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8章 不滅也滅

第4058章不滅也滅

見「聖思道士」模樣的張若塵手捧沉淵神劍，激動若狂的模樣，慈航尊者只覺他幼稚至極，但，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他的真實心情？

沉淵一直陪伴著他，既是戰兵，也是好友。

看到身旁痛苦而悲憤的般若，慈航尊者長長一嘆。

她不知道張若塵為何能夠自爆復生，但能猜到他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能夠理解他，面對始祖和長生不死者的壓力，只能趁此機會金蟬脫殼，由明轉暗。

可是，有多少人會因此而黯然神傷，悲痛欲絕？

……

無視加入進圍攻魂母的陣列。

他沒有雙眼。

雙眼的位置，是一團光暈。

光暈中，激射出一道碗口粗的光束，奪目刺眼，橫切而過，逼得魂母也只能退避，向山下石眾大軍和緊那羅大軍陣營退去。

並非是魂母不敵無視，而是，她若去接光束，必將防不住商天和凡塵的攻擊，再次受創。

張若塵豈會讓她如願，在半山腰，將她攔截。

「冥使，請留步！」

沉淵神劍沉重而寬闊，劈出一道黑色劍幕。

後方。

凡塵、無視、商天緊追而來，呈合圍之勢。

魂母盯向張若塵，只得全力以赴，以半祖神紋和冥焰包裹全身，如一團火球，與沉淵神劍的劍幕撞擊在一起。

空間沸騰一般的震動。

「嘭！」

張若塵哪裡承受得住半祖的一擊，被連人帶劍撞飛出去，鑲嵌進對面山體的崖壁中。

碎石不斷從凹陷處墜落。

魂母未能順利到達山下，她雙腿和腰部，被金線縛龍繩的八根金線纏住。

繩的另一頭，緊緊纏在張若塵的左臂上。

「這個老匹夫！」

魂母對聖思道士痛恨至極，處處壞她好事，恨不能將之挫骨揚灰。

取走沉淵神劍，暴露她和張若塵的死有關，讓她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一旦這個消息傳回天庭、劍界、地獄界，神界豈會放過此聯合各方勢力，一起圍攻冥祖派系的機會？

待魂母掙脫身上金線，凡塵、商天、無視已合圍上來。

……

山頂。

荒天以生死二氣，在頭頂凝聚出一輪巨大的黑白生死印記。

體內浮現出一團團黑白道光，排布與《河圖》、《洛書》很像，有規律可尋。

生死神道和大衍乾坤神道，皆運轉到了極致。

張若塵曾與荒天一起論道切磋，將「無極神道」的一些玄妙，傳給了他，讓他的兩種神道都更上一層樓。

當然張若塵也學習了他的生死神道和大衍乾坤神道。

正是如此，演生死老人才得心應手。

「轟！」

情山上空，風起雲湧，雲中出現一隻大腳印，以毀天滅地之勢踏碎了黑白生死印記。

是乾闥婆出手……

出腳。

「噗！」

荒天衝擊天尊級失敗，石身爆開多處，變得殘破。

血氣向外噴洒，甚是凄慘。

「再來！」

荒天以掌撐地，身上神焰不滅，咬緊牙關，再次站起。

他雙臂抬起，又一次撐起一輪黑白生死印記。

「乾達婆你殺不死我，將來必死於我手。」

他意志堅韌不拔，遭遇過多次絕境，卻越挫越強。

只要殺不死他，他便一往無前，脊樑不折。

修鍊生死神道，既是生命主神，也是死亡主神，論戰力，未必是同境界的第一。但，論命硬，沒有人比得過他。

在始祖秩序場中，空間完全受乾闥婆精神意識的控制。

方寸之地，就可能有一座大世界那麼廣闊。

一座情山，如一座宇宙。

乾闥婆真要困住一位修士，這位修士哪怕是神靈，花費千年、萬年，也是飛不到山下，也飛不到山頂。

遙不可達。

半山腰。

張若塵從崖壁的石坑中爬出，看向虛空，彷彿能夠看到無形的陣法世界的痕迹。

「隨青鹿神王進入陣法世界，乾闥婆對戰第四儒祖更加遊刃有餘，已經有餘力干預情山中的戰鬥。這樣下去……」

張若塵眉頭緊鎖，又看向山下和雲霧中，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八部從眾軍隊。

這樣下去，他們必敗無疑。

「得先衝破乾達婆的始祖秩序場，逃出情山才行。去情山外，八部從眾大軍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張若塵手提沉淵神劍，飛至山下，將無數迦樓羅骨族大軍不斷掀飛，向始祖秩序場的邊緣地帶而去。

慈航尊者看出張若塵的用意，帶著般若，繞開爛石神和病獅駝，追了上去。

以前他們或許對始祖秩序場毫無辦法。

有了沉淵神劍，就完全不一樣了！

沉淵神劍中蘊含的「逆神碑物質」，破盡世間一切規則和銘紋。

秩序，也不例外。

要將始祖秩序場打開一道缺口，也只是要花費更多時間而已。

始祖秩序場的邊緣地帶，有一道厚達數丈的禁法層。沒有乾闥婆的精神意志同意，誰都無法進出。

區區數丈的厚度，比橫渡宇宙都更難。

「嘩！」

張若塵全力以赴一劍刺出，堪比天尊級全力一擊的力量爆發。

沉淵神劍的劍尖，僅刺入禁法層半尺深。

反衝之勁恐怖，轟然間，掀起滔天風暴。幸好張若塵早有準備，將自己定在了空間中，不然，肯定會震飛出去。

面對始祖秩序場，天尊級的戰力，竟都只是能撼動而已。

「這孟未央天資果真厲害，若不是心中有瑕，說不定，能成為浩瀚宇宙歷史中的又一尊精神力始祖！」張若塵心中如此暗想。

「逆神碑物質對禁法層有作用！」

張若塵穩住身形后，雙手握劍柄，不斷推進劍鋒。

始祖秩序，不斷被虛化。

慈航尊者出現到他身後，調動體內佛氣，打向沉淵神劍。

可惜沉淵神劍內部沒有銘紋，只能以力御之。

「般若已經送進菩提銀花樹的佛國中保護了起來！她身上有冥使布置的半祖封印，我解不開。」

慈航尊者向張若塵傳音。

「太慢了！低估了乾達婆修為境界的恐怖，要在禁法層上打出通道，至少得數個時辰，這裡交給你了！」

張若塵察覺到兩支八部從眾大軍，正向這便趕來。

一支在半空，一支在地面。

殺氣騰騰！

與此同時，爛石神和病獅駝加入戰鬥后，地荒的三位地藏根本擋不住，正節節敗退，情況岌岌可危。

衝殺而開的兩支大軍，是「閻羅眾大軍」和先前被張若塵打穿的「迦樓羅骨眾大軍」。

閻羅眾的首眾，是孟凰娥，被鎮壓在六欲神爐中。

迦樓羅骨眾大軍的首眾，是咒骨，被昊天關在煉神塔內。

沒有首眾的率領，兩支大軍的戰力，顯然是遠遠無法達到巔峰水平。

迦樓羅骨眾大軍數量驚人，遮天蔽地，白骨成海，各種生靈的骨骸皆有。有的小如蜂鳥，有的大如山嶺。

軍隊結成的戰陣極其高明，是乾闥婆的手筆。

陣法銘紋化為一層光，覆蓋在他們身上，將所有修士的力量都連接在一起。一瞬間，可爆發億萬軍士之力。

若率領迦樓羅骨眾大軍的是「咒骨」，由他催動戰陣，半祖都可戰。

張若塵一手持人頭幢，一手提忘情伏魔棍，沖入骨潮中，又是一次碾壓式的衝殺。

碎骨殘骸，像灰白色的雨，不斷向地面灑落。

「這骨潮還真是無窮無盡，打成骨灰，都能重聚。」

張若塵一連擊斃十一位大神級迦樓羅，和兩位無量境迦樓羅，灰燼都不留下，全部焚煉，將這支骨眾大軍癱瘓，才是破陣而出。

「擋住那道士。」

閻羅眾大軍迎面而來。

立在最前方的，是十尊無量境修士，個個身穿暗紅色大氅。

剛才喊話的，是一位大自在無量。

閻羅眾大軍的數量雖不及迦樓羅骨眾，但強者更多。

他們腳下是一個直徑千里的明亮陣盤，陣盤在緩緩旋轉。陣中修士，則是紋絲不動。

懶得與他們廢話，張若塵將剛才從一位迦樓羅無量境強者手中奪取的戰鼓擺放到身前，以忘情伏魔棍，重重擊下。

「嘭！」

鼓聲震響。

一圈強橫無匹的氣浪涌動出去！

閻羅眾大軍腳下的陣盤，被氣浪震蕩得似水紋般流動。

陣內，十尊無量境修士踉蹌後退，站立不穩。

他們後方的閻羅眾修士，受源源不斷的鼓聲影響，體內血液沸騰，繼而，血脈爆開，血肉化為血霧。

慘叫聲連連，一片片倒下。

十尊無量境強者全力催動陣法抵擋鼓聲，也是無濟於事。

「振魂鼓的威力，怎麼如此可怕？」

「它雖是神器，但不算戰兵……一直都只是用來提振士氣，增加軍士的血勇，使他們面對不滅無量，乃至更強的存在的時候，也能無畏。」

「一件輔助類的神器，被運用成這樣，這道士邪乎！」

……

振魂鼓讓所有閻羅眾軍士體內血液，皆沸騰了起來。

沸騰到，超出血脈可以承受的極限，血肉自然炸開，只剩骨骼。

待十尊無量境閻羅眾強者穩住陣法，準備反擊的時候，鼓聲早已停下，哪裡還有聖思道士的影子？

地荒的三大地藏，終究不是八部從眾大軍的對手，被逼到情山西南的山谷中。

地藏寶印被打穿。

八百億道符紋，皆被病獅駝磨滅，寶印地藏苦練八十萬年的底牌一朝盡毀。

「噗嗤！」

病獅駝腳踩寶印地藏的胸膛，以千軍戰旗的旗杆，將他頭顱洞穿。

腦漿和血液外溢。

千軍戰旗上，烈焰燃燒，一縷縷血液和魂霧被抽離出來，順著旗杆，流向旗面，最後，被病獅駝吸入鼻中。

「饒了我吧，知錯了，再不敢背叛冥祖……啊……」

寶印地藏在慘叫和掙扎，神力爆發，但病獅駝踩在他胸膛的那隻腳，卻是紋絲不動。

病獅駝神情淡漠，很享受的吸收寶印地藏的血氣和魂霧。

有緊那羅大軍和乾闥婆的陣法相助，區區不滅無量中期，別說自爆神源，想要掙脫他的壓制都是難如登天。

他的這隻腳，蘊含有數以億記的緊那羅軍士的力量。

這種狀態太美妙，病獅駝感覺自己，可以戰天尊級，甚至將天尊級也踩在腳下。

不遠處，檀陀地藏喚出的三十六座金屬大世界，被爛石神熔化了三座，又奪走了十二座。

爛石神本身就是天尊級的修為，率領石眾大軍，足可橫掃任何不滅無量，如屠豬狗。

寶珠地藏瞥了一眼寶印地藏的慘狀，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彷彿看到下一刻自己的結局。

「嘩！」

她扯斷手腕上的佛珠，十八顆佛珠齊齊飛出去。

佛珠在飛行中滴溜溜旋轉，爆發出金芒，體積急速膨脹，宛若十八顆星辰，將圍攻她的鬼眾大軍打得七零八落。

趁此機會，她身形向上飛起，不斷避開始祖秩序和陣法銘紋，往情山山頂而去。

再在這裡停留一刻，都必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病獅駝將寶印地藏體內的神源挖出，地上乾癟的屍骸，立即化為灰燼。

所謂不滅無量，並非真的不滅。

一尊不滅無量中期，就這麼灰飛煙滅。

病獅駝看向手中的千軍戰旗，很是滿意，若非是有冥祖賞賜的這件戰寶，他何以能夠打破壽元桎梏，達到現今不滅無量巔峰的修為？

正是有這桿戰旗，不滅無量遇到他，也得死。

這桿戰旗代表的是冥祖！

是至高無上的長生不死者。

戰旗獵獵，聲音「嘩啦」。

病獅駝透過飄揚的戰旗，看到了欲要逃走的寶珠地藏，眼中笑意瞬間消散，化為無窮的寒光。

「哧哧！」

冰寒之勁從病獅駝腳下蔓延出去，化為犬牙交錯的冰龍觸手，沿山石崖壁，追上寶珠地藏。

寶珠地藏心頭暗驚，以錫杖擊碎一條冰龍后，腳下浮現出金光禪雲，以更快的速度，向上飛去。

情山看似只是一座尋常的巍峨大山，但，山中充滿始祖秩序，以寶珠地藏的修為竟無法在短時間內飛到山頂。

很顯然，乾闥婆又干預了戰鬥，要借病獅駝之手，置寶珠地藏於死地。

「乾闥婆都在困你，你還想往哪裡逃？這山間幽谷，便是你逃不出去的地獄。」

病獅駝的聲音響起。

千軍戰旗比聲音還要先一步到達，寶珠地藏身法靈敏，避開了旗面，但卻沒能避開旗面中逸出的屍毒和病咒。

「嘭！嘭！嘭……」

病獅駝和寶珠地藏近身交鋒，千軍戰旗和錫杖對碰。

沒有緊那羅大軍和乾闥婆陣法的輔助，寶珠地藏倒是可以勉強抵擋病獅駝，且戰且走，向山頂而去。

「嘭！」

爛石神速度快得彷彿跨越了空間，憑空出現在檀陀地藏面前，一指擊在他頭頂。

「石經亡咒！」

爛石神的身後，是億萬道石眾修士的身影。

每一道身影，通過陣法，都有一縷氣與爛石神相連。他是萬軍之心，千絲萬縷之源，是陣法最強的那一個凸點。

檀陀地藏體內骨頭被這一指點碎大半，倒飛出去后，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石經經文，身體在石化。

一座座金屬大世界失去控制，向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