就連哥哥也遭自己連累.如若還有選擇.她寧願是自己死了.換他們活著.

此刻頭腦清醒的紫芸.深深明白.即將臨盆的嫂子知道哥哥出事.該是怎樣的悲痛.是否會怪怨自己.害了哥哥.如今自己反而還活著.

她不斷糾結自問.駐足原地.漆黑的方向里.紫芸一眼就能辨出家的位置.甚至.從慕容府方向閃出的幾條黑影.她看的更是清楚.

「不.」她突然發瘋般的沖向府里.片刻間.慕容府的院子里便有熊熊火光升起.月光彷彿就是紅的.照亮一切.都帶著血的鮮紅.

家丁丫鬟.府中七十餘人不留一個活口.滿地的屍體當真是殘忍狠辣.「嫂子.嫂子.」紫芸跌跌撞撞的在屍體中尋找.火勢眼看越來越大.勢有要燒掉一切的力量.她凄厲的叫喊聲.驚來了春日的第一場及時雨.

瞬間陰雲密布.大雨傾盆.就連月亮都不忍看著雨水沖刷著慕容府滿地的屍體.血流成河.偷偷躲到了雲層中.天瞬間就暗的漆黑不見五指.火勢也逐漸減為微弱.對紫芸的尋找.更添困難.

她臉上的淚水早已和雨水混為一塊.渾身濕透狼狽.簡直就像是地獄中爬出的厲鬼.紫芸幾乎是爬著在摸索.在主廳的台階上.她摸到一雙蒼老且熟悉的大手.

「福伯.福伯.」紫芸探著他的鼻息.尚還有一絲氣息.「誰.」老人氣若遊絲.一個字彷彿快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是我.芸兒.」她悲戚回道.

「啊.小姐」老人努力睜大朦朧無光的雙眼.極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然而最終只得摸索著握緊她的雙手.欣慰道：「我相信你就是小姐.小姐那麼聰明又厲害.怎會輕易就離去呢.此生知道小姐還活著.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福伯微微鬆開了她的手.一隻手努力指引了一個方向.便再無一絲力氣.漆黑的暗夜裡.只有打在老人臉上的雨水知道.他臨去前.臉上留下了放心的笑容.

難掩悲痛.她小心放下福伯的屍體.朝著內院奔去.在嫂嫂的屋裡.瘋狂燃燒的火光還沒有完全撲滅.紫芸清楚的看到生產後的嫂子.與驚恐死去的產婆.和幾個被殘忍殺害的丫鬟.

「嫂子.」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躺在鮮血染紅的床單里.她根本沒有勇氣再上前半分.床上的婉如竟然微微動了動身子.雙眸緊閉.虛弱中好似在說些什麼.

「孩子.」極其細微的呼喚.敏感的她還是聽清了.紫芸突然明白.嫂嫂儼然生產.那孩子呢.自己的侄兒呢.她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想.奔上前去.扶起她.顫抖喚道：「嫂子.堅持住.是芸兒來遲了.」

正在生死邊緣的婉如.就是因為放不下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憑著母性的毅力支撐著.耳邊熟悉的呼喚終於給了她無上力量.她微微睜開了渲染上迷霧般的眸子.模糊看到.眼前的人當真是自己欠了一生的人.

「芸兒.婉如這輩子都欠你的.害你嫁入那吃人的深宮.韶華慘死.如今.你也是來帶我走的么.也好.你哥哥也去了.從此我們一家人便再也不用分開了.」在夫君離去.新生的孩兒也相繼離去.她早已流幹了眼淚.即使在神智不清的狀態.她欠了她的.永遠覺得愧疚.

「嫂嫂.莫要說傻話了.你好好看看芸兒.芸兒不是鬼.芸兒還活著.」紫芸抬起自己還算溫熱的手覆上婉如垂在床邊冰冷的手腕.努力傳遞一絲溫熱到她的血脈.

「芸兒.」許是聽清了她的呢喃.婉如帶著期盼.努力看向她.想要證明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活著.「真的.芸兒真的還活著.」

紫芸扶起掙紮起身的婉如.許是迴光返照.婉如的眸子里竟然重現光彩.極力伸出的手被紫芸快速握在手中.她終於相信她是真的還活著.「你.活著就好.真好.」她灰白的臉頰上綻開一抹真心的微笑.

「哥哥是怎麼出事的.今日這一切又是誰做的.我的侄兒呢.」連續的問題.她必要弄清楚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你哥哥他.」許是她輸入的內力起了作用.婉如靠在紫芸的懷裡有了些力氣.緊緊握著她的手害怕道：「他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快走吧.既然你還活著.就不要讓他們知道.」

「嫂子.是誰.這一切都是誰做的.」紫芸隱忍著滿心的仇恨.極力安撫她突然激動的情緒.「我不知道.你出事的第二天我與福伯都焦急傷心.便給你哥哥發了一封加急書信.未料今日他們便帶著你哥哥的殘屍上門.我認得雲蕭.那真的是雲蕭的身體啊.他們太殘忍.太可怕了．．．」

一直溫婉善良的婉如哪裡見過殘屍遍地.血流成河的場景.許是真的被嚇到了.突然抽搐顫抖.「嫂子.不怕.不怕.芸兒還在.」今日的血債.她定要知道仇人是誰.

紫芸柔聲安慰著她.平息許久的婉如終於再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只聽大概是宮中之人.因為他們進門時說.雲蕭他沒有調令.擅自離開邊關.又與凌霄國的王爺暗通書信許久.昨日被副將發現.所以將他在私逃的路上就地正法.皇上下令慕容家抄家問罪.」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婉如有點虛脫.但眸中滿滿的堅定.一點也不相信那些殘忍魔鬼所說.「我也不相信.哥哥忠軍報國.怎會賣國.」紫芸心中其實很是清楚.這一切怕是有人故意為之的報復.

「那侄兒呢.」她四下環顧.不願相信剛出生的侄兒也離去了.說起自己的孩子.婉如又是激動不已.「孩子.我的孩子.芸兒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孩子.」她虛弱的哀求.

「好.嫂子.堅持住.芸兒一定能找到侄兒的.」然而.她再次絕望了.嫂子身下的鮮血甚至開始滴落在床邊的地板上.許是知道自己撐不住了.婉如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呢喃道：「你哥哥去了.福伯慘死.滿院的屍體.我又受驚早產.

他們竟沒有阻止我生孩子.卻在我剛剛生產後.強迫奪走了我的浩兒.說是皇上念及慕容家以往的功績.特留一條血脈.我不相信.死都不相信他們會善待我的孩子啊.」婉如凄厲一聲慘叫.無力攤開的另一隻手裡.只留下一件精巧的小小衣衫.

「不.不.」一個又一個的親人在她面前相繼離去.紫芸幾乎快要崩潰.侄兒生死不明.從此在這世上.當真只留下她孤獨一人.「老天.這是為何.為何我已改命格.還是落得滿門皆滅的下場.究竟是誰.我定要你們血債血還.」

紫芸極度悲痛雙眸血紅.頃刻間墨發雪白.額間紅蓮再生.果然.在仇恨的刺激下.她再遇心魔.重走舊路.

「該死的.這大半夜的下什麼雨.害的老子還得回來重新毀屍滅跡.」「行了.快撒化屍粉.連公主交代的事都辦不好.到時我們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大哥.咱么兄弟做事一向乾淨利落.怎麼可能留下什麼痕迹.還費這事兒幹什麼.」「閉嘴吧你.公主特意交代.必須處理乾淨.皇上現在是準備與凌霄開戰.沒時間仔細調查這慕容家的事.倘若哪天想起來.查到什麼痕迹.公主．．．」這人話還沒說完.就覺面前殺氣凌厲.

「誰.」他還算有膽的.面對滿頭白髮遮面.滿身修羅之氣的紫芸竟不退一步.他們的對話.她聽的是一清二楚.真正的幕後主謀是誰.她已經明白.原來今日的滅門之禍.都因自己當初沒有鏟草除根.

「說.你們帶走的孩子呢.」紫芸怒聲問道.本是回來清除痕迹.誰料還有活口.此時沒有遮面的幾人話不多說.蜂擁而上.今日參加此事的不乏高手.紫芸仰仗著內力深厚.硬是獨佔上風.

眼瞧著.此女子出手厲害也是不乏狠厲.太難對付.其中一人找准機會暗發信號.一聲刺耳口笛聲響起.守衛在周邊的大隊人馬.於暗夜中火速聚集.

她學到極致的也只有輕功與飛針.此時完全依靠著毅力.與師哥當初教她的武功在堅持著.越來越多的高手圍剿.其中幾個甚至對著紫芸使用下三濫的盅蟲.

她廝殺已久.衣衫上的血甚至都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紫芸已然殺紅了眼.不知疲憊.不知疼痛.可惜寡不敵眾.圍殺他的個個武功高強.鋒利的刀鋒已從後背襲來.她快速躲過.拿劍的手臂卻也被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哐當一聲.當她手中的刀無力鬆開與青石地面碰撞.擊出清脆響聲.紫芸腦海快速閃過一道念頭.自己不能死.自己一定要為家人報仇.找到侄兒.

她的輕功一直以來都是無人能及.即使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也能甩掉身後追殺的人.然而.昭月要滅門慕容家簡直做足了準備.甚至不惜出動所有遍布在盛祁內的天照高手.足有幾百人.

這些天照的殺手都是訓練有素.一旦接到發出的信號.對於被追殺之人.他們是不死不休.

直到暖陽初生.順著她飛奔的路途.處處都有追兵.最終無可退路.紫芸被逼到一處斷崖前.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百人包圍.再看看身後雲霧瀰漫的懸崖.若是繼續拼殺.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

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憑著自己的輕功跳下去.還能有一線生機.強烈仇恨支撐著她到現在都沒有倒下.她也定要活著報仇.

既然自己此刻還活著.紫芸決定賭一把.面對步步逼近的殺手.她突然放聲大笑.展開雙臂.輕盈的向後倒去.斷崖邊上冷風撥弄著濃濃的雲霧.同時也在她倒下去時.吹開了她面前狂亂飛舞的白髮.

那張臉.震驚了圍殺她的所有人.絕色傾城.然.她眸中的鋒利凶光.與額間那朵妖異非常的紅蓮.竟能讓眾人齊齊毛骨悚然的後退一步.

更讓眾人感到恐懼的是.她身影消失后.留下的那句久久回蕩在空谷上方的誓言.「若我不死便要欺我者死.若我重生便要你們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