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毒
梓陽前腳出門,後腳一隻白鴿便從軒轅王府後院飛出,一抹黑影一閃而過。
明月朗朗,清輝無痕。
先前倒地的屍體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小巷恢復得整整齊齊,斷箭也不曾見。要不是空氣中隱有血腥味,地面上還留著洗刷后的濕潤,梓陽差點以為剛才的一切只是個夢境。
梓陽抬頭看著屋頂。
此刻,紫衣男子掂立於吊腳樓上,迎風而立。以孤月為背景,紫發纏綿,衣袂起舞,黑色的短笛跳躍著幽深的旋律,聽不出情緒。
這是一個邪魅的男子,暗夜的精靈。
染羽,殷蓮教紫衣護法,與梓陽並列為教中兩大殺手。傳聞天生紫發,陰柔俊美,輕功和暗器卓越,最喜使用紫色短箭紫羽。
梓陽不奇怪染羽會在這裡等自己。紫羽出袖,從來就沒有不討回些東西的道理。不過她挺佩服染羽,就不怕被巡邏的官兵發現惹麻煩,殺了人還站在案發現場等著被捉。
男子看到了梓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繼續吹他的笛子。
「你想怎樣?」梓陽見染羽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先說。
染羽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索性轉過身去兀自吹笛,他做事的時候不喜歡被人中途打攪,要不是來人是梓陽,估計早就一頓暗器伺候了。
軒轅辰危在旦夕,梓陽見染羽這時候還擺他的臭脾氣,不由地怒火中燒,但卻偏偏有求於他,不得發作。
「難聽死了!」梓陽從來就沒誇過染羽吹的笛子。
她說的也是實話,染羽不管吹什麼都讓人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偏偏吹笛人毫無所覺,完全聽不出情緒。
一曲終了,染羽才將笛子攏入袖中,轉過身來。
「幫你拿蓮戒。」染羽淡淡道,對剛才被打斷一事頗為惱怒。
「所以你就設計剛才的一幕要殺他?」梓陽反問。分明是奪蓮戒好嘛?從他口裡就變成了拿,她還指望著和軒轅辰做交易拿下殷蓮教呢,哪用得著他多管閑事!
「箭是我放的,人不是我派來的。」染羽垂眸瞪了梓陽一眼。
「那是誰?」梓陽問出口就想明白了,巷子里這麼大動靜卻沒有官兵發現,地上的屍體還在發現前清理的一乾二淨,沒點買通的手段怎麼做得到!染羽只是借勢罷了,急忙又轉口,「解藥呢?」
「拿蓮戒來換!」染羽雙手環胸而立,紫發飛揚。
「教主派你來的?」梓陽抬著頭仰望染羽,這廝喜歡俯視,梓陽此刻也懶得跟他計較,事事順著他。不過她覺得自己脖子都抬痛了。
紫羽是若黎親手配的毒,染羽不給解藥自己可以去找若黎要,自然不願意把蓮戒給他,要不是怕費時梓陽才不會來見染羽。只不過自己傾盡心力為軒轅辰解毒一事要是傳到沙華耳朵里,不免起疑。
「恩。想要我幫你隱瞞也無妨,我有我的規矩。」染羽邪魅一笑。
梓陽氣的直跺腳,真是個瘋子,一堆臭毛病。
染羽的規矩。
染羽入教起便有個怪癖,凡是欠了他人情的,必須受他三發齊下的紫羽。
三隻羽箭在手,染羽隨意一揮,紫羽脫手而出。梓陽堪堪避過兩支,第三支還是打在了左臂。染羽不再逗留,乘風而去。
梓陽從來就沒有完全避開過紫羽,每次都以為自己的身手進步很快了,然而染羽出手的速度隨著自己的進步也越來越快。幸好染羽對梓陽用的是特製的羽箭,並沒有箭鋒,否則梓陽早不知死過多少回了,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望著染羽離去的背影,梓陽氣憤的想要跺腳。她和染羽的武功不分上下,要是和他光明正大打上一場自己未必會輸,可是眼下時間緊迫,由不得她任性,她得趕在宵禁前出門。
蟲鳴風動,山野清輝,一匹快馬穿林而過,攪動了風聲。
深秋的天,梓陽卻薄汗敷面,微有些喘息。這匹馬是離府時順手牽來的,此刻已經撒不太開馬蹄子,回頭一定要向軒轅辰討一匹好馬做酬勞才行。
一輛馬車迎面疾馳而來,梓陽堪堪避過。顛簸的車簾掀起一角,在梓陽未留意處,一襲白衣飄然而過。
「站住!」梓陽猛地勒馬回頭,這大半夜的誰的馬車在城郊沒頭沒腦地竄。
馬車沒有停,只慢了些,然後又繼續疾馳。雖然心中疑竇,但軒轅辰不容有失,梓陽氣得咬牙,卻也只能狠狠地拽了拽韁繩,繼續朝布衣谷趕去。
一片枯葉盪悠悠地飄下,隱在暗夜裡的眸子幽幽地泛著光,紫發輕揚。
梓陽甩下累得半死的馬,風一般卷到若水居,得到的卻是從未出谷的若黎深夜離開布衣谷的消息。心念一動,梓陽便想到剛才那馬車上的多半是若黎了。打聽到若黎是薛伯伯吩咐出門的,如此一來,梓陽便放心了,軒轅辰安全了,她也省的再狂奔回王府,不如先好好歇息一晚。
薛伯伯什麼時候在王府安插了眼線,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早知道她就不白跑一趟了。不過以後在王府行事得更加註意,她倒不怕薛伯伯會阻止她的計劃,她是擔心沙華也有此舉。
逸王府,軒轅辰的卧房。
榻上,軒轅辰緊閉的雙目深陷,慘白的皮膚上,眼瞼深青嘴唇烏黑。
「子軒,這是怎麼一回事?」軒轅湛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問道,他已經派人去宮裡請老御醫孫妙手了。
「回伯父,今晚中秋我們一行人去逛街,碧瑤公主突然被黑衣人帶走,我們追到了一個巷子里被埋伏,黑衣人先是放箭然後又一齊湧上來,衝出重圍的時候小辰中了暗箭。剛才出去的紅衣女子是小辰的朋友,識得這毒箭,去找解藥了」。梓陽進府後直接住在了洛水苑,沒有參見王爺,所以子軒順帶解釋了一下梓陽的身份。
「你說他們先放箭再搏殺?那巷子寬不寬,可是兩邊放箭?」軒轅湛直接略過了梓陽的事,還沒有妙手神醫解不了的毒,他現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巷子勉強能過一輛馬車,他們先是放箭,然後又停了箭,巷子兩端有人沖了上來。」子軒回憶道,當時他箭雨雖然下的密,卻沒有真正上身的。
「這樣啊……」軒轅湛貌似不經意道。既然巷子不寬,他們又處於絕對劣勢,為什麼不放箭了,改圍攻呢,「那位姑娘也在嗎?」
「箭雨停了她才趕到,當時只有我、小辰和碧瑤在。」子軒恭敬道。
「碧瑤在,那她的侍衛呢?」軒轅湛追問道。
「他被四個黑衣人攔在隔壁巷子了,我們衝出重圍他才趕到。」子軒不明白逸王的用意,只得如實回答。
「可有重傷?」軒轅湛說特意加重了「重傷」二字。
「應該只受了幾處皮肉傷。」子軒估測道,趙傳飛步履穩健,不像重傷的樣子。
軒轅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事情不要和他想象的一樣才好,如此一來,妙手神醫今晚是請不到了。
果然,過了不久有小廝回稟說孫太醫染了風寒,重病在身下不了床,皇上派李太醫來了。軒轅湛氣得摔了一隻杯子,眼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姑娘身上了,軒轅湛望著昏迷不醒的軒轅辰,氣氛冷凝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