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要動
新的生活(二)
我暗想,大概還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正納悶地打開門,發現門口站著一個老嬤嬤。看著她我覺得無比熟悉。
「主公要見你,跟我來吧!」她板著臉對我說。
我正準備走,忽然又想起芳璇給我的衣服還沒有拿。
於是我又轉身去拿衣服。等我出來的時候,那個嬤嬤都走了好遠了。我追了上去,她沒有絲毫要等我的意思。繼續向前走著。我小跑著才追了上去,又拐過了幾個彎,過了幾個香榭樓亭。這裡處處是琳宮梵宇、碧瓦朱甍,好不雅緻。我看得眼睛都花了。
這時,前面的嬤嬤忽然停了下來,我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她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又繼續向前走去。我又跟著她,生怕走丟了。誰知她忽然轉過身來,把我下了一跳。她板著臉對我說「還跟著我做什麼!就是這兒。」我點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雖然她對我不是很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毫不在意。感覺她只是一個嚴厲的長輩。反而覺得親切。
我推開了門,屋裡沒有人。我看了看這是一個雅緻的小房間。房間一分為二。中間隔著一層紫色金線繡花紗簾,帘子裡面是一張桃木雕花床,床幔也是紫色的。
床邊置一偏榻。帘子外面有一套水磨楠木桌椅,桌子上放置著精美的茶具。茶盤裡堆滿了夜明珠,茶盤旁還有一面鑲著寶石的銅鏡,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指使著我向前走去。我拿起了鏡子,關了這麼久,我連自己的模樣都不再熟悉。我怔怔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精緻的五官絕美的容顏,為什麼我卻是個不晝之人。我獃獃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我伸出手想去觸碰自己的臉,忽然看到自己手心干褐的血跡。
我想起了芳璇和盼柳對我的嘲笑,於是我緩慢地朝鏡子伸出自己的舌頭,什麼也沒有,和正常人一樣。為什麼她們要恥笑我。
「那是因為你看不到,你的舌頭被封印了。」背後傳來的聲音讓我不由得一顫,腳下一歪,險些扔掉手中的鏡子。我轉過身獃獃地看著他的俊顏,還是那麼遙遠。他看起來很憔悴,雙眼也是通紅。我竟然從中看到了一絲心痛。還有他微微張開的雙手,是要扶起險些摔倒的我嗎?
轉身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放下了銅鏡,一雙手卻已經環上了我的腰。忽然的接觸讓我措手不及,我張大了嘴巴,尾巴也變得僵直。他的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味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卻讓此刻的我感到一絲放鬆。我的尾巴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要動。」他低沉地說道,言語里也滿是疲憊。聽完他的話,我便不敢再動了,竭力控制住我搖擺的尾巴。我感覺到他把下頜抵在了我的肩頭,把他整個人的重量渡給了我,我幾乎有些站立不穩。就這樣我們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我靠著桌子,他靠著我。
新的生活(三)
就在我腳都要麻了的時候,他才開口道「我還是心軟了,我是不是很可笑……」他的嘴巴和鼻子噴薄而出的氣息,灼燙著我脖子,我能感覺到我汗毛的翻滾和他的熱量。他越說越小聲,到後來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現在還是夏天,這樣抱著是很熱的。我感到有些受不了,特別是我的尾巴。我緩慢地移動著我的尾巴,想把它從裡面抽出來。我的舉動很柔緩,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他放開了我,走了幾步便坐在了凳子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他端起了杯子,卻又放下說「你去廚房把飯菜領過來吧,今天我在房間里吃。」說完,便開始埋頭喝他的茶。
我點點頭,便走了。
當我出了門檻,走了幾步。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對了,我怎麼知道廚房在哪兒?我想回過頭問他,可是我想還算了吧,他這樣一個奇怪的人一定不會告訴我廚房在哪裡的。換個角度想想,他是我的主人,作為我這種身份又有什麼資格向他過問這種事呢?
我硬著頭皮向前走去,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天空中布滿粉色的雲霞混合著橘色的晚霞分外好看,餘暉投射道走廊里,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影子。把此處的瓊宇亭榭、閬苑蓬萊襯映得格外美麗。正值夏日,池子里開滿了荷花「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嬌蕊。」分外迷人。我在長廊里兜兜轉轉,看不到任何人影。天色已然漸晚,我早已摸不著方向。連回去的路也記不起來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處在景觀院落內。別院深深,曲徑通幽。中間放置一石碑。上面寫著「一川風月」下面有幾株植物,植物上長滿了鮮艷欲滴的紅色果實。我想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廚房,倒不如摘幾個果子解饞。我摘了不少果子兜在袖子里。這時,旁邊有人影晃過。我定睛一看,是今天遇到的嬤嬤。我欣喜地跑過去攔住了她。
「你這是幹嘛?」嬤嬤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怎麼辦,只好以左手為碗、右手為筷做出吃飯狀,然後在頭上畫圈。我感覺她聽懂了我的意思,她看著我的樣子,臉上的不高興早已煙消雲散。
她忽然對我說「廚房是吧!跟我來。」她麻利地向前走著,此刻的我欣喜萬分。我滿帶笑容地跟在她的後面。
天不知不覺天就黑了,我跟著她穿過了金粉樓台、樓蘭弄亭,終於來到廚房。我在外面等候,嬤嬤進去幫我詢問。
「飯菜早已有人領走了,真不知道你還來幹嘛?」她進去了一下又出來對我說。
聽完她的話,我默默地低下了頭。見我這幅樣子,她也不好說什麼。便轉身走開了。沒走幾步她又回來了對我說道「知道回去的路嗎?算了,料想你也不會知道。跟我走罷!」。她的回頭已經讓我很感動了,我又跟在她的身後默默走著。畢竟我在這裡毫無地位可言,她能騰出時間幫我,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我望著她微胖的背影,心中有種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