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中懵懂已開智
據說,鴻蒙時期,天地一片混沌,山石草木都與今日大不相同;據說,盤古開天之時,四海之內七彩籠罩,大地之上一片仙樂梵音;據說,水火祖巫大戰撞倒不周山,天河瀉下,人族面臨滅頂之災;據說,巫族與妖族之戰,兩敗俱傷,仙族之勢漸趨繁盛,直至今日更是獨霸六界。
據說,我出生之時,正是巫妖大戰之時,天上的戰火如流星一般瘋狂得砸向雲榕山,將覆蓋千里的雲榕山砸的只剩下百里。
這些「據說」都出自我師父之口,雲榕山地處偏僻,雖然靈氣充足,卻沒幾個修鍊成精的妖怪。我從開智之時就少有夥伴,無聊了,就只有纏著師父給我說說那些上古之事。
師父說我福大命大,說我是他的福星。我不懂,他說,我要出生時,他就感應到有一股天地精氣注入土裡,接著就有一絲生命氣息綿綿不絕地傳出。一開始,他只是好奇,還以為是哪塊石頭修成了精,畢竟天地精氣不是我們這些草木妖怪吸收的起的,我們頂多也就吸吸靈氣。沒想到兩天之後竟看到從土裡冒出個小芽,可把他給高興壞了。要知道,在我出生前,雲榕山除了師父修出了靈智,就都是一些普通花草動物了。師父說雖然我當時很小,但從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來看,我一定會是雲榕山第二個修出靈智的,那時,師父就不再寂寞了。
師父說這些時,我才剛剛開智,連人身都沒修出來,不懂什麼叫寂寞,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這個詞。所以,師父的寂寞,當時的我,並不懂。
師父之所以說我福大命大,大概就是我能在巫妖戰火的轟擊下順利發芽,並且所處周邊神奇的沒有遭受厄運吧。而他說我是他的福星,是因為在我發芽后的第五天師父就打通了他的倒數第二根經脈,再打通一根,他就可以化形了。妖精化形,是要塑脈的,師父塑那根經脈大概塑了一百一十年,這個速度是他以前塑脈的兩倍了,他說,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出生,正好激發了他修鍊的意念,從看到地上那新長出的小小嫩芽以後,師父的修鍊再不像以前那樣聽天由命了,他開始有意地吸取靈氣,尋找更適合他的修鍊方法。按他的說法,若是等我開智他還一事無成,沒個表率的樣子,又豈能有臉面當別人的師父。這樣看來,我確實是他的福星了。
後來,師父果然進步神速,僅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就塑好了最後一條經脈,化成了一個身著綠衣的翩翩公子。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開智,師父本來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化形第二天就忍不住飛到了凡間。
我慢慢地長大了,從以前的小芽變成了一條長約三丈的青藤。懵懂中,我這根青藤只知道吸收土壤中的水分和養分,每日白天曬太陽,夜晚沐浴月華,時不時從我身邊飄過一縷靈氣,我就毫不客氣地吞了它。靈氣沒有味道,但吞下靈氣的感覺爽極了,好像有無數柔軟的小手在輕輕按摩你的四肢百骸,令你舒筋活骨,說不出的受用。
我開智時,是我三百七十四歲的時候,第一次用靈智感受這個世界,雖然沒有感官,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雲榕山的青山綠水,我能聽到山上鳥雀的脆鳴,能聞到花草的清香,更能感受到師父的氣息。怎麼能感受不到呢?我這棵青藤就是靠纏在師父身上才得以站立的呀,雖然那個時候我的「站立「還不算站立。
「終於開智了,你個小笨蛋。「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第一句話,那聲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是我最最敬愛的師父的聲音啊。
為了回應他,我輕輕擺了擺我的葉子,師父裂開嘴笑了,動了動他的枝葉,為我擋住午時愈加強烈的陽光。
「三百七十多年才開智,我都等得不耐煩了。「師父低下頭,笑眯眯的看著我說。我還不適應之中交流方式,只有向上纏了纏,好讓師父不用低著頭跟我說話。,可是任憑我怎麼努力,都只能夠到師父的三分之一,他太高了。師父的確很高,從盤古開天地開始算起,師父已經三萬多歲了,連師父也忘記了,在盤古開天地之前,自己活了多少歲。他這棵上古榕樹盤踞在雲榕山頂,根系遍布整座雲榕山,本體自然很高了。
一道綠色的流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隨即地上就出現一個面色凝白,飄逸俊朗,一雙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男人。清風拂過,他那綠色的衣擺隨風曳曳舞動,那一刻,我看呆了,直覺里出現一個詞:好美。直至今日,遍覽六界仙魔的我仍然認為師父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男子。而事實上,他確實是六界公認的美人兒。
「嘿,我說,小青藤,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可就等著你陪我說話呢。」師父的桃花眼一眨一眨,一點兒都不覺得憑他一個超過三千歲的老妖精向一個剛剛開啟靈智的小青藤拋媚眼有什麼不對。還好當時的我就如同出生的嬰孩,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不然我一定被迷得找不著北了,更不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喚他師父。
說話?怎麼說?我不會。回應師父的仍是一片沉默。
「好吧,看你還不太適應,我教你吧。跟我學,師——父——」師父就是這樣一個人,耐心十足。
我試著讓自己發出聲音,本來妖類開智之時就能口吐人言,我之前沒能說話,估計是還不適應吧。還好有師父教我,我的第一句話,僅僅兩個字,說出來的效果無比清晰準確。「師——父——」之時聲音太過稚嫩,就如三歲孩童一般。
師父這個老小孩兒,聽到我的聲音竟開心的手舞足蹈,繞著雲榕山飛了一圈才稍稍平靜下激動地心情。
「來,再說兩句。」
我以為師父還在教我,很聽話的學道:「來,再說兩句。」
「哎呀,小笨蛋,是讓你自己說!」
「哎呀,小笨蛋,是讓你自己說!」
師父一愣,還從沒人叫過他笨蛋呢。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莫不是個傻子?」他開始嚴肅起來,認真的神情令他那堅挺的鼻子更加堅挺、他的大手覆上我的葉子,向內注入一道法力,仔細探查我的經脈,只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收回手掌,看向我的眼神帶了些迷惑。
「應該不是傻子呀,看來只是單純的笨了,真是的,害我白高興一場。」
從開口說話來說,我確實夠笨的了,但是從學東西的速度來說,我簡直是天才,過目不忘,過耳便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