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夏聽音作品
同一片星空下,林赫確實沒有睡,卻不是因為葉霓。而是林夫人,她今天下樓的時候摔了下來。
醫生從卧室出來,林赫連忙從沙發上起來,上前問:「怎麼樣?」
「人沒有事情,但是忽然發暈從樓上摔下來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觀察。」醫生示意身後的女孩子,「今天晚上非常關鍵,注意觀察。」
林赫說:「不用送去你們醫院嗎?」
那醫生搖頭,「林夫人摔的時候,正好旁邊有人,雖然扶的遲了一點,但也只是傷到腳,沒有其他傷,而且我估計和去年那次的情況相同,突然性這樣暈一下只是低血糖引起的。所以明天早晨過來檢查就好。她人已經休息了,無謂再折騰。」
林赫又說道:「去年那次只是頭暈了一下,這次卻比上次嚴重。」
「人年紀越來越大,這種情況,等明天來仔細檢查一下再說。」
林赫點頭,「那我明天陪她去。」
醫生走了,他連忙推開門,走進卧室。
卧室里開著盞小燈,林夫人正在閉目休息,他在旁邊坐下,雙眉緊緊皺著,又伸手過去,拉上林夫人的手。
左手拉了拉被子,蓋上林夫人的肩膀,想到醫生說他媽媽年紀大了……這樣肩膀受風,第二天就會肩膀疼。
看護沒有跟進來,留在了門外。tony送了醫生,從樓下上來,正看到林赫從卧室里出來。他走近低聲說:「還沒有找到葉小姐。」
「她的車呢?」林赫往書房走,「車號也查不到嗎?」
y說,「只能查到她出了城,在和你通過電話之後,她打過電話回公司,交代了下午不回公司。」他給林赫推開書房門。
林赫走進去,快步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她公司現在沒什麼事情,不回去也沒什麼。就是不知道胡曉非有沒有她的消息。」
y說,「如果有,胡先生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林赫一想,放下了電話,對tony說:「你繼續讓人去查,有消息了就打電話給我。另外梁依依的情況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tony拿出手機來,對著念,「她住在城北以前自己買的那棟別墅,現在裡面還有她從美國一起回來的人,仇迅也在。」
「仇迅還敢回來?」林赫的語氣驚嘆。一想又說,「她是料定向遠不敢再抓她了。」
「那當然。」tony說,「梁依依在,怎麼說她們這次來,是海景城市政府負責接待的。但就是這樣才奇怪,她既然為了公事而來,又為什麼要去找葉小姐?而且她不是庄殊的人嗎?可胡先生不是說,庄先生都不知道她為什麼回來?——這就令我們搞不清她到底要幹什麼。」
林赫有些疲憊,「幹什麼都好,和咱們都沒有關係了。」懸在他頭頂的靴子掉了下來,以後的事情,該誰誰吧。
「那個梁依依,咱們也不管嗎?下午還收到了鍾董的電話,外事處把這次接待的事情交給了他,他說要在展覽中心辦歡迎酒會。」
林赫說:「展覽中心?那麼大的地方,去哪裡辦酒會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tony說,「但據說是美方要求的。」
「美方?」林赫差點沒笑出來。那兩個字濃濃都是嘲諷之意。
y也笑了笑,說:「不知道底細就算了,知道底細他們還在這裡裝,實在挺佩服這女人的臉皮。」
林赫露出濃濃的厭棄之色,又拿出手機來,想給葉霓發簡訊。
y看到他手指猶豫地按,說道:「其實這事都是因為葉小姐而起,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庄殊也是因為她才會這樣和您過不去。」
林赫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黑漆漆的嚇人,tony頓時卡住,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話。
林赫低下頭,繼續按著電話說,「葉霓來海景城以前,庄殊和咱們公司也是激烈的競爭狀態,他布局用梁依依是三年前開始,葉霓那時候還沒進地產圈呢,沒有葉霓,也會有這場事,也許還更大!別什麼事都往別人身上靠。出了問題,要想自己的問題。別人的問題你也管不上。」
y說,「話是這樣沒錯,可歸根究底,也是庄先生看上了葉小姐,今天就算不是您,換成其他男人,也會被庄先生盯上,他都能把葉小姐的事情掛網上。那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方面講,您也是受害者。」
林赫看向他,問道:「你的意思,我應該怪我的女朋友,因為她招人喜歡也有原因,所以應該分一半的錯?」
y抬手撓了撓頭,顯出少有的茫然樣,說,「雖然好像是這個意思,可是讓您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這話任何一個男朋友說,估計面臨的都是捲鋪蓋回家?」
林赫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說,「那是男人該說的話嗎?」低下頭,繼續編輯簡訊,不多時,發了出去。
y看著他,再不敢說葉霓半個字。
林赫放下電話,眉頭又蹙成一團,他轉身,推開窗,外面的冷風灌進來,他這才覺得好像可以呼吸了。看著遠處靜謐的湖水,黑暗中閃著月色的光,葉霓極愛他這裡的這一片水。
他扶著窗棱很心急,想自己開車出去找,又不能離開家,更覺煎熬,明天還要帶媽媽去醫院,轉頭來說,「你也去吧,有消息再來通知我。」
y說,「那梁小姐那邊呢?」
林赫在椅子上坐下,開了電腦,他說:「你總得看清楚別人要什麼,才能決定怎麼摧毀,現在她還沒有露出想法,再等等。」
y心說,乖乖,摧毀這詞都用上了。
就聽林赫又說,「反正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連葉小姐也知道了……也沒什麼好再擔心的了。」
y站在門口,看林赫坐在桌后,旁邊只亮著壁燈,他一個人,家裡有生病的媽媽,外面有個只顧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女朋友。tony的心裡,一時難受的也不知說什麼好。
卻見林赫忽然又站了起來,他說,「還是不行,你留在這兒,我出去一下,有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看林赫拿著車鑰匙離去,tony猜,他大概去葉霓家了。
那地方守著有人,可是不自己看到,總是不死心的。林赫一路開車來到葉霓的家,上樓開始,他就心裡不安,進了屋,果然燈都黑著。
他抬手按了燈,一路向里走,料理台上乾淨明亮,客廳整潔,方型的茶几上有木質的雪茄盒,和他曾經住在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一晚他來,不曾覺得這地方凄涼。可是此時,心裡卻不斷冒出寒氣來,再往裡走,連葉嘉也沒在。得知葉霓不回來,想來人家巴不得回自己家去住了。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草窩。
他站在卧室門口,看到整潔的床鋪,好像商場展示區的卧室樣板區,心裡泛起真切的難過來。
她一直住在那單人的小公寓,後來自己給了她這房子,在去年她的生日,現在轉眼她又要生日了。他才發現,她卻沒能住幾天,一直在外地……
作為一個男朋友,連一個安逸的生活也無法給她,哪裡……才是葉霓的家?
他合上門,知道這家,以後葉霓都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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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霓睡的也不怎麼好,關鍵她不習慣住酒店,總覺得床鋪沒有家裡的安心乾淨,外頭的東西再高檔,公用的始終是公用的。
第二天一早,她和姚想的狀態都很不佳。坐在早晨桌上,姚想立刻就投訴,「連上網都不讓人上,你還關了wifi是不是?」害他房間有電腦也無法用。
戶外空氣清新,雖然初冬很冷,可是有種別樣的情調。
葉霓吃著麥片說,「不是我關的,我打電話讓前台關的。」
姚想端起果汁給自己倒,又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不上網就是一種懲罰,你不知道嗎?」
「我的理由已經告訴你了。對了,我今天還要留在這裡,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先走的。」她喝了口牛奶,看向姚想,「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不會把我的位置隨便告訴人。」
「你昨天棄車中途改坐出租,後來又隨便來到這裡,甚至在門口的旅行社找代理幫你買這邊的票,其實都是想好的吧?」姚想一件件和她算,「就不想別人找到你。」
葉霓說,「你想了一晚上總算想明白了。」
「那你這樣又何必呢,大家有誤會要說清楚。」
「沒有誤會。」葉霓把碗推開,服務員端著西式早餐過來,她倒了謝,把餐布穩穩鋪在腿上,開始用餐。
姚想的早餐也在面前,煎火腿肉,培根,香腸,種種都飄香,他卻吃的心不在焉,等葉霓回話。
吃了一會,葉霓才慢聲說:「上次我和他吵架,後來我找了很多借口……他不來找我,我也找借口,告訴自己原諒他……就算我心裡委屈,知道這些件事不該是這樣的……後來……」
她放下叉子,擦了擦嘴,捋了捋思緒,很慢地說,「前天晚上他來找我……那件事,我們倆都巧妙的避開,大家都不提,其實說白了我和他都知道,如果再一定要說出是非曲直,那麼我們倆還得分開。」
姚想:「……」
葉霓端起水,喝了一口,早晨的空氣有深秋的草木香氣,她露出笑容,放下杯子說,「就在前天晚上,我甚至告訴我自己,大家談戀愛都是這樣,別的女人纏著他,也是因為他好。我和別人在一起,也會有這樣的問題……」
她看向姚想,「可是昨天,從那女人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我和林赫就完了!」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篤定和絕無商量餘地的意思。
姚想心往下沉,又有一絲說不清的飄忽,他說:「那這樣不是正中別人下懷,別人就希望是這樣拆散你和林赫。」
葉霓說:「和我談戀愛的是他,我和他分開,是他令我失望了。」
姚想:「這是什麼邏輯?我覺得一般男人,估計都很難理解。」
葉霓抬手,撐上下巴,笑看著他說:「你知道談戀愛最主要是什麼?」
「情投意合?」姚想說的慢而有底氣。
他覺得自己是內行。
「是心甘情願。」葉霓「糾正」他!
她放下手,緩出一口氣,很輕地說,「我和他在一起,可以不住好房子,不開好車,吃穿平淡,可我不要這些糟心的事情,那些自以為比我家世好,比我有背景的女人,誰都敢來我這裡找存在感。這次的事情,那個女人只是庄殊的情-婦,她憑的是什麼?」她看向姚想,眼神帶著威勢。
當了兩年ceo,那眼神很有些殺傷力,姚想覺得還是喜歡她以前萌萌頑皮的眼神,他說,「我怎麼可能了解那種女人的想法?」
葉霓一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自己指尖,不緊不慢地說:
「她敢來欺負我,因為她覺得林赫和庄殊都是沒本事的,她不怕,所以才敢來我這裡。但凡這兩個男人有一個令她畏懼的,她不會來把火燒到我身上。」
葉霓站了起來,提到這事情已經胃口全消,她輕輕把餐布放在桌上,說:「如果我是個男人,我想保護的女人一定護在手心裡。我討厭的女人,我會讓她見了我就繞道。你知道梁依依是什麼人?」
她看著姚想,一字一句地說,「林赫五年前就和她交過手,這女人不止可以去美國,竟然還能夠後來又在三年前布局,等著害他!我和林赫分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麼蠢的男人,配不起我!——這飯你自己慢用。」
姚想站了起來,看著葉霓的背影,他想說什麼,卻覺得,身為一個男人,葉霓竟然說的他無言以對。談戀愛,女孩什麼都不要,要個安全感,沒人隨便來踐踏自己,有什麼錯!
他坐下,有些女人,吐到她臉上,那些人也可以一笑而過。
而有些人,被傷了面子,人家能和他們拚命!
就像他自己的家,愛情在家族榮譽感面前,卑微的一錢不值。他抬頭,又看著葉霓的方向,抬手揉了揉額頭,招招手,安排服務員給葉霓送早餐去了。
一眼掃到室內牆上的日曆,他猛然發現,明天——葉霓要過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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