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言之心安
離石稍微坐正，示意近月坐在他前面的床沿上。「待會可能有些疼痛，忍一下就好了。近月，千萬別中途放棄，在氣血之力衝擊下，一旦放棄會有損經脈。」
...
也許是一盞茶的時間，也許是一注香的時間，對於近月來說恍如隔了數月。老者用氣血之力控制著自己血液流動，時緩時停，時快時行。
當痛苦快要衝昏大腦的時候，一陣刻骨銘心的轟鳴讓她全身顫抖，終於昏厥。
...
十一月的時候，蘭庭奇和近月在慶野城的莊子里成了親。
沒有過多的客人，也沒有繁多的禮節。因為前幾天離石老人剛剛去世，雖算是喜喪，漁夫一家人心裡並不好受。
漁夫妻子小柔見到離石的時候，老者已經快要斷氣，最後舒心的一笑，想來是真的解脫了吧。
今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蘭庭奇小在莊子里一顆槐樹下面，看著雪花飛舞，不禁有些擔心，明日將行，路在何方？
穿著白色襖子的近月端了碗熱茶，向這邊走來，步子很輕，在雪地上的腳印並不明顯。
「近月，風瑤郡已經大亂，我們此行，步步艱難啊。」蘭庭奇踢飛一團白雪，飄揚在空中，漸漸被北風吹遠。
「奇大哥，當初你怎麼不問師父是什麼人想害你，還有為什麼又會有人幫你？」
蘭庭奇側頭看了看近月，用手幫她把一縷亂髮理順，「近月，知道的事情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有些事我連我師父都沒說，就是怕牽連到你們。」
「我們是夫妻了，你也不肯告訴我？」近月想不通是什麼秘密，能讓他如此堅持，但越是不知道，她就越想知道。
「我當時隱隱猜到有人已經知道了，師父告訴我別人殺我是因為yuwang的時候，我就已經肯定自己逃不開這場遊戲。我目前還只是一顆棋子，沒有任何實力去反抗，就連我師父，也只是一顆棋子罷了，甚至作用還沒我大。」蘭庭奇端著茶壺，仰天飲了一口，雪花落在臉上，讓他更清醒幾分。
「.那以後怎麼辦，奇大哥。」近月秀眉微皺，擔心的看著蘭庭奇。若真如奇大哥所說，連師父都是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他們日恐怕后寸步難行，或只能按照別人給他們的路前行。
雪依舊沒有要停的樣子，在蘭庭奇肩上和發間積下薄薄一層，看上去多了幾分洒脫。「我原先以為我裝得笨點，裝得孬一點，就能平平安安過日子。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那些人的貪婪之心。也好，下棋我不會，但是搗亂他們的棋局卻很簡單。」
蘭庭奇看著驚訝的近月，傻傻地一笑，「你奇大哥還是你的奇大哥，這麼看著幹什麼？」
「好啊，蘭庭奇。你一直都在騙我，還虧我一門心思對你好，怕你惹事出了亂子。結果你是裝出來的。」近月嗚咽一聲，這莫名其妙地轉變讓他很不安心，難道都是假的嗎？如果奇大哥對她也是假的，那世間還有什麼事可以相信？
蘭庭奇心中有愧，把近月摟過來抱在懷裡，輕輕吹去她頭上的雪花，「近月，別太敏感了，我對你之心日月為證，若有半絲不真不實，叫我死無全屍。我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只是為了苟全於亂事，混吃等死罷了。然而別人還是不肯放過我，我又有什麼辦法？」
「此去風瑤，是師父定下的。他和他背後的人是為我在做打算，想我在亂世中崛起。只是不知道對方的決心如何，如果對方不怕多死幾個人，我們此去必定難逃此劫。」蘭庭奇想明明白白地讓近月知道自己的處境，即使她不願和自己一起去，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別說了，奇大哥。」近月用手輕輕一推，從蘭庭奇懷裡掙脫。
蘭庭奇臉色急變，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不敢相信。近月她？真的不願意和自己同生共死嗎？
近月臉色有些蒼白，她沒有看蘭庭奇，轉過身。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地上的雪花看。
「近月，那你好好在家待著等我回來。我知道你還有父母，還有兩個弟弟，心裡放不下。」蘭庭奇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一些，可他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堵著，話音也跟著顫抖。
「你還能平安回來么？」
蘭庭奇苦笑，橫眉緊蹙，心裡五味雜陳，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死就死了罷，在戰亂之地，從不缺收拾屍首的，被人拖去割了頭顱也好，被野狗存屍腹中也罷，已經沒有什麼所謂了。」
雪下得越發大了，風也變得狂暴起來。近月眼角一滴淚無聲滑落，被風吹起，和著雪花向遠處飄去。從蘭庭奇的話中他不難聽出失落之意，可他為什麼可以不在乎生死，卻不肯告訴自己他的秘密，就這麼重要？
「奇大哥，你到底心裡藏著什麼事能告訴我嗎？難道這事比生死還重要？」近月哭泣著蹲在地上，難道奇大哥就不能完全相信自己？死我不怕，可我怕你不相信我啊，這怎麼能讓我安心呢？
砸在蘭庭奇面頰上的飛雪隨風跑遠，又有另外的飛雪砸過來。
我不相信近月嗎？沒有！為什麼非要知道這些事呢？蘭庭奇知道原因所在，雖然心裡煩躁，卻比先前好了很多，「近月，別哭了。來把臉擦擦，看都臟成什麼樣子了。」
蘭庭奇走上前去，蹲下，用衣袖幫近月把眼淚擦乾，「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雖然你知道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知道你願意說給我聽就好了，既然你不怕我知道，我就放心了。」近月勉強笑了笑，撲到蘭庭奇懷。作為妻子，她只想知道蘭庭奇對她不會隱瞞任何事情就好了。至於她想不想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只是這樣？看來自己一直都弄錯了，蘭庭奇將近月摟在懷中，感嘆道，「以後少發脾氣了，這要是一天來一回，非得把我活活折騰死不可。近月，這事算我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讓你難過的。」
看著懷中近月安寧的樣子，蘭庭奇輕輕向她嘴唇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