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1章 先走一步
天荒宇宙比地獄界都更廣闊，無邊無際，神靈難渡。
冥祖派系發起的「生死小量劫」，與乾達婆和孟奈何發動的「族滅術」，讓整個天荒宇宙化為真正意義上的煉獄。
每一刻，都有億萬記生靈枯敗死亡，或者灰飛煙滅。
隨著族滅術愈演愈烈，孟家數之不盡的修士化為劫灰，星空中的血紅色戰魂不斷凝實，釋放恐怖威能。
「嘭！」
「嘭！」
檀陀地藏打穿荒天胸膛，又踏斷商天腰腹，停了下來，窺望那道血紅色戰魂，神音傳向星空中：「拼到這一步，又是何必？意義何在？歸順本座，孟家或許還能保留香火，在大量劫后的新紀元成為第一家族。」
「連孟凰妳和孟凰娥，你都可以視作傀儡，投影祖級力量，令她們死於戰法。你還能放過孟家？保留香火的意思，我可以理解為饒我不死嗎？可惜，老婆子年歲已高，無法承接孟家香火。這一戰，是孟家和你的對決，孟家舉全族之力，征伐冥祖！哪怕今日敗亡族滅，亦是轟轟烈烈。」
乾達婆立在血紅色戰魂的眉心，周遭星辰暗淡，身上爆發出來的神光似能刺破天地宇宙。
檀陀地藏道：「你又怎知孟家億億萬萬族人願意？所謂族滅術，所謂舉族伐冥，只是你的一廂情願。」
血紅色戰魂爆發出來的氣息太恐怖，讓冥祖分身都忌憚，否則祂怎會與乾達婆如此多言？
乾達婆並不受祂言語影響，內心堅如磐石，擲地有聲的道：「孟家，我說了算！孟家億億萬萬族人是死於生死劫，還是死於族滅術，亦是我說了算。」
孟奈何內心痛苦，嘶吼般的道：「還有天荒……天荒是孟家說了算，不是你第十六日。天荒的命運走向和生死定數，只能掌握在孟家人手中。你要發動生死劫收割全宇宙，就必須先突破孟家這一關，這扇門戶，這道鎖鑰，必是要將你禁錮在忘川之內。除非……吾輩皆已亡！」
孟奈何很清楚，今日孟家的所有族人，只能在「死於族滅術」和「死於生死小量劫」之間選一個。
與其成為冥祖的養料，不如燃盡一切，戰個天翻地覆。
乾達婆和孟奈何也是孟家族人，施展族滅術后，他們的身體也在燃燒。
只是修為足夠高，才沒有在短時間內燃燒殆盡。
「轟！」
乾達婆以精神力，死死鎖定檀陀地藏，駕馭血紅色戰魂，一腳從星空中踏入忘川。
血紅色的腳印，如雲朵般落下。
檀陀地藏眉心的蓮花印記燃燒，調動屍骨平原中的始祖規則和冥祖秩序，向上方打去……
「嘭！」
根本擋不住。
檀陀地藏連同冥祖的投影，盡皆爆碎，化為一團血霧。
很快燃燒殆盡。
商天和荒天重新凝聚出完整的身體，看向四分五裂的屍骨平原，再也感受不到檀陀地藏的氣息。
冥祖分身投影的氣息，也消散了！
滿目瘡痍，地裂和空間裂痕並存。
血紅色的戰魂，橫跨忘川和外界星空，勢韻滔天。
「這乾達婆……」
商天自認自己也是極度冷酷和絕斷，但與乾達婆比起來，似乎差了一大截。
要他在極短時間內，決定整個商族子弟的生死，燃燒一族，只為征戰冥祖，他一定會猶豫，一定會有一段非常艱難的心理鬥爭。
一旦猶豫，可能就會錯失戰機，再無施展「族滅術」的機會。
「噼啪！」
整個星空，像是水晶琉璃一般，出現無數裂痕。
乾達婆、孟奈何、荒天、商天等人，皆是臉色劇烈一變，齊齊抬頭望去。
「轟隆！」
忘川外，不知多少億里的空間破碎坍塌，似宇宙末日一般的景象，恐怖的始祖能量爆發出來，摧毀一切物質和天地規則。
是地藏王和冥祖鬥法，讓空間通道坍塌，撕裂了真實宇宙的大片星空。
「嘩啦啦！」
冥海之水化為成千上萬條瀑布，從未知空間傾瀉下來。
忘川幾人的視野中，出現冥祖真身的身影。
祂全身皆被冥光包裹，無法看清容貌。
但，只是這道影子，就已經懾得天尊級和半祖都心臟抽顫，恐懼、膽怯、懦弱、卑微等等負面情緒，不受控制襲來。
面對之前投影在孟凰妳身上的冥祖分身，尚且需要巨大勇氣，才能掙破心理障礙，向其出手。
冥祖真身就在虛空中，蓋壓宇宙不知多少個元會，何人不低頭？
地藏王敗了！
儘管燃燒始祖神血，拼盡全力，依舊無法阻擋冥祖腳步，金身被打得四分五裂，像十多個流星向忘川墜落而來。
「若非本座傷勢未愈，就憑你初入始祖的境界，早就已經灰飛煙滅。」
冥祖語氣低沉，是無數聲音重疊而成，真身走向忘川，一步一星域。祂手指劃出一道分割天地的冥光，不會給地藏王重聚金身的機會。
「戰！」
乾達婆大吼一聲，駕馭血紅色戰魂，踏步在破碎的星空中，迎向冥光。
她戰意高昂，無懼冥祖真身的心理威壓，每一寸皮膚都被神焰燒得赤紅，在前行中流散火星。
血紅色戰魂的身前，凝聚出一道直徑千萬里的絕對自我時間主宰印。
乾達婆很清楚，必須為地藏王爭取到剎那的喘息之機，他才能夠重聚始祖金身。只有地藏王恢復過來，這一戰，才還有得打。
不然，一切都將在此刻結束。
乾達婆在時間之道上的造詣精深，太清楚一個剎那的時間，對始祖而言，意味著什麼。
更知道，身軀破碎的修士，和身軀完整的修士，戰力差距有多大。
「轟隆！」
星空進一步破碎，兩股力量對沖。
孟奈何站在屍骨平原上，凝望與冥光碰撞在一起的血紅色戰魂，知曉乾達婆絕對擋不住冥祖。
不知為何，明明身上燃燒著神焰，精神處於亢奮激進的狀態，但內心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諸位，孟奈何先走一步！」
「哧哧！」
他手指點向眉心，身上神焰，燃燒得更旺盛。
眼神堅定而熾熱，義無反顧，飛向星空中的血紅色戰魂。
一邊飛行，一邊調動體內神氣，逆湧向神源。
「寰宇兄，我來了，沒有讓你等太久吧！」
孟奈何沖入血紅色戰魂的瞬間，天尊級神源爆碎而開，能量四散，就像一朵絢爛的煙花在戰魂體內綻放。
血紅色戰魂在這一瞬間，光芒增強了何止十倍。
冥祖劈向地藏王的冥光，被乾達婆和血紅色戰魂擋住，絕對自我時間主宰印的威力，達到始祖神通層次。
舉孟家無數族人之力，硬扛冥祖一擊。
只此戰績，已經足以傳奇萬古。
商天和荒天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向灰海而去。
這個方向的路，是一條送死的路！
但聖思道士走得，他們自然也敢走。
閻寰宇和孟奈何只為阻止冥祖片刻，就能毫不猶豫犧牲自己，去爭微乎其微的一線希望。
片刻的阻擋，剎那的推遲，或許沒有任何意義，改變不了最終結果，但總不能認命吧？
命運，是用來打破的。
與其惶恐不安的死在逃亡路上，不如爭這剎那間的輝煌。
萬一就因為這片刻的推遲，戰局就迎來轉機了呢？
「咳咳！」
寶珠地藏從破碎的屍骨平原地底爬出，傷得極重，幸好身穿唵嘛袈裟，才在剛才的戰鬥餘波中保住性命。
她目送商天和荒天消失在灰海。
她也看見天姥駕馭黃泉印，一步一京天而來，在遙遠的星域外，打出血煞鈴，與地藏王、乾達婆一起，鬥法冥祖，欲要將其牽制。
真的等來轉機來了嗎？
不！
決定這一戰成敗的關鍵，在碧落關，在生死界。
必須阻止生死小量劫。
打斷小量劫的進程。
否則，冥祖真身就能從三途河源源不斷吸收力量，以療養傷勢，恢復修為，從而越來越強。
巔峰狀態的冥祖有多麼可怕，寶珠地藏無法想象。
但，只是現在的祂，就已經讓人十分絕望。
寶珠地藏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冥祖，尚將相當大一部分力量，跨越空間，投送到三映天身上，以解決灰海的隱患，穩定碧落關的局勢。若非如此，地藏王只會敗得更快。
……
昊天的瞳孔，徹底變成灰色，失去光彩。
體內的半祖血液，被噬血咒吞吸乾淨，身體乾癟下去。
玄黃雷霆偃旗息鼓，清輝逐漸消散。
整個灰海一片寂靜，所有修士，無論修為高低，皆低下頭顱。六座戰場中，六眾修士齊齊跪伏，如見冥祖真身。
此刻的三映天，與冥祖真身，簡直沒有任何區別。
氣息太可怕，一劍洞穿昊天，吸盡他的血氣和魂靈，被詛咒得化為一具灰屍。
唯有始祖，才有如此強大。
二君天就站在灰發三映天的對面，目光直視過去，看見三映天持劍的那條右臂，連同右邊腰部以上的身體，都血肉化沙，只剩骨骼。
很顯然，三映天天尊級的修為，根本承載不了始祖級的力量。
剛才劍斬第四儒祖和擊殺昊天，已經讓三映天的肉身處於半毀狀態。
青鹿神王站在阿修羅眾聚集的戰城中，親眼目睹剛才的絕世兩劍，一劍破「二十四諸天圖」，將第四儒祖斬斷成兩截。
一劍殺死半祖巔峰的昊天！
確切的說，是咒殺了昊天。
噬血咒，噬其血。
噬魂咒，噬其魂。
枯死絕，咒其身。
生命之氣，則是被生死界中的死亡漩渦吸收。
「是冥兵，第十六日居然選擇三映天承載自己修鍊的冥兵卷的力量，這是否代表此刻的三映天，擁有冥祖八分之一的戰力？」
青鹿神王畢竟是擁有始祖殘魂，甚至，覺醒了始祖「阿修羅」的部分記憶，見識遠勝別的修士。
冥兵卷，乃是《冥書》八卷之一。
在始祖「阿修羅」的記憶中，就曾見過冥祖的冥河，冥河承載了冥祖八分之一的力量。記憶中的冥河，戰威還遠勝此刻的三映天。
那個時候的冥祖，無疑是處於巔峰狀態。
根本不需要真身出手，冥祖釋放一條冥河，或者衍化一尊冥兵傀儡，亦或者用冥城收取宇宙中的一座座大世界……
只需八分之一的力量，就能碾殺一切威脅，並且發動小量劫，吸收足夠的生命之氣、魂靈、血氣，維持長生不死者的狀態。
「哎！張若塵死了，軒轅太昊也死了，當世修士，在長生不死者面前果真是不堪一擊，皆是大葯。」青鹿神王暗嘆，很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長生不死者的強大，讓他這個半祖中期的存在，也有些絕望。
高山仰止，不可觸其威。
第四儒祖的精神力身軀，在灰海上，重新凝聚出來。他精神狀態萎靡了許多，詛咒之力在體內亂竄，無法煉化。
他滿是忌憚的看向灰發三映天，繼而，又看向飄浮在灰海海面上昊天的屍身。
「冥祖終究是冥祖！今日這一戰……功虧一簣……」第四儒祖苦笑，身上鬥志全無，再也提不起拚死搏戰之心。
有什麼意義？
一道分身，就能殺死昊天。
簡簡單單一劍，就能摧毀《二十四諸天圖》，並且將他重創。
這還怎麼戰？
面對始祖級的力量，自己估計連自爆神心，都做不到吧！
恐怖的詛咒，在體內不斷蠶食第四儒祖的鬥志。
……
二君天擔心三映天步了孟凰妳和孟凰娥的後塵，上前行禮，道：「冥祖大人可否留三映天一條性命？」
灰發三映天目光淡淡瞥向二君天，道：「軒轅太昊的精神意志太強了，要煉化他的血氣和魂靈，尚需要一些時間。第四儒祖就交給你了！你若能收拾了他，自然不需要本座出手，三映天的性命就能保住……誒……」
突然。
灰發三映天發現，自己與冥祖真身的聯繫，被一道未知力量斬斷。
他環顧四周，發現本該有界無邊的灰海，竟被一個同樣有界無邊的圓圈包裹，正是這個圓圈，隔斷了他和冥祖真身。
這個圓圈，代表了與冥祖一樣層次的道法。
像黑暗尊主的萬象無形印，但，似乎又更加玄妙。
「轟！」
灰發三映天身前三丈的位置，空間炸開，聖思道士憑空出現在了那裡，持劍直刺他心口。
此刻的聖思道士，手持沉淵神劍，如劍道之神，精氣神前所未有的強盛。
剎那后，沉淵神劍距離灰發三映天便只有一丈之距。
讓二君天無法理解的是，灰發三映天站在原地不動，只憑藉規則和秩序抵擋，甚至，抵擋不住。
這是怎麼回事？
灰發三映天當然抵擋不住！
因為，他將昊天的血氣和魂靈吸收進了體內。
之前，本是冥祖真身的精神意志，跨越空間，在鎮壓灰發三映天體內昊天的血氣和魂靈中蘊含的精神意志。
空間根本阻擋不了冥祖投送自己的力量和精神意志。
張若塵使用無極圓圈，籠罩灰海，隔絕了冥祖真身和灰發三映天後，灰發三映天自是要面臨昊天精神意志的反撲。
若是壓不住，三映天就要爆體而亡。
冥祖這部分力量，失去肉身承載，同時失去冥祖真身的精神意志加持，戰力將大打折扣。
眼看沉淵神劍就要刺入三映天體內，二君天終是察覺到不對，提起開天鉞，便是劈向聖思道士。
張若塵心中暗嘆，重創灰發三映天的絕佳機會就在眼前，卻不得不放棄。
揮出沉淵神劍，抵擋開天鉞。
「嘭！」
在開天鉞和沉淵神劍對碰的一瞬間，二君天發現，整個灰海的力量，竟然被聖思道士調動，匯聚於劍身。
劍身上，一道巨大的灰色圓圈一閃而逝，將開天鉞的力量卸去，分散卸到廣闊的灰海中。
二君天雖感到詫異，但他了解聖思道士的修為實力，哪怕聖思道士卸去了開天鉞的部分力量，依舊是要被重創。
聖思道士的確是被震飛出去數千里，但很快，空間中就飛出大量白色的本源微粒，像光雨，將他包裹。
開天鉞的所有餘勁，皆被這些本源微粒吸收殆盡。
最後，光雨般的本源微粒，在聖思道士身前，凝聚成一隻鼎。
本源之鼎，地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