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再見蘇君

章十四再見蘇君

「……我不想麻煩你。」蘇雲支支吾吾道，雖然他一直在麻煩楚絕謙。

楚絕謙垂眸，看見蘇雲側著頭，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耳根還在泛紅。他道：「不需要。」

好吧，他不需要。蘇雲撇了撇嘴。

來到了控制室門口，蘇雲早就從楚絕謙的懷抱里下來了，開玩笑，誰想老被一個男人主抱啊？蘇雲走著，這裡就是之前『遇』到米安和傑森的地方，那時候她們還受了傷，而且傑森的傷很嚴重。

蘇雲越往前面走，眼睛就瞪得越大。連楚絕謙一成不變的表情此刻也有了鬆動。

地上堆著不少喪屍的屍體，橫七豎八，幾乎佔據了整個走道，腐爛的味道充斥，難以忍受。

蘇雲的腳步停下，撞到了身後楚絕謙的胳膊。楚絕謙沒有理會蘇雲，繼續往前走。蘇雲回神，不管怎樣，還是要親眼看見。

控制室的門是敞開著的，有血跡一路蔓延，暗紅色何其刺目。

楚絕謙繼續往裡走，控制室到處都是血，控制台上，牆壁上，地板上。而兩具屍體，正躺在血泊中。

蘇雲步伐有些不穩，看到地上的屍體后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這是假的嗎？假的嗎？為何……這麼真實？

蘇雲走過去，米安的臉呈現蒼白的顏色，雙眸緊閉，嘴角的血跡已經幹了，就像睡著了一樣。傑森靠著米安，同樣是閉著眼睛，身體卻已經僵硬。

蘇雲沉默好久，米安的笑顏還在印在腦海，但屍體正躺在自己面前。蘇雲分不清楚了，到底哪邊才是現實，到底哪邊才是幻想？

得救，多麼渺茫的事情，他真的得到了嗎？為什麼，在軍部里經歷過的事情，現在居然一點都回想不起來。

「楚絕謙……我們到底在哪邊？」是在構思出的假象里，還是在赤/裸/裸/的真實里？

楚絕謙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米安的屍體。百里千雲能做到這種地步？連他都要分不清楚了。

「你放棄了嗎？」

蘇雲獃獃地看著楚絕謙，半晌，他眼中的迷惘慢慢褪去：「不，我沒有。」無論哪邊才是現實，可楚絕謙是真正切切存在的。

離開了控制室，蘇雲站在走廊上，旁邊是巨大的落地窗，透過玻璃，可以鳥瞰整個城市，無數高樓林立，卻無半點生機。

玻璃微微倒映出蘇雲的臉，還有站在他身後的楚絕謙。蘇雲總覺得心中有點不安，很奇怪，好像有人在他腦袋裡說話，卻無法聽清。似乎在笑，似乎在哪裡看著他。

蘇雲正猶豫著要不要和楚絕謙說，忽然楚絕謙一把扯過蘇雲，把他拉到身後。蘇雲呆住，很快便反應過來，只怕又有喪屍來了。

他探出腦袋，他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那喪屍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接近了。蘇雲看清那喪屍的樣子，頓時感覺五雷轟頂，臉瞬間變得煞白。他的瞳孔緊縮，不可置信，恐懼，絕望，如潮水決堤，一發而不可收拾！

蘇雲的僵硬，很快讓楚絕謙注意到，他又餘光瞄了蘇雲一眼，心中一跳。再看前面那個停住不再前進的喪屍，喪屍額前的黑色劉海幾乎擋住了一半臉，但不難看出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只是此刻異常蒼白。

「哥……」蘇雲推開楚絕謙，搖搖擺擺地向前走去。

是蘇君，蘇雲絕對不會看錯。但是——蘇君此刻已經不再是人了。他不要！他只剩下一個親人，他不要看著所有人都離他而去！

蘇雲咬牙，不遠處蘇君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蒼白的嘴角還掛著微笑，似乎在說：小雲，哥哥在這裡。我們回家去吧，給你做了好吃的喲。

「哥！」蘇雲往前沖，卻被楚絕謙給拉住手腕，「放開！那是我哥！」

楚絕謙看見蘇雲失控，不顧一切要往前面跑。他有一瞬的心悸，趕緊扯住蘇雲的手，不讓他走。楚絕謙低吼：「你瘋了嗎？！看清楚，那是喪屍！不是你的哥哥！」

「不！」蘇雲一切解釋都聽不進去，掙扎得越發激烈，顯然已經是在歇斯底里：「我的哥哥我怎麼會認不出！混賬，給我放手！」

楚絕謙第一次聽見蘇雲開口罵人，愣了一秒后皺起眉頭。蘇雲死死看著『蘇君』，灼熱的目光似乎要在『蘇君』身上燒出洞來。蘇雲的掙扎很激烈，使出了渾身了力氣。這讓楚絕謙意外，也察覺出了不對。

就算蘇雲再怎麼在乎蘇君，但他們也經歷了這麼多，蘇雲不可能還如此盲目。

蘇君站在那裡，像畫面被定格，他的嘴角揚起微微的弧度，看著自己的弟弟。他沒有走，就像在等著蘇雲過來一般。

「哥！」蘇雲不要，他不要蘇君再離開了！他不會再讓蘇君從自己面前消失了！如果蘇君真的變成了喪屍，那麼乾脆他也——

但是不甘心，還有什麼，他不想放下。

蘇雲的下巴被扣住抬起，他瞪著眼睛，腰間被一隻有力的手摟過去。唇瓣覆上一片微涼，楚絕謙輕垂的眼睫毛近在咫尺，蘇雲甚至可以一根一根數清楚。

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去，蘇雲渾身的力氣慢慢鬆懈，耳垂染上點點紅潤，腦袋也逐漸恢復清明。

很快，楚絕謙鬆開蘇雲，剛才就如同蜻蜓點水，他的臉上依舊是淡然，看了蘇雲一眼，沒有說話。不知什麼時候，『蘇君』已經不見了，消失得無聲無息。

蘇雲望過去，只有空蕩蕩一片。心中苦澀，剛才那只是他的幻覺嗎？不過也是，蘇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腦袋好痛。

楚絕謙環顧四周，沒有絲毫放鬆，這裡無不透露出怪異，他不敢掉以輕心。

蘇雲倒是鬆了一口氣，回想起剛才他就只想狠狠打自己兩下。耳邊一直有人在說話，叫他快過去，宛如惡魔的蠱惑。現在再想，只覺得后怕。

一陣凌厲的風襲來，楚絕謙最先察覺到，但那好像不是沖著他去，目標是蘇雲。他想回頭，卻發現對方速度十分快，再加上他和蘇雲的距離也不短。

「蘇雲！」楚絕謙的烏金短刀再次出現。

「什麼？」蘇雲剛想邁出腿躲開那來勢洶洶的黑影，但他的速度怎麼比得上？

一股巨大的力撞到他的胸口，只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移了位置，肋骨發出可憐的「咔咔」聲，一口腥甜就湧上喉嚨。

什麼東西！蘇雲看過去，是一個人，不，是喪屍，是……蘇君。

「噗嗤。」

蘇雲滿臉的不可思議，滿目都是飛濺出的血液，染紅了大片。尖利的牙齒沒入脖子，肉被撕裂，那很痛，蘇雲此刻卻沒有任何感覺。『蘇君』眼裡滿是嗜血的殺意，血腥味讓他更為興奮。這不是蘇雲記憶中的模樣。

蘇雲被撞飛出去了，巨大的落地窗應聲而裂。蘇雲被『蘇君』咬住，跟著那窗戶的碎片一齊往下面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