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漸霜風凄緊

一百四十二 漸霜風凄緊

「兵符?」陳王殿下一怔,「郡主,好端端的,你要兵符做什麼?」

沐修槿低頭一笑:「這個就不勞陳王殿下費心了,殿下只需要回答舒陽,要不要做這個交易便好。」

陳王殿下沉吟片刻,側頭看看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欣貴人,終於點了點頭:「好,就按著你說的做。只是,你又該如何處理合宜之事呢?」

「這個簡單。」沐修槿懶洋洋地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去天牢中隨便找個女死囚,給她換上欣貴人的衣裝,縊死之後再放把火,偽裝成走水燒死的痕迹不就得了?」

「這……」欣貴人一臉為難地對沐修槿道,「郡主,這法子會不會太過狠毒了?」

「狠毒?!」沐修槿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好啊,若是欣貴人覺得這法子狠毒,那就你死好了。反正誰死誰活,對我來說都一樣。」

「郡主,請不要同合宜一般計較,這件事還是按著你的法子辦。」陳王殿下掏出兵符,遞給沐修槿。

沐修槿低頭看看在夕陽中反射著厚重光彩的兵符,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柔柔一笑,將陳王殿下的手推了回去:「別著急,等用得著時,我自會派人與陳王殿下聯繫。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在我通知你們之前,兩位還是先不要見面,以免不必要的麻煩。另外,欣貴人這段日子都不要隨意外出,也不要接駕,可以嗎?」

「我明白。」欣貴人點點頭,「請郡主放心,嬪妾這段時間一定按著郡主的吩咐行事。」

正說著話,鳴呂突然走了進來,躬身行過禮后,恭敬道:「娘娘,燕王殿下求見。」

沐修槿掩口一笑:「燕王殿下與陳王殿下還真是兄弟情深,這一出了事,比任何人都著急。只是今日舒陽還有別的事,就先告辭了,希望陳王殿下與欣貴人都能遵守承諾。」說罷起身向外面走去。

燕王殿下剛好與她打了個照面,剛要開口問她此事處理得如何了,沐修槿便率先沖他微笑示意,頭也不回地上了步攆,吩咐奴才們:「去禧合宮。」

燕王殿下一頭霧水地看著沐修槿的背影,抬腳進了樂萱殿:「阿槿這是去做什麼了,你們的事……」提到欣貴人與陳王殿下的事時,他還特意頓了頓,「解決好了?!」

一看燕王殿下的態度,欣貴人一張臉立刻變得通紅,害羞地背過了身。陳王殿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拉著燕王殿下就往外走:「解決好了,舒陽郡主已經幫我們想好了主意。」

「真的?!」一聽是沐修槿幫著他們解決了,燕王殿下樂不可支地拉著陳王殿下的手歡快道,「五哥你瞧,我就說嘛,阿槿她本性善良,一定會幫你們的!」說完抬腿便往外跑。

陳王殿下在後面叫道:「哎,你做什去?!」

燕王殿下回過身,沖陳王殿下神秘的笑笑:「秘密!等這事有著落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寒闕天,禧合宮。

沐修槿支開禧合宮中所有伺候的宮人,一個人緩步走進殿內,躬身向太後娘娘行了個禮:「舒陽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正在抄寫佛經的太後娘娘被沐修槿這突如其來的行禮給弄暈了,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槿兒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突然行了個這麼大的禮?」

沐修槿微微一笑,坐到太後娘娘身側:「舒陽今日來,是想求太後娘娘一件事。因為有求於人,所以才行了大禮。」

「槿兒和哀家見外了不是,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京中,哀家是你唯一的親人。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儘管說就是了。」

沐修槿低頭一笑,再抬起頭來時,臉上笑意全無,一雙眼睛夾雜著利刃與寒冰,犀利的眼神彷彿能將人的靈魂穿透一般:「臣女想求太後娘娘能饒過檸兒與耶律拓,交出檸兒所中之毒的解藥。」

一聽沐修槿的話,太後娘娘一張原本笑靨如花的臉頓時僵住了。她有些尷尬地笑笑,佯裝什麼都不知道:「槿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後娘娘就別裝了,既然都到今天這份上了,咱們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沐修槿滿臉正色道,「實不相瞞,臣女手中把握著太後娘娘所有的秘密。若是太後娘娘不肯放過檸兒夫妻的話,臣女不在乎與太後娘娘拼個魚死網破。」

「哀家所有的秘密?!」太後娘娘輕蔑的笑笑,她根本就不相信沐修槿的話,以為她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畢竟知曉當年之事的人,早就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在宮中,除了蘇嬤嬤外,沒有旁人再知道的了,可以說沐修槿根本就沒有知曉當年之事的渠道。

想到這兒,太後娘娘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胸有成竹地問道:「好,那你就說說,你知道了哀家什麼秘密?!」

「看來太後娘娘不信臣女?」沐修槿漾開一個淡然的微笑,櫻桃小口只說了四個字,便讓太後娘娘一張臉陰晴不定起來:「燕王殿下。」

太後娘娘深吸一口氣,有些心虛地眨眨眼,仍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你這話是何意,哀家怎麼聽不明白?」

「看來太後娘娘是打算要與臣女裝傻到底了,也罷,既然太後娘娘執意裝糊塗,那臣女就只好做個明白人了。」沐修槿嘴角輕揚,「臣女所說的,是燕王殿下的身世。太後娘娘,您說若是皇上知道燕王殿下是太後娘娘您與老燕王的私生子,他會怎樣做?朝中那群本就因削藩之事與燕王殿下不和的老臣,又會怎樣做?」

聽了沐修槿的話后,太後娘娘驚得倒吸了口涼氣。她原以為當年的事,隨著先皇與老燕王相繼作古,便能夠徹底掩埋在歲月之中了。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沐修槿竟能將此事重新翻出來,拿這件事來要挾她。可是,她十六歲進宮,在寒闕天中摸爬滾打這麼些年,又豈是區區一個沐修槿就能威脅得了的?就算是處於一個不利地位,她也要再拼上一把。

太後娘娘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情緒壓下去:「槿兒,你這是在拿小六子要挾哀家嗎?!若是此事真鬧大了,你以為小六子還會全身而退嗎?」

沐修槿一怔,看來她與燕王殿下演的戲還真是有效果,就連太後娘娘也以為她真的對燕王殿下一片痴心。想到這兒,沐修槿目不轉睛地盯了太後娘娘一會兒,然後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太後娘娘被沐修槿這莫名其妙的笑給弄暈了,氣急敗壞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沐修槿掏出帕子拭著臉上笑出的眼淚:「臣女是笑太後娘娘太過天真,沒想到您在宮中待了這麼些年,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倒是一點兒也沒長。太後娘娘,您不會真的以為臣女心儀於燕王殿下的吧?!」見太後娘娘發怔,沐修槿得意地掩口一笑,「你所見到的,都不過是我與燕王殿下演的一齣戲罷了。事實上,在這段感情中真正動了心的人,可是您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生下來的寶貝兒子。您以為,臣女會在乎一個將要娶了旁人的棋子嗎?」

太後娘娘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似的,她無力地倚在榻上,滿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笑靨如花的沐修槿。她怎麼也不曾料到,眼前這個一直都柔弱恭順的女孩,竟是如此的冷血與狠毒,能夠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她一生閱人無數,怎麼就偏生信錯了人,養虎為患,弄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

「太後娘娘,如今難道您還是不肯認輸嗎?」沐修槿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癱在榻上的太後娘娘,「也罷,本來這張牌我是不想亮出來的,可見你如此,也就不得不亮出王牌了。」沐修槿說著微微一笑,彎腰湊近太後娘娘,在她耳邊輕聲道:「先皇生前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孩子,如今在我手中。」

一聽這話,太後娘娘立刻條件反射地側過頭:「你說什麼,曦兒在你手裡?!」

看太後娘娘這麼大的反應,沐修槿知道,這場博弈中,她贏了。這樣想著,她槿直起身子,不慌不忙地捋捋鬢角的碎發:「您說,若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會怎麼樣呢?哎,真是可憐啊……一出生便被親生母親拋棄,胞妹又下落不明,長大之後還親自下令滅了自己的母國……嘖嘖嘖,這些事若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估計會崩潰的。不過皇上到底是皇上,總該比旁人更堅強些。您說是吧,太後娘娘?」說完,沐修槿柔柔一笑,不等太後娘娘回答,便作勢要往殿外走。

「你站住!」太後娘娘聲嘶力竭地叫住沐修槿,一行眼淚順著她保養得當的臉流了下來,「我給你解藥。」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沐修槿走到太後娘娘身邊,向她伸出手,「臣女替舍妹多謝太後娘娘恩典。」

太後娘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燒藍的小瓶子放到沐修槿攤開的手中,順手拉住沐修槿:「你是誰?!」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沐修槿莞爾一笑,湊到太後娘娘耳邊,「固隴。」

聽了沐修槿的話后,太後娘娘徹底呆住了。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本該死在北漠的人,如今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還傻乎乎地寵愛了她這麼長時間。甚至還一度想要撮合她和燕王!

沐修槿面無表情地看了太後娘娘一眼,攥著解藥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蘇嬤嬤從外面走進來,看到主子癱倒在榻上,連忙跑過去關切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太後娘娘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回來複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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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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