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楚梟
徐王楚梟的徐王府虎踞龍盤在九盤山上,千門萬戶草木叢生。作為武朝九位之一的王爺,也是碩果僅存的幾名異姓王,楚梟從一個庶出的子弟到接手前任徐王的蟠蛟寶座,其中的屍山血海自是少不了的。徐州靠近江南道,富庶天下皆知,楚梟更是徐州的土皇帝,在整個徐州隻手遮天翻雲覆雨。自從前年武朝皇帝聽從現任中書省大當家余家綬的該政詔,改祖宗法律九州分而治之,各地藩王就差沒有披龍袍坐龍椅被人高呼萬歲。在最初的試探成文帝無果后,誰家藩王不存著一套明黃蟠龍袍。在徐州甚至可以說楚梟才是真正的大皇帝,一些居心叵測之輩更是私下叫成文帝為二皇帝。
今日徐王府氣氛很詭異,自從世子楚文生消失幾年後回來,徐王楚梟基本對世子言聽計從寵溺到了極點,要說徐州能夠讓徐王楚梟改變主意的就只有去世的王妃和消失后再歸來的世子。今日一向寵溺世子的徐王楚梟卻一改常態對楚文生雷霆大怒,而世子楚文生也如同吃錯藥一般不在一味的嬉笑怒罵,紅著雙眼睛倔著性子,哪怕被楚梟的柳木拐杖打破了頭。
徐王府梧桐苑內,徐王世子枕著有著玲瓏身段女子白素心修長圓潤的大腿,滿臉茫然地望著天空,「吶,素心啊,你說老頭子怎麼就這麼呢,這一棍子是真打啊。」白素心五指緩緩劃過楚文生英俊的五官停留在額頭上的細紗上,食指不住地圍繞著畫圈圈,興許是楚文生不耐的亂動打擾了自家的女兒心思,強行把住楚文生的頭固定在自己的腿上,「你不也一樣,倔起來十匹大馬都拉不回來,沒見王爺氣的臉色發青。」
「我不是叫人送了份冰鎮黃桃過去讓他順一下氣么?」楚文生眼色飄忽,心中的內疚卻瞞不過白素心的蕙質蘭心。
「王爺不是也叫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么,連那個無數世家子弟王侯子孫垂涎三尺都不可得的醉微閣花魁都幫你留在東廂了,連我在這梧桐苑都沒有地方住呢。」
「這就是你不叫父親而叫王爺的原因了?真是什麼飛醋都吃啊。」楚文生笑著颳了一下白素心的小鼻子,躺在白素心的腿上看著屋檐。
三天前。
「兒子啊,跟素心那個小丫頭準備什麼時候完婚,我老了好給你們帶帶孫子。」徐王楚梟隨意地坐在石階上,頭之在雙手上,雙手相疊下是那根柳木拐杖,頭髮黑白斑駁,額頭溝壑叢生,眯著一對笑眼看著面前這對璧人,活像一個盼著地里莊稼豐收的田舍翁。楚文生也隨地坐下,背後靠著一尊石獅,手中拿著一面玉骨摺扇,摺扇下綴著一枚小小方印,刻著一個楚字,赫然是徐王楚梟的私印。伸出脖子接過白素心手中已經撥好皮的瓜果,吐出核,含糊的說道,「不知道,看素心的。」說完,「啪」的一下用手中的摺扇打死一個匆忙勞動的螞蟻。又伸出脖子張張嘴示意一下白素心,白素心羞赭的看了一眼如同舍家翁的楚梟,遞了一個出去,只是手卻悄悄的在暗處擰了一把楚文生的軟肉。
「慢點慢點,別把東西弄壞了。」楚梟絲毫不在意兩人的小動作,關切的看著那一方小印。
「想要啊,還給你?」楚文生大刺刺的把手中的摺扇遞出去。
「別別別,隨意用,那還有幾隻螞蟻呢。」楚梟笑嘻嘻的。好不容易才讓你個臭小子接過這些東西,慢慢的再把這個位置給你,老頭子就可以頤養天年了。
「砸碎了怎麼辦,沒了印信那些老將不聽指揮不聽號令咋整?」楚文生果然拿起摺扇重重的拍死那幾隻無辜的螞蟻。
「你喜歡就好。」楚梟如是說道。一旁的白素心心中凌然,面前的父子看似是在說一柄摺扇一枚小印的事情,實際上卻是在說世子楚文生漸漸接手徐王楚梟的部隊,遇不服的老將楚文生該敲該打該殺只管去做就好,他楚梟在背後頂著。
「素心啊,你師門好像來了個師兄還是師弟來著要見你忘了給你說了。」楚文生詫異的看了一眼支開白素心的父親,坐直了身體等白素心走遠之後問道「有什麼事情么?」
楚梟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的灰,「你不是一直想登山萬象閣的九樓么,今天有時間順便帶你上去瞅瞅。」
楚文生合起摺扇,細細敲打著自己的額頭,萬象閣一到三樓是儒門經典原本,四到六樓則是流落到江湖上足以引起腥風血雨的武功寶典,六樓之下自己自小就可以隨意亂進,想拿哪本書折蛤蟆就拿哪本,事後少不得楚梟舔著一張臉去給那樓上一個個充斥著酸腐氣息的老書生賠罪,自己卻樂此不疲。六樓之上自己則是在從十萬大山裡回來之後去看了一次,七樓八樓都是些九州各地的縣治與地圖,還記得當時自己說老頭子所圖謀甚大,老頭子回了一句,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至於最高的那一層,自己是上了第八樓才知道這萬象閣還有第九樓,這可是**裸的大逆不道了,九乃數之極,自古都是皇家才能用,台階九層,墊高九丈九,自己幾次想進去看看都被老頭子以各種理由打發了,幾次下來,自己估摸著裡面應該是所謂藩王都預備著的龍袍玉璽,也就不希冀著了。
萬象閣內,楚文生跟著徐王楚梟一步一步的登樓,一個一個地對著閣里的老書生行禮,這些在閣內窮經皓首的書生大抵都是徐王府的幕僚,一個個卻對徐王不假辭色,倒是對改頭換面經常上樓閱覽的世子報以微笑。徐王也不在意,文人都有著文人所謂的風骨,帶著世子登上了第九層。
九樓內光線昏暗,僅僅依靠著天窗上泄露下來的幾道光照亮,不像前幾層都放著幾枚大大的夜明珠。九樓很空曠,空曠到偌大的第九樓只有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副堆積滿灰塵的盔甲,縱使滿是灰塵,也掩蓋不住厚重盔甲上的斑駁的血跡的刀劍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