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碾魂之窟
萬卷房（二）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笑了笑，然後把鏡子丟給我便走了。
我獃獃地立在這裡，看著軟塌上的狼藉。我猶豫著要不要為她整理，她雖然有時候會嘲諷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加害於我。將心比心，我們同為靈寵，有何必過不去了，可是終會有人和我過不去的。
「可有人在？」芳璇故意大聲問道，其實她早已邁進了這個屋子。她知道我無法回答，便笑著說道「怎麼沒人呢？唉，靈寵在裡面嘛。」她快步走近我，看著我說「主公居然沒有帶你去，看來你呆不久了。」我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繼續收拾著屋子。可是聽到她的話，我的心還是微微一驚。為什麼我呆不久了，難道說我要被貶為下人，還是說我要回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見我的不冷不熱，芳璇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然後揪住我的耳朵。我疼得衣服都掉了，連忙用手護住我的耳朵，「怎麼，說不了話現在連耳朵也不好使了嗎？」她的話傳入我疼痛不已的耳朵。我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我不能激怒與她。為了讓自己好過點，我放下反抗的手，低下頭做出一副求饒的表情。
她果然放開了我，對我毫不客氣地說道「萬卷房很久都沒有整理過了，你去整理一下。」然後揮揮衣袖走了。
我帶著憤恨與疑惑去了萬卷房，立於房外，我抬頭端詳著這裡。這是一幢全木質的樓房，柱子都是用桐油泡過的青木。散發出一種古典雅緻的味道。門是用竹簾所製成，沒有太多的修飾，我走近一看才發現上面用金線繡的小字「入學初識門庭，涉獵非同學成。涉世或始今日，立身卻在生平。」我掀開竹簾走了進去，一陣濃郁的古書味向我襲來將我包圍，我望著碩高的書架，又看著桌子上散亂的書籍。我想，今天有事做了。我先把桌子上的書分類，忽然我看到了一本很舊的古書《植物志》。我想起上次差點吃了來歷不明的果子中毒的事，於是我便把它放在這裡想看一看。
我不知道這些書是如何分類的，於是我只好看哪裡有空位置。空的位置附近又是放的什麼種類的書。還未做到一半，就已經到了晌午。卻沒有人過來傳膳，我太傻了，她們才不會想到給我送午膳過來。
我不能再讓自己挨餓，於是我想起了那本書。於是我拿著書去了後院，來到後院。早已雨過天晴，後院里的景色別有一番風味。
別院深深夏席清，
石榴花開透簾明。
樹陰滿地日當午，
夢覺流鶯時一聲。
早已飢腸轆轆的我，在別院卻是心懷不軌。我拿著《植物志》在院里亂轉，我翻開書，查找可以吃的東西。終於我在花園裡找到了一種紅色的類似草莓的果子，書上說叫做蓬虆，味道酸甜可口。我正準備多采一些，這時有人走了過來。我連忙藏到了樹叢後面，又收起了顯眼的尾巴。
碾魂窟(一)
是兩個下人在埋藏什麼東西，只聽他們說道「聽說最近和尤澤國的戰事吃緊，主公在王大人的宴會上受了責難。」
「這也怪不了主公，川延國最近內憂外患，軍心渙散。打贏這場仗實屬不易。」
「哎，不說了。國家大事我們也管不上，聽說這次主公只帶了一個靈寵臨宴。」
「是嗎？看來另一個不怎麼得寵啊。」
「可不是，說不定哪天就被丟進碾魂窟里去了。」
「那可不是人呆的地兒。」……
聽到這裡，我全身都顫抖了。我不知道我在那兒坐了多久，直到人聲消散，蟬鳴休止，夜幕降臨、蛙聲一片。
我站了起來，蹲了這麼久，到站起來才發現舉步維艱。尾巴上也被蚊子咬了，很癢。我稍作整頓，聳拉著尾巴，如丟了魂魄一樣向他的屋子走去。原來我還是沒有可以依附的，就如同池塘里的浮萍，身無所依，不知道那天便被陽光曝干，枯死池中。我的命運被他捏在手裡，怪不得久雨那麼在乎，而自己身處泥沼之中，卻也不知道卻抓住旁邊可以救命的稻草。我真是太傻，竟傻到這個地步。現在她可以出入各處，廣交朋友，而我卻被鎖在這府邸高牆之內，連溫飽也不滿足，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我要抓住這根稻草。
我走到房門口，驚訝地是門竟然開著。久雨不是說不回來的嗎？我小心地邁過門檻，見到久雨跪在地上，衣衫不整。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氣氛很壓抑。
他看到我進來了便冷冷地說「這麼晚去哪兒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來他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敢得罪他，便一下子重重地跪在地上，低眉頷首。我的反應似乎讓他有些吃驚，但瞬間又轉為了憤怒。他有些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給我倒杯茶來。」我點點頭，怯怯地站了起來。弓著身子用最標準的姿勢為他倒了一杯茶。我把茶遞給他，他接過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感覺到他的觸碰，我全身好像有電流通過一般。竟沒有拿穩杯子，將杯子打翻了。
他很生氣，呼吸都變得起伏。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匆匆跪了下去。卻不小心跪在了碎片上。我忍著劇痛，全身卻顫抖著。他甚是惱怒，命令我抬起頭來。我微微地剛抬起頭，他卻一耳光打過來，我幾乎被打倒在地，頭暈目眩，臉頰也灼燒難耐。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濕潤的嘴角，是紅色的，是血。他竟這樣對我，他竟然這樣毫不憐惜地打我。我看了看久雨，她似乎也很驚奇。是啊！他怎麼會對她百般好，對我卻千般差呢？我笑了笑，伏在地上不想起來。
他打了我之後，又看到了地上帶血的碎瓷片。便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驚得茶盤都跳了起來。他收回手又一揮衣袖走了，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意識也不再清晰。我暈了過去。
身上的疼痛感再次像海潮一樣湧來，我被疼醒了。我環顧四周，已經是深夜了，我睡在地毯上，像一條即將乾死的魚。我的臉上和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藥味，想必是上過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