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心理科
在等待叫號的時候,我給她說了我的情況。
我生下來就有眼疾,看不到東西,應該是這個原因所以被親生父母遺棄。我在福利院長大。按照福利院的傳統,那裡的小孩子都姓「黨」,名字都叫「建軍」「建國」之類的,我這個名字「沖」是來自於我襁褓上的字,福利院的人認定是我父母給我起的名字,就延續下來了。
霍蕾也是第一次聽我說我自己的事,聽得淚水漣漣,估計是覺得我倆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繼續給她說。7歲的時候,當時我們市有個項目,免費給眼疾的孩子做手術,我幸運的被選上了。更幸運的是,正好有角膜。角膜據說來自於一個犧牲的女警。我只知道這麼些情況,想去感謝她的家人,卻從醫生那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角膜手術很成功,做完之後我就恢復了光明。只不過也留下了些後遺症,比如經常莫名其妙的頭疼,以及會看到些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是像你說的……在電影院你看到的碎屍現場之類的嗎?」霍蕾明顯是被嚇到了。
我把她抱在懷裡寬慰她,告訴她我也是最近才真真切切的看到那麼具體的場景。之前剛換完角膜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些模模糊糊的影子,當時告訴醫生,醫生說可能是飛蚊症,但我知道不是,因為那些影子都是會動的,有時候我感覺就像是活人似的。不過這些癥狀在我移植完角膜幾年之後就慢慢消失了。
在被困擾最嚴重的時候,我經常往醫院跑,也做過不少檢查,最後問題沒解決,倒是和醫院的醫生成了好朋友。當時和我打交道最多的是神經科的鄭醫生。他似乎對我很有興趣,總是耐心的給我解答,還會額外告訴我很多事兒。鄭醫生學識很淵博,除了本職工作外他還兼修心理,我就把他當心理醫生看。
他喜歡研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變態心理,或者多維宇宙研究之類的,總之這是個有趣的人。有趣的人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
當我給霍蕾說完我的過往後,正好也叫到我的號了。我拉著霍蕾走了進去。看到是我,鄭醫生顯得有些吃驚,不過更吃驚的是霍蕾,估計她也沒想到鄭醫生會這麼年輕,看起來頂多30歲出頭。鄭醫生頗有點前段時間熱播的《來自星星的你》裡面都敏俊教授的氣質。
我先是把自己最近又總看到奇怪的東西,以及做噩夢的事情給他說了。他給我開了些鎮靜的藥物,然後等著我說話。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找他的動機不止是這麼簡單。
我把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源源本本的給他說了,他饒有興趣的聽完,對霍蕾表示了慰問。當然,我沒有把霍蕾被自己爸爸虐待這種事告訴他。
「我是比較喜歡研究這種變態殺人的東西。你那個室友大林說的的確是種可能,然而,我有另外一種假設。殺人者未必是因為妻子紅杏出牆之類的,倒有可能是出於某種崇拜,或者是補償心理。」
他這話說的我比較懵逼。鄭醫生解釋道,最簡單的,就是「生殖崇拜」或者「以形補形」之類。古代先民,包括現在的某些部落,都有很明顯的生殖崇拜的烙印。有些部落會雕刻出巨大的生殖器樣的雕塑之類,男子成人禮的時候會去膜拜,然後摸摸,祈求自己也長個碩大的生殖器。或者像是中國人愛用虎鞭、驢鞭之類泡酒,通過這種「以形補形」的觀念,來滿足自己的心理。
我聽得一陣陣噁心,霍蕾更是直接把這種噁心寫在了臉上。「你是說,那個老不……我爸……的那個部位,有可能被那個兇手拿去吃了?世上有這麼變態的人嗎?」
鄭醫生不以為然的笑笑,說世上變態的人多了,而且他說的只是其中的可能性,並不一定是真相。然後,他問了個讓霍蕾面紅耳赤的問題。「令尊的那部位,想來很大吧?」
我一時驚呆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奔放的問出這種問題。霍蕾的臉色時紅時白,非常尷尬,不過說實話,我也非常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霍蕾沒有回答,她拿起挎包就要走,被鄭醫生勸住了。鄭醫生向她道歉,不過我看到他的臉色,覺得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
然後,我忽然想到,鄭醫生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難道通過察言觀色,知道了霍蕾爸爸對霍蕾做的那些事?想到這裡,我遍體生寒,這人還真是敏銳的可怕。
「好啦。我為我的口不擇言道歉。另外,沖,你想問的事,我的分析就是這些。你也別有太大壓力,按時吃藥吧。來這裡簽個字。」他把病案給我,我拿起碳素筆正要簽上自己的名字,忽然在上面的簽字欄發現了個非常眼熟的名字。
楊茂。
筆跡如新,上面的墨跡還沒有完全乾,顯然剛走沒久。
「這個人來諮詢什麼?」我指著病案上楊茂的名字問鄭醫生,心臟砰砰直跳。
鄭醫生瞄了眼,略顯驚訝的望著我,「你倆認識?」看到我點頭,他接著說,「這倒真是巧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倆的癥狀倒是差不多,他也是我的老病人了。確切的說,我10年前剛行醫的時候他就是我的病人了。他的情況那時候比你還要嚴重很多,說自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在一片空地上能看到高樓大廈,能看到半空中有人在上樓梯等等,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都影響到生活了。他在路上走路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閃到一邊,說自己看到了狂奔過來的汽車,有時候還會給空氣道歉。總之,我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治療好他。」
「你的意思,楊茂曾經是個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我的汗唰的下來了。
鄭醫生搖搖頭,表情挺嚴肅。「我不這麼認為。他的情況和精神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至少他的認知能力非常好,甚至比正常人還要厲害。真要說的話,他倒是和民間傳說那種有陰陽眼的人很像。只不過,我不相信這種狀況。」
從鄭醫生這兒出來后,我的疑問不僅沒有得到解答,反而更加疑惑了。楊茂這個人在我眼裡越來越神秘。
忽然,我想起來一個地方。
「蕾蕾,陪我去花圈店。」
「大白天的,去那兒幹嘛?晦氣。我爸爸的葬禮有人張羅,我不想去。」對我完全敞開心扉后,霍蕾也不再避諱自己的真實想法。
「不是給你死鬼老爸買。」我不由分說的拉著她,不多會兒到了建設路那條喪葬佛道用品一條街。
那家半夜出現的奇怪電影院,我要在白天看看他是什麼樣子的。楊茂和那家電影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要自己找出線索。
建設路作為喪葬用品街,大白天的就有股陰氣,人也不多。我輕車熟路的跟著女友到了那家花圈店門口,老闆正懶洋洋的搬著個板凳在門口曬太陽。旁邊坐著幾個老頭,每人手裡捧著個海碗大的瓷缸,喝著濃茶,這是我們這兒的傳統。
我仔細打量著店主,是個很普通的白胖老頭,慈眉善目,怎麼看都是個和藹的老頭。兩根帝豪遞過去,我倆就嘮上了。他本來以為我是要買花圈的,後來發現不是,就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估計也沒遇到過在花圈店門口搭訕的人。
「老闆,這片地方,沒做花圈店之前是幹嘛的啊?是不是家電影院?」
這句話一出口,在門口曬太陽的幾個老頭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