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庶女雪衣

姜嫄和夏侯瑾軒是萬萬沒想到，這大批的難民竟然跑到了姜府大門前，更沒想到姜府的門前竟然在派發米粥，好幾口大鍋，在冬日裡冒著洶湧的白煙，雪白的饅頭堆成了小山，姜府的下人們忙著給難民舀飯，維持秩序。

姜嫄與夏侯瑾軒面面相覷，姜嫄注意到一旁台階上站著一位蒙著面紗的姑娘身著素雪絹雲形千水裙，外披同色滾毛披風，青絲如墨，鬆鬆挽了一個流雲髻，插了一支玉蝴蝶紋步搖，和一支碧玉玲瓏簪，雪白的皓腕上戴著一串嫣紅的珊瑚手釧，平添出一絲風情。

「那是誰？」姜嫄手肘撞了撞身側的夏侯瑾軒，夏侯瑾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恍然道：「原來是二小姐。」

姜嫄一愣，她聽輕妝提起過，這二小姐是周姨娘所出，生性善良溫柔，滿腹文采，是寧都的大才女，雖是庶出，但在姜府待遇確是不低。好像是叫……雪衣？

有衣衫襤褸的難民跪伏於雪衣腳下，感恩戴德，彷彿雪衣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一般。姜雪衣忙俯身親自扶各位起來，溫柔和煦的聲音如同冬日的暖陽，更加襯得這素裙少女宛若天仙菩薩。

「諸位快快請起，雪衣年幼，經不起各位的跪拜，如此天寒地凍，老媽媽衣服破舊單薄，恐不能避寒，靈芝，快去將府中下人穿的多餘的棉衣拿來。」雪衣吩咐身側的丫鬟，不多時，靈芝已經捧著幾件厚厚的棉衣分發給老人和小孩。

雪衣又囑咐了眾人幾句便轉身進了府門，背影優雅，步伐輕緩，不愧是大家閨秀，姜嫄在心中讚歎。

「早就聽說二小姐慈悲心腸，美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夏侯瑾軒唇角一揚，稱讚道。

姜嫄眉梢一挑，一雙大眼睛狹促的眯起，斜視著夏侯瑾軒，嘴角帶著一絲壞笑，用手指捅了捅夏侯瑾軒，「姜雪衣素來賢名遠揚，寧都的公子哥們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夏侯公子若是也心動了，看在咱們的關係上，我倒是可以幫你在太傅和夫人面前說說好話，將雪衣許配於你，如何？」

夏侯瑾軒低頭準備嗔她一眼，卻瞥見她此刻難得的小性情，嘴角的壞笑，眉梢的得意狹促竟十分的好看，不由的也被她逗笑了，「要二小姐下嫁於我，不是太委屈了二小姐嗎？」

姜嫄非常想當個紅娘，忙搖頭，「不委屈不委屈！夏侯公子你玉樹臨風，品行端正，容貌俊雅，醫術高超與我、姜珩又是好友，這婚事美的很美的很！要是成了親后，瑾軒你還能留在姜府那就更好了！這樣天天就能見到你了！」

夏侯瑾軒見姜嫄越說越離譜，便低頭注視著姜嫄，狀似開玩笑道：「比起二小姐，我倒是更心悅三小姐，不知嫄兒是否能去說服太傅和夫人，把三小姐許配給我？」

「三小姐？」姜嫄一愣，姜府不就姜雪衣一個小姐嗎？什麼時候還出來個三小姐？

「瑾軒你說的是哪個三——」姜嫄正要問夏侯瑾軒，卻看見他嘴角一抹怎麼也遮不住的笑意，忽然就恍然大悟，夏侯瑾軒乃是宮中御醫，他一把脈自然就知道姜嫄是女兒身。

思及他方才的玩笑話，臉上不由一熱，餘光掃了一周，靠近夏侯瑾軒沉聲道：「夫人說此事萬不能讓別人知道，瑾軒以後還是避諱此事為好。」

夏侯瑾軒聽了，笑容不減，微微俯身，靠近姜嫄的耳畔輕聲道：「三小姐教訓的是！」

呼出的熱氣噴在姜嫄臉上，痒痒的，姜嫄縮了縮脖子，伸手推開夏侯瑾軒，瞪了他一眼，「沒想到夏侯御醫這麼的沒個正經的！不理你了。」夏侯瑾軒眼神無辜極了，笑看著姜嫄提著袍擺小步跑進了府。

繞過假山石，姜嫄遠遠的便看見那抹溫婉的身影，正走著，忽見她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攬了一捧地上的積雪，然後一邊用雪揉搓著雙手，一邊緩緩站起。

靈芝在一旁深低著頭，過了一會兒，雪衣接過靈芝手中的錦帕優雅的擦乾淨手中的雪水。

姜嫄此時已經走近了她們，但姜嫄特意又繞了一條道，她並不想認識太多的人，她的生活不需要熱鬧，事實上她更怕自己這個冒牌貨會被發現揭穿。

但事與願違，大抵是姜嫄這一身蓮青色的袍子在這蕭索的雪地里太過扎眼，雪衣輕柔的聲音緩緩響起，「嫄兒？」

姜嫄後背微微一僵，頓了半秒，隨後慢慢轉過身來，臉上掛著適時的微笑，「雪衣。」

雪衣的面紗已經摘下，她此時與姜嫄的距離不過五米，姜嫄清楚的看到了她名義上的這位二姐的面容，眉如翠羽，眸若清波，膚如白雪，唇似丹朱，面容清雅，氣質出塵。

她走近了幾步，有清香傳來，「嫄兒，聽聞母親說，你病好了許多，剛想去青棠院看看你，不曾想這麼巧就遇到了，今日大雪，你穿的稍顯單薄了些，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姜嫄微笑點頭，「多謝關心，嫄兒不冷，適才看到雪衣在府外施粥贈衣，外人皆道你菩薩心腸，嫄兒心裡頗感自豪。」

雪衣並未對姜嫄直呼她的名諱感到不滿，依舊笑容和煦，「嫄兒也來取笑二姐，不過是偶然聽到母親與姨娘說外面難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難免有些同情，徵求了父親的同意，為難民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姜嫄目光落到雪衣凍紅的手指上，道：「雪衣方才在……玩雪？」

雪衣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卻依舊溫和的笑道：「原來，嫄兒看到了呀，呵呵，哪裡是玩雪，不過是聽靈芝這個丫頭說用雪水洗手，冬天不會凍傷，故此一試，倒讓嫄兒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