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4章 梵心

第四千一百三十一章燃盡夕陽，霧中始祖

第四儒祖和昊天爆發出來的威勢，皆強絕霸道，一個是巔峰的精神力半祖，一個是巔峰的武道半祖。

二人合擊，始祖之下，可碾殺一切。

孟凰妳幽靜自然，浩然正氣和天罰神光激不起她眼中的任何漣漪，手指向天穹一點。

由冥海之水凝化而成的祖龍，脫離第四儒祖的控制，轉而攻向昊天。

「轟隆！」

冥海祖龍的利爪，與玄黃戟碰撞，龍身爆碎而開，化為一場紛紛揚揚灑落的幽冥鬼雨。

三映天冷道：「冥海乃是冥祖大人始祖界的一部分，居然用冥海之水攻擊冥祖大人，第四儒祖太異想天開。」

爛石神神色嚴肅，道：「第四儒祖融合浩然正氣和精神力，踏入九十四階巔峰，已經是儒道有史以來僅次於顏庭丘的存在。這種人物，對自己的實力，自然有絕對信心。可惜，他面對的是冥祖！」

乾達婆道：「便是顏庭丘也不敢使用冥海之水，對付冥祖大人。第四儒祖太自負了！不過……」

她後面半句，沒有說出來。

她想說。

也不怪第四儒祖自負，冥祖畢竟只是一道冥魂投影而已。

一道冥魂投影，強到如此可怕的地步，別說超出第四儒祖的預料，便是乾闥婆都心頭駭然。

她的精神力造詣，已經是宇宙億萬年歷史上的佼佼者，僅次於那些精神力始祖。

她自然有與第四儒祖一樣的驕傲和自信，甚至偶爾會迸發出一旦踏入始祖境，便挑戰冥祖的念頭。

眼前這一幕，將她的自信打擊得不輕。

冥海之水源源不斷從陣法世界中傾瀉下來，水霧瀰漫，與孟凰妳衍化出來的「冥海異景」重疊在一起。

她站在波濤洶湧的冥海上，雙手緩緩展開。

「枯死絕！」

這三個字，她沒有念出，但卻同時出現在在場每一位修士耳中。

第四儒祖感知最是敏銳，察覺到恐怖無邊的詛咒落在身上，如跗骨之蛆，無法隔絕，無法抵擋。

「走，趕緊離開此地。」

第四儒祖沖昊天喊了一聲，立即向遠離孟凰妳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枯死絕，還很輕微，第四儒祖有自信化解。

昊天有天罰神鎧護體，暫時還沒有感應到枯死絕的侵襲，但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冥祖的實力。

天罰神鎧真的可以隔絕冥祖親自施展的詛咒？

他連三成把握都沒有。

更何況，遭受枯死絕詛咒的，不止他和第四儒祖，還有商天、荒天、孟奈何等等修士。

遠處，第四儒祖遭到二君天的攔截，沒能脫身。

「今日，誰都別想走！」

情山之巔，乾達婆手持木杖，將藏於地底的三千座神陣召喚了出來，陣芒璀璨，似三千顆恆星，似一片熾烈的星海。

「這裡的戰鬥，已經不可為，去碧落關，那邊或有變數。」閻寰宇的聲音，傳入昊天耳中。

昊天最後盯了孟凰妳一眼，提戟，往情山外而去。

商天、荒天、孟奈何、寶珠地藏、檀陀地藏一起跟上去。

現在，就算自爆神源也沒用，最多只能殺死冥祖的一道分身投影，無法終結小量劫。

反而若是枯死絕詛咒了所有修士，他們戰力必然嚴重下滑，面對乾達婆和二君天，他們將連自爆神源都做不到。

先走，再待時機。

冥祖豈會放他們離開？

「啪！」

孟凰妳眉心的那道蓮花印記燃燒，繼而，破碎而開。

蓮花印記破碎之處，空間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空間窟窿迅速擴大，化為一個黑色的漩渦。其內部，茫茫渺渺，七彩斑斕，像一片片星雲塵埃，不知通往何等遙遠的地方。

在空間窟窿的盡頭，出現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被冥光包裹，看不清模樣，但，就在祂出現的一瞬間，情山的所有修士都如同遭受電擊，內心顫抖。

便是乾達婆、二君天、昊天、第四儒祖、閻寰宇、冥使這樣的絕代半祖也都不例外。

這道氣息，遠比先前的孟凰妳可怕，昊天和閻寰宇再熟悉不過。

數十萬年來，這道氣息一直都是他們的噩夢，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就像一顆磨滅不掉的釘子一直釘在心中。

冥祖的真身！

隨冥祖真身出現，枯死絕詛咒的力量成倍增加……

第四儒祖和昊天聯手，將萬星燃金甲衍化出來的星空打得不斷爆碎，二君天口鼻鮮血流不止，一次又一次向後倒飛出去。

他很清楚，第四儒祖和昊天是想以最快速度打開一條出路。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要阻止二人，絕不放行。

只要拖到冥祖真身降臨，昊天和第四儒祖縱使有翻天覆地之能，也要飲恨灰海。

「巍巍山河八萬城，日月二目照永恆。」

被打飛出去的二君天，手持開天鉞，單膝跪地，不斷淌血的嘴裡念出這一句。

血液將他身下的泥土染紅，繼而又暈染到灰霧中。

他雙目化為日月，光芒暴漲。

萬星燃金甲衍化出來的星域，已經被昊天和第四儒祖完全打爆。但，星域的餘燼中，灰霧襲來，隱隱可見霧中的一座座城池。

城池數量數之不清，看不到邊，或許真有八萬座。

「冥祖真身要藉助那道蓮花印記的力量，跨越空間而來，降臨灰海。今天，看來真的走不掉了！拼吧！」

荒天收起石斧，體內神氣如同江河入海流，不斷向神源涌去。

真到拚死的時候，沒有人比他更果決。

不果決，就算自爆神源成功，也未必能拉對手同歸於盡。

「嘭！」

閻寰宇一掌拍在荒天胸口，打散他體內的神氣，將他打飛出去數百里。

「你一個小輩，也想直面冥祖？」

閻寰宇皺巴巴的臉，望向遠處半空中越來越巨大的空間窟窿，還有窟窿深處那道散發冥光的身影。

他眼神，由冰冷堅定，轉為滄桑和懷念。

繼而，他大步流星沖了過去，身上神焰越來越明亮，道：「小輩，今後替老夫照看著閻羅族一二！這條路……我來走！」

閻寰宇的視野中，空間窟窿內的通道，與當年前往虛盡海的那條路重疊在一起，身周彷彿出現了一道道與他一樣的身影，每個人身上都燃燒著火光，卻又那麼義無反顧。

兩個時空都在眼前。

大家依舊是當年模樣。

「天尊、老龍皇、殿主……，你們說死亡這條路才最輕鬆，活著的人反而肩負重任，背負一切痛苦和艱難，你們說得沒錯。今天，我也做逃兵了，選擇最輕鬆的這條路！剩下的，就交給昊天吧！」

閻寰宇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光華就明亮十倍，繼而百倍，千倍……

乾達婆打出三千陣法，又釋放所有精神力，壓制閻寰宇自爆神源的精神意志。

閻寰宇只是半祖初期，她不信一個半祖初期，可以在自己面前自爆神源。

但，她錯了！

閻寰宇並不是用神氣，催動神源自爆。

而是，施展了他數十萬年來一直在研究的秘術——燃盡夕陽。

「燃盡夕陽歸永夜，沒了白晝，沒了自己。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修鍊到始祖的境界，也永遠不可能如昊天他們那樣高歌猛進。我只能放棄追求境界，轉而修鍊一招玉石俱焚的神通。」

「我血氣嚴重下滑，不斷走向衰敗。我或許戰勝不了半祖中的任何人，但憑藉這招神通，半祖中再強的存在，都得被我帶走。」

閻寰宇的聲音鏗鏘有力，響徹情山。

感受著他身上恐怖的氣息，情山中，所有修士都慌了，包括乾達婆也不例外。壓制不了，根本壓制不了！

閻寰宇這個老匹夫，要將她帶走。

確切的說，是要將情山中的所有修士都帶走。

閻寰宇沒有進入情山，只是最後冷冷的盯了乾闥婆一眼，轉而義無反顧飛向空間窟窿，向冥祖真身投去。

「轟！」

所有的神威神力，皆在空間窟窿的內部綻放，像宇宙大爆炸。

二君天的八萬座城池，已經被昊天和第四儒祖推平，僅餘一片廢墟，所有人都跨過廢墟逃走。

他渾然皆是鮮血，披頭散髮，站在廢墟中，回頭看了一眼。

閻寰宇燃盡了神魂，神源也跟著自爆。

毀滅風暴撕裂空間，光芒將情山吞沒，將三千神陣一一摧毀，掀起無盡塵土，向他撲面而來。

……

半祖自爆，毀滅力太可怕，能夠磨滅一片星域中的所有物質。

哪怕是在灰海，空間也是一丈丈裂開，向海域的方向蔓延。

昊天、第四儒祖、孟奈何、荒天、商天、寶珠地藏、檀陀地藏不知在灰海上逃了多少萬里，毀滅風暴才漸漸平息。

站在灰海的海面，所有人都安靜沉默。

他們心境強大，沒有一個是庸者，能夠壓制自己的悲痛情緒，不讓內心軟弱的那一面暴露在人前。

死亡本身就是他們的歸宿。

昊天閉著雙目感應，道：「他成功了，冥祖真身沒能跨越空間降臨，為我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走，反殺回去！」

閻寰宇施展「燃盡夕陽」，不僅是為了阻止冥祖真身，毀滅風暴的餘波一定也會重創乾達婆和二君天。

乾達婆和二君天這些人，一定不會獨自逃走，會拼盡全力護住八部從眾大軍。

如此一來，受傷就一定不輕。

可是，待昊天等人趕回去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情山不在，只余無邊的廢墟和破敗的大地。

乾達婆和二君天皆是聰慧絕頂的人物，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會去而復返？

孟奈何心頭堵得慌，欲要手刃仇人，卻又四顧茫然，不知敵蹤何處。

只恨未與閻寰宇一起去。

「這麼快，破碎的空間就恢復了，灰海的空間結構更勝天庭。」商天感嘆一聲。

第四儒祖道：「天庭源自真理大帝，灰海則是源自冥祖。真理大帝和冥祖誰更強不好說，但，冥祖還活著，灰海就肯定比天庭位面穩固，是宇宙中最高階的位面。否則，八部從眾怎會高手如雲？」

昊天以神魂感知和推算，但灰海的詛咒之力在不斷的干擾他，亦有乾達婆的精神力在掩蓋天機。

推算無果，昊天問出一句：「灰海與神界相比呢？」

第四儒祖知道昊天在問什麼。

若神界位面和灰海一樣強大，豈不就說明神界也隱藏有一位如冥祖一樣恐怖的存在？

「神界和灰海不一樣……誰？」

第四儒祖一指點出，一道浩然正氣從指尖飛出，在灰霧中沖開一條千里長的路。

千裡外，路的盡頭。

聖思道士背著孟凰妳站在那裡。

看到孟凰妳，所有人都倒吸涼氣，顯然對冥祖有陰影。就像怕鬼的人，哪怕看見一個死人，也會恐懼。

無法剋制這種恐懼。

「道長，你沒死啊！」

寶珠地藏率先趕過去，臉上帶有喜色。

檀陀地藏心有餘悸，問道：「你……你怎麼背著冥祖……」

張若塵輕輕搖頭，道：「她不是冥祖，是孟凰妳，孟家神靈中的老八。」

先前，孟凰妳眉心的蓮花印記燃燒和破碎后，身體就從半空墜落，被張若塵接住，逃離情山而去。

孟奈何收拾起沉重的心情，從張若塵背上接過孟凰妳。

張若塵心頭難受至極，嘆道：「她的修為太弱了，根本無法承載冥祖的那道祖魂印記，神魂已經燃盡，只剩一具軀殼。她是貧道帶來灰海的，她是為了做貧道的嚮導，才會落得這般下場。」

「活著帶來，卻無法活著帶回去。因果，因果，這樁因果貧道必須得受！」

第四儒祖和昊天皆在暗暗思考這道士的身份！

這道士的膽氣，超過在場所有人，是第一個敢向冥祖揮劍的，更敢去背孟凰妳的屍身。

此等人物，不可能憑空冒出來。

張若塵問道：「儒祖和天尊都無法推算八部從眾大軍逃離的方位？現在絕對是奪取婆娑世界、極樂世界、《生死簿》、生滅燈的絕佳機會，不能再等。」

「冥祖雖然跨越空間失敗，但以祂的修為，哪怕走三途河，趕回灰海，也絕對花不了多少時間。」

昊天的目光，落到孟奈何身上，問道：「閻族長施展燃盡夕陽前說，變數或在碧落關，到底什麼意思？你和他是怎麼從《生死簿》中逃出來的？」

孟奈何看向寶珠地藏和檀陀地藏，正欲開口。

「終於找到你們了！」

「戰鬥已經結束了嗎？」

「怎麼這麼快？」

「是佛母，真的是佛母。」

……

霧中，數個孩童的聲音響起，嘰嘰喳喳。

有的快步奔跑，有的飛在半空，一個個欣喜不已，全部都向寶珠地藏圍過去。

正是天龍號上，與張若塵和凡塵坐一桌的九靈佛童。

看起來像小孩子，但個個都是大神，修鍊赤子之心，童心永存。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灰海？」

商天和荒天的心中，浮現出疑惑念頭。

張若塵卻恍然大悟，臉上苦笑。終於知道救閻寰宇和孟奈何的是誰了，也明白為何寶珠地藏會來灰海了，更明白寶珠地藏之前的種種反常行為。

從始至終，寶珠地藏只撒了一個謊，那便是地藏王的死。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天荒。

她只是走在明面上的那個人。

與她一起來，走在暗中的那個人，早已去了碧落關。

「噗！」

巨大的鼻息聲響起。

灰霧中，出現一道山嶽那麼龐大的獸影，很是懾人。

昊天、第四儒祖、張若塵的目光齊齊望過去，在巨獸頭頂，看到一道身影，一個穿麻布禪衣的老僧。

「始祖！」

三人心中，齊齊浮現出這道念頭。

因為在這老僧出現前，以他們三人的修為，竟然一絲感應都沒有。

除了始祖，沒有第二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