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85_85758天熱,太陽炎炎。
香孩兒到底沒去成了學堂上課。原由嘛,就是在跟學堂先生托話前,已經有教授的先生自個兒送上門來。
那是六月下旬時分,香孩兒在衚衕巷子里和小玩伴們一起玩耍。遠遠的,走來了一個白髮老道人。杜四喜一邊是照看了自家的娃娃,一邊是搬了小椅子,坐在院門口的棗子樹下,做了手頭女紅的活兒。
「無量天尊,老道路過此,想求一碗水喝。」
杜四喜抬頭,見到了一位童顏鶴髮的老道人,忙起身笑道:「一碗水,道長太客氣了。」說罷話后,杜四喜對院內喚了一聲。
正在院中井口邊洗衣裳的杜婆子,應了杜四喜的喚話聲,回道:「杜娘子,我這去給道長端水。」
「香孩兒,不許離開了衚衕巷子。」正與白髮老道人回了話后,杜四喜就是瞅見了兒子領著小玩伴們,想衝到了衚衕巷子外去玩耍的架式。
衚衕巷子不算寬敞,僅僅是容得一輛馬車堪堪行過。
這住了普通百姓的小巷子里,都是一些街坊熟人。杜四喜是親自盯著兒子,所以,才會同意了孩子在院子外玩耍。要不然,真是離了視線,被拍花子抱走了自家的娃,又或是抱走了兒子同行的小玩伴;杜四喜還不得後悔的惱?
「知了,知了。」一群娃娃們起鬨著,本來還打算去人多的地方,揪揪熱鬧來著。這會兒,香孩兒被親娘一喝呵斥了話,自然是不敢頂風作案了。畢竟,香孩兒跟他親娘杜四喜有小約定的。
如果犯規了,往後他就沒有可能隨意的結交小玩伴,在院子外玩耍的福利呢。
「就在巷子里玩,一會兒,娘讓杜婆婆給大傢伙做酸梅湯喝。」
古代糖特貴重,一般的人家可捨不得拿了糖來給孩子們甜甜嘴。杜四喜自家做了酸梅湯時,少不得就得在裡面加了紅糖。所以,這等哄嘴巴的吃食,最得小孩兒們的喜愛。
「知了,知了。」香孩兒抿抿小嘴,心裡頭也是念起了酸梅湯的滋味。
不過,在瞅了小玩伴們渴望的小眼神后,他是得意的抬高了小下巴,然後,好似不在意一樣的對親娘杜四喜回話了。
那等小屁孩子自認為的鎮定和男子漢風度,香孩兒完全是學習了親爹趙洪英在手下兄弟們面前的王霸之氣。
杜四喜搖搖頭,嘴角還是掛了笑容。她對兒子應了話,也不再多掬管著。
這時,杜婆子端著水,到了院門口。
白髮老道人接過了水,一飲而盡。在還回了碗后,又是施一禮,道:「無量天尊,老道謝過兩位持善心的道友。」
「道長見外了,一碗水,舉手之勞。」
「是啊,杜娘子的話對。道長,還要裝水嗎?」在杜四喜回話后,杜婆子指著白髮老道人的葫蘆,問了話道。
「無需,老道在裡面裝了酒,有時候,也是笑醉紅塵,嬉戲人間……」拍拍腰間的葫蘆,白髮老道人的態度和藹,端是一幅仙風道骨的模樣。
水喝了,事兒似乎了結。
杜四喜本以為,白髮老道人就當告辭離開了。誰知,這位老道人徑直的向香孩兒走去。
此時,香孩兒是環顧四盼,覺得自個兒威風凌凌著。他站立著,給他當了小兵的小玩伴們,全是學著晉陽城大營里的小兵們,對香孩兒跪拜著。香孩兒好不得意的擺手,道:「升帳,本大將軍升大帳……」
「小童兒想當大將軍?」
老道人走到了香孩兒的跟前,微躬了身,低頭笑問道。
「我已經是大將軍。」香孩兒昂了頭,小臉蛋上有些不愉快的神色。老道人聽得此話,哈哈大笑后,回道:「想當大將軍,需得吃大苦頭,才能立於人上之人。你一個小童兒,除了遊戲里過得癮頭,哪能真當得大將軍?」
「除非……」
「除非怎麼樣?」香孩兒被老道人一激,怒而問道。
望著怒氣沖沖的香孩兒,老道人撫了自己的白鬍須,欣然大笑道:「除非你拜我為師,我傳你武藝與兵法,你有將將之才,將來方可坐得大將軍之位。」
「當然,如果你更有大本事,不要說大將軍,便是大將軍之上的大元帥,也當的。」老道人指著香孩兒們的小玩伴們,又是誘了話,道:「到時候,豈是幾個小兵?那是數不盡的屬下,任你使喚差遣。」
想像著,無數的兒郎們,聽了他的號令。他讓幹啥,就幹啥。
香孩兒覺得,他這個小男子漢,當如是啊。就像他爹嘴裡的話,說什麼「男兒當立大志,干大事……」
「老爺爺,你有那麼利害嗎?」挺懷疑的小眼神,香孩兒不信任了白髮老道人,他還是回望了不遠處的親娘,說道:「娘,老爺爺要當我的先生……」
杜四喜一直靜靜瞧著,白髮老道人與兒子之間的對話。此刻,香孩兒喚了她,她自然不好再一言不語了。所以,杜四喜走上前,對白髮老道人回了一話,道:「道長,家中尚只一個小兒延續香火,怕……」
「無妨,老道收了貴家的小郎君當弟子,也是了一樁心愿,傳下兩門絕活。不需貴家的小郎君入道出家。」老道人把話說得夠明白了。
杜四喜聽后,心裡琢磨著,這位白髮老道人是想混吃混喝呢?還是真有本事的世外高人?
「如此,有勞道長了。」罷了罷了,杜四喜想,她在生下了腹中的孩兒之前,有個長輩掬著香孩兒學些正緊的學問,也是好事兒。要是老道人的學問不夠好,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兒,再是坐滿了月子,回晉陽城時與老道人分開便是使得了。
要拜了先生,也是不能隨意的。
杜四喜迎了老道人進屋裡落坐。杜婆子則是得了杜四喜的話,把香孩兒和小玩伴們全部喚了院子里,給這些小傢伙們做了酸梅湯。
有得零嘴兒哄嘴巴,一群小孩兒們人人歡喜。
等著酸梅湯煮好了時,小孩兒們在院中喝了酸梅湯。杜四喜則是陪著老道人坐了堂屋裡,詳細探了情況。
前面飲了水,這會兒,老道人沒急著飲了桌上的酸梅湯,他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倒是閑聊了幾句話后,杜四喜從老道人的話里,知曉了這位姓陳名傳,號稱希夷居士的老道人是見獵心喜,贊香孩兒乃百年不遇的好根骨。
「道長過譽了,小兒哪受得住?」杜四喜實在沒看出來,一眼瞧瞧,就知道哪人是啥根骨了?太神奇,有木有啊。
陳傳老道人依然是仙風道骨,貌似好像著沒有聽出了杜四喜的疑問之意?
「學問與武藝,都需得日子久后,才出真章。有幅好根骨,那是得天之助力……」陳傳老道人撫著白鬍須,笑而答道。
晌后,陳傳老道人在院中,手刀利利的劈開了一堆柴火。讓一直用斧頭幹活的杜婆子,還有旁觀者杜四喜那是驚呆了。
這是什麼手,鐵沙掌嗎?
最終,擱了現實的面前,對於突然不請自來的希夷居士,杜四喜心裡雖然尚帶著幾分懷疑,面上卻是不露了聲色,讓自家的香孩兒拜了先生。
先生跟師傅,還是有些區別的。
一個是學了學問,另一個是傳承了衣缽。前者,關係是簡單的,交了束修,先生拿錢辦事兒嘛。後者,則是真正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了。
也就是因為這兩者的關係,區別過於太大了。杜四喜不願意給兒子的頭上,尋個「親爹祖宗」,將來得供著來的。
於是,香孩兒拜了陳傳老道人學習時,名份上就是學生與先生。而不是弟子與師傅。
有了先生,香孩兒時不時就提了問題。陳傳老道人態度好,樣樣都給了答案。
有時候,杜四喜親自聽聽陳傳老道人的課,也覺得這位真是有大本事的人。畢竟,杜四喜在這些學問里,還真是沒找著什麼錯處。哪怕,杜四喜用上了前一世,都算得挑剔的目光。
有耐心,有本事的陳傳老道人,除了講課外,自然也教授了香孩兒學武。對於這麼一位利害的先生,杜四喜是心生佩服外,也是默默的提高了這位先生的待遇。
六月,過去了。暑意更重的七月,腳步快快的來了。
「咕咕」的鳥叫聲,擾了院中的清靜。杜四喜本在樹蔭下納涼,一聽得「咕咕」聲后,手中的女紅活是停了下來。
「咦,哪來的鴿子?」杜四喜心生好奇。
便是此時,東廂的書房處,窗戶是打開了。杜四喜見著陳傳老道人伸了胳膊,讓鴿子停了胳膊肘兒上。
「此是老道之友寄來的信涵。信鴿一路累著了,還望杜娘子施捨些糧食與它吃。」解下了信鴿腳上的小簽筒,陳傳老道人撫了撫鴿子。然後,咕咕叫喚的鴿子就是飛了起來,接著,飛了杜四喜的腳跟邊。
賣萌的鴿子,兩隻小眼睛一直望著杜四喜咕咕的叫喚著。這等情況下,杜四喜能拒絕嗎?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杜四喜笑笑,應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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