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不必堅持

「住手，你們快住手！」

童幽雪大喊一聲，衝上前去。兩人在地上扭打，童幽雪根本無法接近，童文清死死地將左沐陽按在身下，左沐陽飛腿一踹，童文清立刻摔在地磚上。堅硬的地磚磕到頭部，有那麼一瞬的眩暈，左沐陽乘機而上，騎在童文清的身上還要打，童幽雪立刻抱住他的手臂。

「好了左沐陽，別打了！你們都停下！」

可是打紅了眼，左沐陽哪裡肯就此罷休，他用力一甩，童幽雪身體不穩，一下子摔到了玻璃碎片之中。手臂被玻璃刺傷，瞬間流了許多血。

項虞驚呼：「小雪，你流血了！」

「你們快住手！小雪都受傷了！」

果然，兩人的注意力都被項虞的聲音吸引過來。

項虞扶起童幽雪，擔憂地問：「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

可是汩汩的血液就像止不住的瀑布，一瞬間就濡濕了她的衣裙。

童文清見狀，慌亂地跑過來。左沐陽則呆立在原地，顯然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推，會讓她受傷。

「讓我看看。」

童文清慌忙把自己的領帶扯下來，按在了童幽雪的傷口上幫她止血。他的手都在顫抖，滿面的心疼。他原本打算替她好好教訓左沐陽的，沒想到，自己又做錯了……

「傷口很深，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哥，其實只是血流的多，沒有多嚴重。」

「必須去！」

童文清吼道。

童幽雪只好低著頭：「好。」

站起身，左沐陽攔在了他們前面。

童文清微咪雙眼，滿面的怒不可遏：「你還想怎樣？憑什麼推她，你看看你把她傷成什麼樣子！」

「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左沐陽歉意地說：「小雪，今天我原本是來找你問一問殷叔的情況的。是你做的嗎，是你讓警察抓了他對嗎？」

「什麼殷叔不殷叔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左沐陽，你們已經離婚了，請你不要再這麼陰魂不散！」

還以為他是來道歉的，想不到，他今天來是興師問罪來的。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左沐陽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他無心理會童文清過激的反應，抓住童幽雪的肩膀：「如果是因為殷叔之前對童氏做的，我代他向你道歉。殷叔的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警方不透漏詳情，我只能來找你。殷叔的身體不好，小的時候殷叔對我們不錯，縱使他犯了再大的錯，也不要把他送進警局，行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童幽雪張開乾涸的嘴唇，沙啞地說道，「左沐陽，你不該來求我，抓不抓他都是警察的意思，我，也只是配合他們調查而已。」

「小雪……」

「你沒聽到，她說她不能決定嗎！」童文清推開他，讓左沐陽和童幽雪保持距離。「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別讓童氏的保安把你丟出去，那樣大家都下不來台。」

說完，童文清攙扶著童幽雪，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隔著車窗，童幽雪看到左沐陽還站在原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與他對視，她輕輕點頭。

這是她向他丟的第一個**，以後還會有很多。她不能心軟，哪怕看到他眼中的難以置信和傷痛，她也必須這麼做。

因為，對待敵人，她必須心狠。

「他說的那個殷叔是什麼人。」

趕往醫院的路上，項虞不解地問。

「左沐陽的左膀右臂。」童文清淡淡地回答。

開始恢復理智的他轉頭看著童幽雪：「真的是你把他送進警局的？」

童幽雪點頭：「之前的跳樓案，他是主使。」

童文清不作聲了。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段。

能讓凌遠一蹶不振，他很開心，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擔心，童幽雪被陌凌瀟再次欺騙。

「小雪，凡事，還是要仔細小心，不能一味地依賴別人。」

童幽雪頓了頓，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到了醫院，童文清跑去掛了急診，還好只是傷到了皮肉，並沒有真的傷及骨骼筋脈等，所以只是做了簡單的清創包紮就可以了。

「對不起，」看著處理傷口時，童幽雪隱忍的模樣，童文清低聲說：「我不應該和左沐陽真打起來，我只是想要警告他離你遠一點，可是沒想到，說著說著脾氣就上來了……」

「沒關係，哥你也是為了我好。」

童文清不敢直視她，這一聲哥，讓他的胸口無比憋悶。

「只是，以後別這樣了。現在我和陌凌瀟的事情已經讓大家眾說紛紜了，你今天揍了左沐陽，指不定大家又要怎麼傳了。在外人眼前，他就是凌遠的總裁，你多少要給他留一點面子的。」

「嗯，我以後不會這麼魯莽了。」

嘴上說的雖然如此，可是他們都知道，童文清揍左沐陽，完完全全是出於一個男人對自己心愛女人的保護，而並非哥哥替妹妹出頭。

兩人之間的氛圍尷尬，項虞見狀插了句：「小雪，說到凌遠了，我這邊已經有所眉目了。」

「你查到什麼了。」

童幽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項虞在手機里翻出一份電子件，交給她說：「看看這個吧，是那份原件的照片。據我的人查知，款項最終流到了左甫城的一個朋友的賬戶上，但瑞士銀行是有規定的，大額賬目需要本人去取，我的人查到了那人的照片並進行了比對，最後發現是……」

「是誰？！」

項虞弱弱地說：「左沐風。」

左沐風？左沐陽的哥哥！

「你確定？怎麼會是他……」

誰不知道，左沐風就是個廢物。他一向不學無術，這麼重要的任務，殷長海竟會交給左沐風？！

「確定，這件事錯不了。他以左甫城的朋友的名義開了這個賬戶，事實上那人早就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之所以瑞士銀行沒有銷戶，是因為他的身份曾經賣給了一個剛到瑞士沒有戶籍的人。當時兩方簽訂了協議，左家給他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機會，他給左家一個黑頭賬戶，並且永不干涉雙方。現在，那個人在瑞士的生意做大了，已經是當地有名的商人了，左家不明的賬目，都是通過這個賬戶洗白，多年來一直這樣從未變過。」

「這麼大的一筆交易，瑞士那邊也沒有人發現？」

「都說了那人是個有名的商人，現在他的產業可不比左家的小，所以偶爾有一筆兩筆的，也沒有人會去在意。」

童幽雪的手緊緊攥緊。

原來，左家還有這樣的門路。

一直以來，左沐風都不曾讓她注意，想不到，這個大家口中頑劣不堪的大哥，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起了最關鍵的作用。

「能拿到那份原件嗎？！」

「有點困難，還在繼續。我在想，要不要從左沐風開始查起？聽說他最近回了國做了凌遠的總經理，在辦公的時候總是頻頻出錯，因為是左沐陽的大哥，所以仗著自己有幾分地位就胡作非為，在公司里惹得怨聲載道，以至於兩個兄弟的關係鬧得很僵。我想，他應該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童文清看著童幽雪，輕聲說：「如果你堅持不下去，就讓我來吧……」

「沒關係，我能處理好……」

她想，她已經做好了做這個壞人的準備。

疲憊了一天，回到家時，陌凌瀟還未回來。童幽雪獨坐在他的沙發上，輕輕地躺了下來。

想起左沐陽今早那哀怨的眼神，童幽雪就覺得心情沉重。他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一定想不到，他以為的光明大路上，會有那麼多暗箭在等著射入他的心臟，有那麼多的陷阱在等著他踩吧。

有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很自私。

凌遠是他的全部，她毀了凌遠，便等於毀了他的一切。

雖說對左沐陽已經沒有了愛情，可是，之前的那份真切的感情是不容忽略的。即便已經隨著時間沉澱，但也曾經存在在她的心裡過。

張開雙手，童幽雪在眼前仔細看著。這一刻，她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了。

陌凌瀟回來時，正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坐在他身邊，他明知故問地問：「怎麼了？不開心？」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或許，會有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讓童氏度過這次的危機，也能不波及到凌遠。」

陌凌瀟淺笑：「可以，那就是放棄商界代表的位置。可是這個位置對童氏有多麼重要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們不能手軟。」

「我答應過奶奶，不讓左叔叔知道我和左沐陽離婚的事。左叔叔為了凌遠付出了那麼多，如果他看到凌遠一步步走向末路，聽到我和左沐陽已經離婚的消息，他肯定會受不了的。他的時間不多了，我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太殘忍了。」

陌凌瀟握著她空蕩蕩的手：「那麼，我們就不損及凌遠。」

陌凌瀟的話，讓童幽雪驚訝。

「你……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堅持。」

「如果堅持讓你不快樂，我們就不必堅持。我不想讓你做出後悔一生的事。若掃清凌遠，會讓你一輩子都記著你對他的歉意，那麼我寧願讓他一輩子都欠著你。這樣，他也就沒了和我競爭的資本了，對嗎。」

陌凌瀟的話，讓童幽雪既感動又感激。

「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

要知道，陌凌瀟讓掉了風行的機會，讓遠山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和凌遠競爭的條件。如果遠山接了風行的案子，或許，陌凌瀟可以徹徹底底地大幹一場，完全不用顧忌其他。

「傻瓜，說什麼呢。能夠得到你，我已經感到很幸運了，至於其他，我都可以重來。」他自信滿滿：「怎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是能難倒我的嗎？我可是萬能的陌少啊。」

童幽雪淚眼朦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