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曼陀小寺
這是一片灰色平滑的崖壁,足足有數千丈高,四周沒有依託,或者說沒有任何手能攀爬、或腳能蹬踏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植被依附在上面。
整個壁勢好像直入地下巨大的溝壑,看不到底,因為那裡有霧氣遮擋。
在這霧氣之中,平滑的石壁上,突兀的出現一座浮台,說它是浮台,只因它的下方霧氣更濃,不停翻滾,似有一股熱氣上涌,浮台與石壁血肉相連,大概有十多丈大小。
浮台上竟詭異的呆著三個人,不知是從哪裡下來,還是本來就生活在這裡。
走近一看,浮台內的三人,一老、一少、一少女,少女正是顏水瑤。浮台的裡面豁然是一個洞口,洞口上的石壁鐫刻這四個大字:曼陀小寺。
小寺這個名字很是平常,但出現在這個奇異的地方,很是怪異。更怪的是小寺相伴的名字竟是曼陀,世人只知道,曼陀花是奇毒之物,陰毒不已,與寺廟的祥和、瑞氣相駁,卻詭異的出現在這裡。
老人的面相看起來很是偉岸、莊重,甚至有些奇異,他的面色黑紅,頭顱奇大,彷彿是一塊石頭,隱隱成四方,五官的線條非常明顯,一如刀鐫斧刻,頭上的短髮如松針刺入,根根炸立,甚是峻冷。
但與他的身材卻顯得相得益彰,老人的身體很是高大、寬闊,之所以說他高大、寬闊,只因老人所坐的石椅,足有兩米多高、寬若三米,但老人的上身卻深陷其中,卻不顯得突兀。
老人的眼裡充滿著滄桑和睿智,彷彿能看透一切,流露出歲月的意味,穿著一件已洗得發白的僧袍,已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整個人恍然微動,似乎隨時都有一股巨力勃發。
身後站著一位青年,手裡拿著一把藥草,不停地聞來看去,彷彿要認清這草中的藥理與結構,一直都沒有抬頭,嘴裡碎碎念著什麼,聽不真切。
老人動了,拿起身旁一個石碗,不,應該是一塊石凹,巨大的石凹,足有數百斤重,但老人拿起來就像平常人拿起自家的碗一樣,甚是隨意。
石凹的水已流滿,水質蘊含一些乳白色,很是瑩潤,之所以說流滿,只因石凹緊貼著石壁,一絲乳白色的液體從石壁的腹內小口流出,此液怎麼形成,卻不得而知。
老人輕輕拿起石凹漿液,倒在顏水瑤身前的瓷碗之中,自己沏了一口,寬厚的嘴唇微張:「那小傢伙好像背負了很多東西,受傷期間也不老實,話很多......」
老人的語聲很大,但甚是渾厚低沉。雖刻意壓低,但山間的霧氣翻滾更急,卻沒有對少女有一絲傷害。對面坐在石凳上的顏水瑤莞爾一笑,說道:「我認識他沒有多少時間,但他人很好。」
兩人說的自然是姬晨,但二人的對話卻充滿了意味,老人似有所問,少女似有所答,並回答得看似滴水不露。
但少女所說的字裡行間卻充滿著漏洞,既然認得時間不是很長,怎知姬晨他的為人好與不好。少女刻意的隱瞞,就是對姬晨的保護,所以說愛屋及烏,就是這個道理。
顏水瑤對這個神秘的地方,充滿了好奇與戒備。她好奇在於從小生活在歡喜宗,宗內典籍繁多、老人眾多,可以說萬佛大陸的奇聞異境,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但她對這裡卻一無所知,甚至從來沒有人提起這個地方,顏水瑤被自爆的餘威震暈之後,醒來的第一眼,只看見老人身後的青年,在洞里不停擺弄數不清的藥草。
她首先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並無大礙,接著捂著鼻子,但洞內葯氣瀰漫,絲毫沒有意義,無倫她如何的苦聲哀求或厲言聳喝,他始終沒有回答,彷彿在他心中,如此美貌的少女就不存在。
隨後,一個高大威猛的老人出現,告訴她姬晨已受傷過重,昏死過去,暫時她還不能見到姬晨,自此一呆就是五天,此時就是第五天。
老人似乎對少女的話,沒有產生任何懷疑,甚至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輕輕擰過身,數千斤重的石椅,似乎經不起老人的體重,發出吱吱的聲音,彷彿在下一刻就要碎裂,但終究沒有裂開。
老人對身後的青年說道:「去看看,已經五天了,他應該已經醒來。」青年只是「嗯」了一聲,卻沒有動,依然在那裡看著藥草,似乎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他手中的藥草重要。
老人露出了無奈,重新擰過身,對著顏水瑤說:「麻煩你和我一塊去看看,不妨事,它不咬人......」偌大的洞口卧著一條常人大小的動物,打眼一看好像是一條狗,但顯然不是。
它的兩條前腿短而粗大,粗如常人的大腿,爪子的利齒卻足有半米長,後退細長,但也是相對而言。
頭上有一突起,有拳頭大小,隱隱有尖角露出,呈赤紅色,嘴很大,直裂頸部,偶然低吼露出如三角銼的牙齒,交錯在一起,一股難聞的腥氣撲鼻而來。
「大雄,呆在那......不要動。」
一旁的青年好像瞬間想通了什麼道理,突然打斷了老人,接著說道:「我們一起看看。」青年抬起了頭,一張看起來非常老實的臉,甚至有些木訥,臉色有些粗黑,但那不是本來的顏色,從他微露白皙的脖頸可以看出。
兩道濃濃的眉毛彷彿就要交織在一起,如一道墨筆狠狠劃過,他的眼不大,但很亮,甚至有些晃眼,其它之處沒有什麼精彩的部分,一如他這樣的人,不是眉眼所致,放到人群之中,毫無出彩之處。
這時顏水瑤五天以來,聽青年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她一直以為,這位青年是個啞巴,也在青年當面說過他是啞巴,但青年卻絲毫沒有理會。此時驚愕的表情一覽無遺,而且玉指不斷地指向青年,彷彿在這一瞬間,眼前的青年就是一個騙子。
誰知青年被顏水瑤的舉動和表情所激怒,嘴巴像打來了閘口,「你才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顏水瑤被突如其來的反應瞬間一愣,瞬時玉頰漲紅。
她正準備破口反擊,但青年已轉身離去,絲毫沒有再看她一眼。
整個洞府.....不、應該說整個小寺內雜亂不已,瓶瓶罐罐隨處可見,各種靈玉藥盒隨意散落,幾個葯鼎不知在熬煉著什麼,但其中散出的葯香卻憩人心扉,使人瞬時氣血激蕩,十分舒坦。
姬晨正在寺內最裡面的一座石室里,躺在一個靈玉石台上,石台通體紅色,散發出濃烈血氣甜腥,但腥味不是很濃,可以說很是淡薄。
他的全身**,被無數烏黑透綠的不知名藥膏塗滿,只剩下依舊俊俏的臉,臉上的氣色看起來非常的瑩潤,已沒有那時在廝殺中的顴骨露出。
他的手指微動,一瞬間,想要抓住什麼,雙手的十指漸漸握在一起,順勢起了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