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來到了後唐（七）

不稍半天，武府內的護衛果然多了起來，特別是我的房間周圍，有許多陌生的面孔，時不時用那種看賊似的眼光瞅著我。反倒是璇玫那邊，只增派了兩名護衛看守。我不禁窩火。

只要我一打開門，他們就會面無表情地看向我；我走到哪裡，他們就默默地走在後面跟到哪裡，簡直寸步不離。天，這可是我的家啊！怎麼像是被軟禁的人似的。我想喝止他們，但一想到這些人都是朱滔的人手，定不會聽命於我的，便也懶得開口了。

我懨懨地來到了璇玫的房子，遠遠地就看見她在園子里綉著什麼。我加快步子走近一看，原來她正在刺繡，繡得非常的入神。真的好美啊，原來古時候的綉品真的很出眾，那顏色，那針腳，和現代機器電腦繡花的可是不一樣的，那是用一雙小手一針一腳刺出來的，那才是一種古色古香的美，真實的美。古代女子的手藝兒真了不起！我在心裡說道。

「鴛鴦？」我開口喃喃說，璇玫繡的是鴛鴦戲水圖！

古時的女子有心上人的時候才會綉鴛鴦的啊！難道，璇玫有了心上人？我怔怔地看她。

「啊，是啊，我綉了送爹和大娘的。」聽見我說話璇玫驚的猛抬起頭來，她的表情極不自然，然後又解釋說，「我娘去得早，自小便很少見爹娘恩愛的樣子，幸得大娘憐愛。我綉了這枕套兒，是想送給大娘和爹，願他們日日恩愛如昔。」她的眼睛裡面含著淚花，有點悲戚的語調。我不禁怪自己多嘴引起了她的傷感。

「姐姐，你不要難過，我的娘不就是你的娘嗎？」我扶她的肩，也有點哽咽起來。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如今是不是在家裡難過悲痛？我也好想念他們！

娘對璇玫視如已出，但對於我，還是不能及的。我能感受得她心裡的悲傷，所以……

「姐姐，莫難過。」我用手輕輕地給她拭淚，「你想想，別人只有一個娘親疼愛她，可是你有兩個娘親疼愛你啊。你娘雖然不在你身邊了，可是她在天之靈，一直都在保護你的。所以，你更要疼惜自己啊。」我說這話，她果然睜大眼睛看我：「妹妹……」

「好啦好啦，現在呢，你就要趕緊綉，我們進京的日子近了，可別遲了給娘才是啊。」我假裝開心地說，她才破啼為笑。

鴛鴦，鴛鴦，漫天匝地綉鴛鴦……我的心裡一陣悲苦，我是沒有機會綉鴛鴦的了，我的良人註定會與我錯過此生，而我，就要進京獻給那擁有佳麗三千的君王！

「妹妹，你怎麼了？」璇玫喚我。

「沒事。」一個苦笑在我的嘴邊綻開。我拉過璇玫的手，覺得我們是一對很好的姐妹。

由於迫近進京的日子，府內總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要給我和璇玫裁製新衣裳、珠花、新鞋，連抹胸都裁了一小箱，桃紅綉牡丹的，粉紫帶海棠的，多得讓我眼花繚亂。每天都要喝下一碗潤喉的葯汁，苦得我直咋嘴，卻又不敢吭聲。爹爹專門請了一個宮廷女官來教我和璇玫禮儀之類的東西，繁雜得讓我叫苦不迭。不過，我總算見識了大家閨秀是怎麼訓練出來的了。

璇玫的舞跳得越發的精湛，只是她的話越發的少了起來，眼底時而有著濃濃的憂傷。我自從來到武家，就再也沒有當眾跳過一次舞，只是每天例行的伸伸手腳，舒活舒活筋骨。朱滔見此，對我很是不滿，生怕我進京後起不到他要的效果似的。我看見他那個急得不得了，卻又找不到理由來訓我的狼狽樣，感覺很好笑。

也許，命運會改變呢？我在心裡想。

離進京只有兩天了，娘開始日日落淚，總是拉著我的手，也不說話。我看著心裡不是滋味，便搜腸刮肚的找盡了開心事兒來逗她。娘拉著我的手，循循而說：「璇兒，你若是成了君王的妻子，便不可再使小性子了，這宮裡不如家裡來得自由，若是惹了禍，爹和娘都無能為力保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住自己，就算不得寵，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日後，若翼王真的得勢，娘一定會接你回來，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虧娘還在巴望著朱滔謀叛成功。我想告訴她，唐朝歷史的發展，節度使朱滔一門終將被滅。可又怕說出來了會讓她更擔心，只好作罷。想起娘說的嫁作君王婦，不覺傷感起來，於是開口便說：「女兒哪裡是妻，只能算是妾罷了。」

娘聽我的話后微怔著，眼裡的淚落得更厲害了。

我本想安慰她，可心裡卻比她更為悲傷，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也低著頭，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