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二次交鋒
杜小西看著貞貞消失的背影，彷彿看到了蘇姐苦盡甘來的喜悅。她百感交集，一直以來她都挺身而出幫助蘇姐，一部分原因是她覺得蘇姐很可憐，對她很同情，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彷彿從蘇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們兩人都有女兒，都在各自的家庭生活中發生了不幸，也都為女兒默默付出了很多。所以，當貞貞對蘇姐無情背叛后，她實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很怕自己將來也是這個下場，很怕嘟嘟有一天也會這麼殘酷的對待自己。
現在她釋然了，蘇姐母女倆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似乎預示著她和嘟嘟將來也會幸福的生活下去。
這時耳邊響起了項龍的聲音：「你又一次拯救了蘇麗雲。」
杜小西緩緩的轉過頭來，正對上了項龍審視的目光。她馬上一個激靈，什麼叫又救了一次，難道項龍看出來我給蘇姐作偽證了？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是他故意這麼說想讓我慌亂嗎？
杜小西警惕的看著項龍問：「項隊長，你今天來想了解什麼情況啊？」
項龍說：「想了解了解周貴和蘇麗雲過去的歷史，不過剛才聽你們的對話，現在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杜小西說：「項隊長，我們東一句西一句的畢竟說明不了事情的全貌，還是把我所了解的都告訴你，你自己判斷吧。」
於是杜小西打開了話匣子，她毫不遮掩的把周貴以前對蘇麗雲的種種迫害以及蘇麗雲掙扎反抗的心路歷程統統講給項龍聽。
項龍緊閉雙唇，他心裡也是很同情蘇麗雲的，但良久之後還是說出一句話：「我們作為警察，有義務還原真相，秉公辦案。蘇麗雲當時到底是故意殺人還是自衛殺人，你能把你了解的情況實事求是的告訴我嗎？」
杜小西心裡咯噔一下，她聽出了項龍的弦外之音，心想，完了，這個警察識破了我們的秘密，怎麼辦？承認嗎？蘇姐是保不住了，我是不是也完了，劉師傅和陳蓮是不是也被牽連了？我該怎麼辦？嘟嘟該怎麼辦？她思緒萬千，大腦飛速運轉，但轉來轉去，最後還是轉到了嘟嘟身上。
如果自己因為作偽證被判刑，嘟嘟不就成了留守兒童了？哦，不，還有更可怕的，法院會把嘟嘟判給邱明，永遠從我身邊奪走她的。這可怎麼辦啊？杜小西快，快想想辦法，你不能沒有嘟嘟啊。嘟嘟，我的孩子啊，媽媽怎麼捨得你離開，你不能離開我啊！
這時，祖祖米彷彿聽到了杜小西的呼喚，她的情指數儀再次波動頻繁，她又有和上次一樣心慌意亂的感覺。祖祖米確信杜小西一定是又處於某種危險中。
祖祖米這時正自己在地板上玩，杜小西的母親覺得把祖祖米放在地上玩會兒玩具不會有事，就到陽台收衣服去了，並不在身邊。這時祖祖米顧不得通過哭喊引人注意了，直接往電話的方向爬去，然後扶住小茶几，努力站了起來。
這個一歲多點兒的孩子，正顫顫巍巍的做著與實際年齡極端不符的事情。她把電話從茶几上拽下來，同時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現在雖然能站能挪步，但畢竟還不是很穩當，站著撥電話對她來說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高難度動作，所以必須把電話鼓搗到自己的可控範圍。
她顧不得剛才摔倒的疼痛，趴在地上，撥拉下聽筒，聚精會神的按起號碼。以祖祖米的聰明才智，早把杜小西的電話爛熟於心。她現在沒空管別人是否會懷疑一個1歲大點兒的地球小孩兒怎麼能記住手機號碼呢？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要趕快和媽媽通上話，不惜一切代價，必須馬上和媽媽通上話。
嘟，電話接通了，把杜小西從思緒里拉了回來，她一看是家裡號碼，跟項龍示意了一下，接起電話。「媽媽，媽媽！」聽筒里傳來嘟嘟著急的聲音。
杜小西頓時感到天崩地裂，洪水泛濫，是嘟嘟，是自己正苦苦思念的嘟嘟！她顫抖著回答：「嘟嘟，媽媽在這兒。媽媽想你。」
電話另一端傳來祖祖米奶聲奶氣的話：「媽媽，想你，你回來。」
杜小西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流下。她不想讓項龍看到自己這麼失態，轉過身去，但是劇烈抖動的肩膀讓人一眼看出她在極力剋制住自己。
電話那頭又響起祖祖米稚嫩的帶有哭腔的呼喚聲：「媽媽，回來。」
杜小西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攥住手機。
杜小西的母親在陽台聽到電話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的聲音，趕緊跑過來，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掉，只見祖祖米滿臉淚痕，趴在地上，對著話筒正叫著媽媽。她的小手攥得緊緊的，小眉毛擠在一起，分明透出焦躁和關切。
杜小西的母親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趕緊把祖祖米抱起來，順道對著電話說：「喂，小西嗎？嘟嘟這孩子怎麼和你打上電話了？」
杜小西努力想要說出話來，但只有抽泣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杜小西的母親一聽女兒怎麼也哭了，非常著急，連忙問：「小西，小西，你在哭嗎？怎麼了？」
過了約莫一分鐘，終於聽到了杜小西的聲音，她哽咽著說：「媽，我沒事，都挺好的。媽，你一定，一定看好嘟嘟。」
杜小西的母親以為她說剛才嘟嘟哭泣泣打電話的事，並沒有聽出女兒暗含的意思，說道：「哦，我剛才去收點衣服，沒想到嘟嘟這孩子把電話拽倒了，摔了一跤，沒事，小孩兒哪有不摔跤的，你別擔心，一點兒事都沒有，你跟著哭什麼呀？」
杜小西不想多做解釋，她儘力平緩語氣說道：「沒事就好，媽，你和爸爸辛苦了，你們一定看好嘟嘟。」交代完這句，杜小西真覺得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嘟嘟了，傷心欲絕。
祖祖米哭著想要抓過電話再和杜小西說話，卻被姥姥一把按住，「好了，媽媽還要上班，下午就下班了，到時候再和媽媽說吧。」說完，順手掛斷了電話。
祖祖米眼睜睜看著電話被掛斷，放聲大哭，她和媽媽之間寶貴的聯繫就這麼被切斷了，自己還有很多話要說呢，媽媽現在到底怎麼樣呢？她為什麼要哭呢？此刻，誰也不明白祖祖米的傷心和失落。
項龍看到這麼悲情的一幕，心裡也酸酸的，有種想落淚的衝動，上次有這種感覺是他抱著剛剛被解救出來，遍體鱗傷的汪汝佳時。他深深的為杜小西和祖祖米之間母女情深所動容，也明白杜小西為什麼會說出那些最後囑託的話。
他清了清嗓子，對杜小西的背影說：「你別這麼難過，事情還沒到這一步。」
杜小西忽的轉過身來，盯著項龍，此刻她就像看一個地獄判官一樣看著項龍，等待著對方發落自己。她是不是應該理清思緒，一力再戰呢？用什麼策略好呢？該說些什麼呢？這種不利情況下，怎麼說明蘇姐是自衛殺人呢？想著想著，她覺得似有千斤重量要將自己壓垮了。突然，她不願再想了，她太累了，前面是刀山是火海，她認了，不想再掙扎抗衡了。
她索性開門見山的對項龍說：「項隊長，不管你最後做出什麼判斷，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來付，與保安劉師傅和陳蓮都沒有關係。都是我的主意。」說完以後，杜小西雖然無奈，但是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釋然。
項龍沒想到杜小西會這麼說，不禁目瞪口呆，他問：「你這樣做，有沒有考慮以後你女兒怎麼辦？」
杜小西決絕的說：「不管是死是活，我們兩個都要在一起。」
杜小西大義凜然的看著他，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項龍被杜小西的話震驚了，很怕她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傻事。項龍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被眼前這個女人，一個可憐孩子的母親，另一個可憐女人的朋友所撼動。他望著杜小西的眼睛，再經歷了這麼多打擊和苦難以後，杜小西的眼神仍然保持著清澈，自己真得要把這一切都毀了嗎？
項龍走上前，一隻大手按住了杜小西的肩膀，他再往前走一步，俯身在杜小西的耳邊說：「你知道嗎？你剛才的表現，真是個十足的傻瓜，你以後不要再這麼意氣用事，要仔細考慮後果，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在等著你嗎？」
杜小西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他，這是什麼意思？項龍要放她一馬嗎？這可能嗎？
項龍接著說：「嗯？我的意思你聽明白沒有？」
杜小西機械的點了點頭，繼續茫然的看著他。
項龍見杜小西雖然還沒徹底緩過神兒來，但應該也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直起腰笑了笑說：「好了，很感謝你再次配合我們的工作。再見！保重！」說完，大踏步的走了。
杜小西看著項龍的背影，恍如做夢一樣，還是不能相信事情就真的就這麼順利的解決了。一切真的都過去了嗎？
項龍招呼小葉一起離開，小葉問：「項隊，有什麼新發現嗎？」
項龍拍拍小葉的肩膀說：「搞明白了，自衛殺人，回去寫報告吧。」
書中之趣，在於分享-【】-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