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囚禁
「嵇康使臣?」帝君冷笑一聲,不無輕蔑。
老人鎮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看著帝君,施以平禮,「是,老朽易子喻拜見帝君。」
原來,這老者正是蘇炳璨派來迎傷狂回嵇康登基的易子喻易老。
說起他這一路也甚是艱辛,本來是秘密出訪,誰知道行至嵇康邊境竟然發現駐紮了許多軍隊,說是要搜尋逆臣十一皇子。無奈之下他只好繞道去了荒蕪的鹿城,尋了艘破舊的船,修補過後一路飄搖過千河,假裝落水讓北國巡邏軍艦救回,被當作北國百姓拉回了北國。
「你來北國何事?孤不記得有允許過你們嵇康小國的使臣來見。」帝君冷言冷語,沒有免禮的意思。之前他已經聽石建安說過嵇康當前政局,所以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來迎傷狂回去登基,就是來了結傷狂性命的。
無論是哪一種,帝君都不允許!他是許諾過要讓傷狂自由,可那也是要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嵇康實在太遠,若是傷狂回去,他此生便真的再無見傷狂的可能。所以——他絕不允許!
易老細細打量著帝君,覺得有些奇怪,「帝君,我聽聞北國百姓說您勤政愛民,是一代明君。既然是明君,自然心胸開闊。縱使嵇康和北國交惡甚深,但以帝君之氣度,怎會對我一個使臣的態度如此狹隘?」
帝君冷眼看他,不語。孤不是容不下你,可你的來意決定了你走不出北國。
易老觀帝君陰晴不定的表情,微微蹙眉,「莫非……」他眼睛一瞪,胸口跌宕起伏,帝君略略心虛地看他,但也不信他能猜到,立即道:「他已經死了,你不必猜了。」
易老看著帝君的目光古怪,彷彿是要看穿他。帝君想要躲開那犀利的目光,可君王的威嚴不許他迴避,他就這麼冷冷地回應著易老的打量。
只見易老從懷中取出一個晶亮的小瓶,裝著半瓶水,水面浮著一朵玫瑰花,像是血的顏色。
帝君覺得那玫瑰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只聽易老道:「這是蘇皇與十一皇子的血脈之水,血未散,人尚在,帝君還是不要誆哄老朽了!」
帝君臉色驟然變白,「是,人沒死,那又怎樣。你幾時見過進了北國的嵇康人活著回去?」帝君目光凌厲,「就是你!也不能活著回去!」
帝君瞬間爆發的真氣迎著易老襲來,然而易老卻是眼睛一閉,渾身輕顫,「原來、原來皇子他沒死是因為帝君圈養……」
帝君心裡咯噔一下,真氣轟然散去,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老人。他怎麼知道的?自己猜出來的么?竟然如此輕易地就猜出來了嗎?!
「帝君!」易老氣勢不減地叫道,帝君這才鎮定一番,陰沉著臉色不語。
易老微微欠身道:「帝君,您是北國之君,登基十五年來愛民親政,必然不願見邊關戰事。如今嵇康政變在即,易子喻向帝君保證,若是放還十一皇子,嵇康可與北國休戰百年!」
帝君正怒火中燒的心忽地涼了下來,休戰百年?
嵇康與北國幾乎每隔幾年就會打一場仗,而且都是嵇康人挑起的,如果他們自願休戰百年,倒也算為北國百姓謀了福利。
可,這是用傷狂做代價。
「不要再說。你嵇康的十一皇子已經被孤挑去手筋腳筋,廢人一個,你還要他何用?」帝君冷酷無情地說著。
易老的眉頭忽跳,廢人?
「帝君,怎麼說十一皇子也是出使北國的使臣,兩國交戰不殺來使,帝君居然如此狠毒!」
帝君不置可否地仰著頭顱,「那又怎樣?你們還能派兵不成?」
易老心一沉,弱國無外交,嵇康絲毫優勢都沒有,如何跟帝君討要人?何況十一皇子已廢,也不能回去即位,自己還要不要冒險救人?
在易子喻看來,雲狂即使失身於帝君,也必然是帝君所迫,不然怎會落得一個挑斷手筋腳筋的下場?
頓時間,一股悲憫之情油然而生,他打算引頸一試。
「帝君說得不錯。如果打起仗來,我嵇康小國是沒有贏北國的力量,但……若真逼急了,帝君也討不到半點好處!」易老沉著聲,氣勢逼人。
帝君冷哼一聲,但也沒有反駁。嵇康雖小,五臟俱全,要真是拼了滅國之力,倒也難纏得緊。何況北國劫數還不明朗,經不起他這樣冒險一試。
但,把傷狂還給他?顯然也不可能。
「既然你這麼說了,孤倒真想看看嵇康有何一戰的資本。」說罷,帝君袖手一揮,易老竟是挺直了身子跌到而去。
心意已決,誰也別想讓傷狂離開!
帝君布置結界困起易老,這才若無其事地往偏殿去,幣元看見他,本想問那個老人哪去了,頭都快伸到門裡去之際,帝君啪地一聲關上門,說他要留下老先生向之討教棋藝和人生智慧。
幣元心想那人能解開天殘局,必然深得帝君喜歡。如此也沒有懷疑,隨著帝君一起去見了陳唐修。
一進偏殿,卻是看到陳唐修一臉盪笑地睡著了,似乎做了什麼美夢。
帝君皺起眉頭,幣元看在眼裡,低頭問:「要不要叫醒……」
帝君猶豫一下,道:「算了,你先出去。」
幣元看了陳唐修一眼,便是領命退下了。
剩帝君一人望著陳唐修修長的睫毛,彷彿那睫毛上都沾著陽光。如此溫暖陽光的孩子,為什麼卦象會說他是北國劫難之始?
莫非,就是因為今日他引來易子喻?
嘶,難道應該把傷狂還給他嵇康國?不,自己給傷狂佔卦的時候也說他是北國渡劫之鑰,應該留在北國才對。
但,渡劫之鑰的作用如果是讓他離開才算渡劫呢?
難道傷狂真的是北國的災?
帝君想著,坐在陳唐修旁邊,不知為什麼,他看著陳唐修的容顏,竟有幾分傷狂坐在旁邊的感覺,似是那種甜蜜安穩的喜歡,讓他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撫摸陳唐修的臉龐。
想著,指尖竟然已經觸到了陳唐修的青絲,帝君忽地驚醒,趕緊收回了手。為自己剛才的感覺嚇了一跳。阿修可是炎人啊!
「嗯……真好。」
正無措,陳唐修突然側過頭,吧唧著嘴,笑著喃道。
帝君一怔,又挪了幾寸身子。
也不知是不是以為他這一動影了火光,還是氣流涌動,反正陳唐修醒了。
「帝君?欸?前輩呢?」陳唐修沒有意識到帝君的局促,站起身好奇地張望著。
「你都睡了,老先生都一百多歲了能不睡嗎?」帝君冷聲道:「孤已經替他安排地方休息了。還有許多學識想要向他請教,就先不讓你把人帶回去了。」
陳唐修一怔,旋即咧開嘴,露出一口皓潔如月的白齒,點個頭,「嗯,帝君優先!」
帝君已經平復方才那鬼使神差的念頭給他帶來的慌亂,鎮定地嗯了一聲,道:「那現在該說說你的問題了吧。」
「我?」陳唐修心裡一驚,傻笑起來,「呵呵,我,我能有什麼問題呢?帝君一定是記錯了。」
「是嗎?」帝君淡淡地看著他,然後像談論天氣一般隨意地說:「孤幾次去陳唐府傳召,陳唐愛卿招架不住,給了孤一封信。你想看么?」
一封信……
陳唐修乾笑著,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能是什麼信?還不就是自己給老爹留的離家出走的家書?這個不靠譜的老爹,連自己的獨苗都出賣!
「那你說說吧,為什麼?」帝君冷不丁地問。
陳唐修一怔,「什麼?」
帝君看著他,他一咳,懂了!帝君這是想問自己為什麼離家出走啊!
「那個……那個,就是想出去玩玩。」陳唐修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帝君才不信他,但也懶得戳穿他,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問:「那,傳召不來的罪行怎麼算。」
「什麼?帝君!你不能這樣,你、你,你不能定我的罪啊,我還年輕,還沒考取功名,你不能讓我這麼聰明的天才胎死腹中啊!」陳唐修嬉皮笑臉著,但是心裡實在忐忑,生怕帝君說到做到。
他倒是不怕,但若帝君較起真來連累了陳唐家他真的承受不起。
「哦……」帝君拖著長長的音,恍然大悟一般。
陳唐修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嗯,那先記著吧。記不記得孤說過有事要交代你做。」
陳唐修剛沉寂下去的眼神忽然變得晶亮,「記得記得!帝君吩咐吧。」他一直想替帝君做點什麼好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終於要等到了么!
帝君看著他激動的模樣,心裡覺得好笑。其實北國對炎姮的界限也是根據體質中陰陽多少的成分來劃分的,因為神祗眷顧他們這群崇尚男風的群體,給了他們一個借天地靈氣以陰陽相合之理孕育後嗣的機會。
但他們的心理卻沒有多少差別。所以也有不少姮人與姮人、炎人與炎人結合的事例。只是這樣,他們要承受沒有後嗣的代價。
帝君忽然一個激靈,自己居然又想到那事上去了……
匆匆收回心思,看向別處,道:「孤想讓你跟在孤的身邊修行三月。」
「什麼?」陳唐修實在吃驚,這叫什麼任務?
「孤聽你師父說你武學上有了瓶頸,是因為孤的緣故,所以,孤想助你突破,將來你也好為北國效力。」帝君的眼睛又忍不住瞥到他身上,連他自己都覺得古怪。
上次見他的時候也沒注意自己對他有這樣的感覺啊,難道自己已經不愛傷狂了?
陳唐修卻是沒注意到帝君的異樣,他被帝君關懷他的話感動地一塌糊塗,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俯伏在地,「謝帝君恩典!陳唐修一定會好好修鍊,不負帝君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