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水落石出（五）
她知道我不愛皇上！
是的，我不愛皇上，心裡一痛，我想起了他冷絕的面孔，想起他冷硬的語氣，想起他曾經給予我的一切，那一切中，也曾經有些許讓我的心溫暖。我不愛他呵，可曾經，我卻是下了決心為他留下來，守在他的身邊，想著一輩子……撫養我們的孩子。
「不過，我很討厭你在冷宮裡的悠然自得，你應該是每日痛哭流涕才對！」杜風煙的表情時明時暗，「在這個後宮里，人人最怕的便是這個冷宮，在這裡，要死無法死，要活卻沒有活著的希望，而你卻好像是沒事人一樣。但是，武璇璣，我想你是忘了些東西了，你雖然不愛皇上，難道，你也不愛你腹中的孩子了么？我猜想，你還沒有和那王子離開，想必，是為了這個孩子吧？哼，你想讓這孩子和他的親生父親在一起，可是，我偏……不讓！」
風煙咬著唇，最後一句話是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我偏……不讓！
她真正說到我的痛處了！
痛，不只只是心口，腹中突然傳來一陣絞痛，只是一波，便讓我痛得流了一身的汗。孩子，孩子，難道，他（她）要出來了嗎？但只是痛了一陣子，便不痛了，我的心，終是稍稍放了下來。
「你如何知道這麼多？」她，不單隻知道我不愛皇上，只是為了孩子留下來，她，竟然還知道舒難陀與我之間的秘密。難道，那日我與舒難陀的一切對話，她都聽到了？
「哈哈！武璇璣，你當真是像皇上所說一般，心無城府，善良如斯么？但是，我是為你而來，為你而進的宮，你的一切，我又怎會不知？這些年來，你日日夜夜纏在我心頭，讓我在夢裡也記得你，記得你這賤人，記得我有朝一日終可以報仇！」風煙走至我，甩手便是一耳光，我只覺眼前一黑，所有的景物變得模糊，但只是一會，我的眼前再次清晰地出現風煙扭曲的面孔。「小舟是我一手安排在你身邊的人，從你進宮的那一天，我的人，便安插在你身邊了，哈哈，你說，我如何不知？」
小舟？
我驚得猛地一抬頭，想起小舟那單純而乖巧的樣子。小舟呵，這個和我有著相同一個名的女孩，她竟是風煙安插在我身邊的人？不，不對，小舟為我而死，在她死之前，她說了一句話。她說她沒有，對，她說她沒有。不，小舟不會的，她如此善良，如此溫厚，她如何會做這樣的事？可是……難道……
「你的孩子，是你殺死的，是么？」我顫著聲音說。
報仇，風煙，你不是為了孩子而來。
小舟不會騙我，即使她騙了我這麼長時間，可是，她臨死前那抹無助、不甘、急切、後悔、渴求、不解、清澈的眼睛告訴我，她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她，其實是想告訴我什麼的。
「哈哈哈，是，孩子是我自己殺死的，砒霜也是我自己吃下的，小舟，她不過是個替死鬼而已，她的貼身荷包里的砒霜和紅花是何時放進去的，想必她也不知道，她也永遠不會知道了！那日，我可是吃了砒霜才去你的水晶樓品茶的，你可知道，那砒霜吃下去是多麼的澀，只是一瞬間，我的指甲和嘴唇便黑了，可是，我還是化了妝硬忍著那絞肉般的痛去找你……在我想到我的計劃又進一步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有多開心？哈哈哈，皇上，又一次對你起了懷疑之心呢。」
風煙的話如一支鋼針在我的心頭上上下下的亂扎，痛，而且亂，這痛和亂絞在一起，竟是讓人無法呼吸起來。
「為什麼……那孩子，是你的骨肉啊。小舟，她為你做了這麼多的事，你為何還要殺了她，為什麼？」我的心好痛，好痛，為什麼？我想起那一團血肉，心裡的痛無法言語，沒想到，親手扼殺了他生命的人，竟是他的母親，他來不及呼喊，來不及看一看這個世界，在他有了生命的那一刻，他是渴望著母愛的，可是，在他還沒有知覺下，他便抱著這一份殘忍死去了。
太殘酷了！我寧願不知道！
「我殺死他我心裡很高興，因為我知道，你的報應要來了，可不，皇上不要你了，哈哈，你進了這冷宮，連著你最後的希望也一同進了這冷宮。你想讓孩子和他父親在一起？哈哈哈，只怕，你要和這孩子在這裡度過一生了，我想，這是你最痛苦的東西。你終於和我一樣了，你一無所有，就連這最後的希望，你也終是得不到了。至於小舟，她知道的越多，我便越不安，那死人，竟敢想偷偷歸順你，哼，讓她早死，是讓她早日超生呢。」風煙興奮而冷酷的聲音讓我的胃一下子受不了，我伏著地，痛苦地嘔吐起來，一地的人蔘湯，舒難陀……
「不，你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你殺了我吧，你這麼恨我，殺了我吧……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虛弱的聲音，慘白的笑容，「我欠了你什麼？你要如此害我？風煙……」
我欠了你什麼？從進宮獻舞之時，你的計謀便隨之而來。其實，一切在你掌控之中。可是，我不明白呵，我欠了你什麼……讓你，如此的，讓我永不超生。
「你欠我什麼？你欠我的，是一生一世的幸福！」風煙的聲音如利劍，狂亂地斬向四方，所及之處，即是泄恨。
一生一世的幸福！
一生一世的幸福？
「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的，我要讓你痛不欲生，讓你死也無法解脫，否則，如何能解我這麼多年來的生不如死？武璇璣，我要告訴你了，你不想聽，我也要告訴你，告訴你，為什麼我這麼恨你，告訴你，你這賤人是如何的該死！」風煙一把抓著我的頭髮，用力地一提，我的頭皮痛得快要掉落。
來吧，是什麼？真相，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