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劇情向番外·希德·因為你值得·二

上帝的左手上握著木棉，右手中卻安然地躺著罌粟。

它們都開的這樣茂盛，它們都開成了最好的模樣。

冬季的暖陽里是他們翩躚的身影，花香搖曳里是它虔誠的花語。

所以親愛的少年，告訴我，這兩朵漂亮的花，你想要哪一枝？

*

雖然心裡有些同情希德的出身，但畢竟尼雅的親人與希德是第一次見面，更別提作為接引者的還是個不通世事的孩子。

他們不了解這個人，僅有的印象來自於尼雅的隻言片語，所以這對謹慎的父母還是保留著態度，不敢透露太多的訊息。

只是這畢竟是他們的寶貝女兒第一次帶回來的「朋友」，也不好怠慢了，於是他們一面熱情地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一邊收拾齊全了家中能夠防身的武器，並小心的藏好了，隨時提防著男人露出醜惡的嘴臉——就這麼隨意地和一個幼齡的女孩回來，他們可不信這個男人別無所求。

但他們的拘束和警惕卻架不住尼雅的豪放，她似乎很喜歡希德的樣子，自從將人帶回了家后，她便一直圍著希德說個不停，即使男人不怎麼回復她，她一個人也能說到眼角都彎成愉悅的弧度，像是和他說話是這世上最開心的事。

她好像是憋壞了，心中藏了太多的話想要說，於是她出口的話總是毫無邏輯，前言不搭后語，但從她坦然而愉悅的神情中，看得出來這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感覺讓她很開心。

本來希德心中的思緒還分了不少用來煩惱著喬汐的事的，可小女孩太聒噪了，光是從她亂七八糟的傾訴里找出一兩句能接上去回答的話就讓他頭痛不已，於是這直接導致他不得不從惆悵里分出心神到這場談話中去，好讓這場談話能夠繼續下去。

從尼雅的絮絮叨叨中，希德得到了不少關於這個孩子的信息。

他能夠感受到這個孩子憋壞了般的傾訴*，可這個家中最受寵的就是這個孩子，光從他坐下后，只因為「他是尼雅帶回來的，尼雅一直護著他，於是那對父母就沒再多嘴」這一點都可以看出，這個家中，尼雅是最特別的。

每每順著尼雅的方向朝後看去的時候，他都能看到三人中的某位膠著的目光，那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夾雜了幾分他還沒想明白的情緒。

他甚至都有些嫉妒尼雅了。

這樣毫不保留的親情，是他從未體味過的。

她的父母與哥哥都十分愛她，希德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的這份愛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

但這樣被親情澆灌著的女孩，為何會變成這幅樣子？

希德內心有一瞬間的疑惑劃過心頭，但因為小小的嫉妒而泛起的一絲不舒服的情緒害的他錯過了這一絲線索，而且不容他多想，他的思緒就被女孩的嘰嘰喳喳打斷了，她的父母正在招呼著他們吃飯——畢竟是逼近晚餐的時間了，而不管是被拉回來的希德，還是拉人的尼雅，都還沒吃過飯——倒不是不想，只是希德出門本就匆忙，送完喬汐后他就閑逛到了公園，在那以後又遇上了尼雅，這中途他還不曾吃過東西。

於是現在有人邀請了，他也就欣然應了。

桌上的菜色簡單卻量卻不少，大概是為了照顧他這個「客人」的食量。

希德維持著一個年輕男人在陌生人家中吃飯該有的靦腆笑容，就連吃飯也是羞怯怯的，只夾著面前的菜。

普通人家裡的飯桌上總免不了閑談的，尼雅一家也沒能免俗，而希德努力減免存在感的行為在這個時候出了作用，吃了還沒一會兒飯，這家人便憋不住了開始閑聊。

起先還只是斷斷續續的說兩句，而且要好一會兒才會有人介面，可越到後面他們越是放開了，最後幾乎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開始說起了最近的一些奇聞怪事來。

而他們說的最歡實的，正是最近的兩場命案。

後面一場是希德親自動手的，男人女人的言談中混雜了太多不實的猜測，於是聽了幾句后他就把注意力移回了飯菜上。

然而片刻后，他的筷子一頓，有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過了幾遍，他強壓下思緒的飛散，這才面色如常的開始吃飯。

他們說的是一位被拋屍在陰森烏黑的窨井蓋下的可憐婦人，而因為住的近的緣故，他們平日里也有些交流，但這家人的母親顯然是極不喜歡她的，她皺了皺眉道，「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她那樣的人，就算不出這樣的事，遭罪大概也是遲早的。這也是我往日里讓你們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原因了，她那兒，」她指了指頭，「有點問題。」

但她這句話顯然是引起了尼雅的哥哥尼費斯的好奇，他扯了扯女人的袖子，眨了眨眼睛，「為什麼啊？什麼問題？」

「我之前去過她家幾次。」母親做出一副回憶的樣子，她平時也時常和孩子們說些這方面的事，倒不是培養她們的偏見，只是這個年紀的小鬼，事情不說清楚了，你禁止他的時候十有*都是不聽的，反而總是因著好奇，讓他的行為與你的想法背道而馳，「我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看到過她的病歷卡，那時候我才知道，她有精神病。」

「呀！精神病，好可怕！」尼雅捂了捂嘴，在這個年紀的孩子看來，精神病是很可怕的疾病了，她喃喃了幾句慶幸著自己與那位夫人的不熟悉，年幼的她視此為洪水猛獸，滿心恐懼。

婦人顯然是滿意了尼雅的反應的，只是她還沒再接再厲再說著什麼，話音就被打斷了。

「能多嘴問一句是什麼病症么？」希德放下筷子，在這家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飯菜，他此刻出聲的恰到好處，像是這句話只是順口。

他只是剛巧吃完飯，因為拘謹所以才尋了個間隙說句話，妄圖插入他們的「家庭會談」罷了。

而一直到希德開口了，說得正興起的一家人才想起今天還有外人在，婦人尷尬地笑了笑，但畢竟希德問了，她也不好不回答，這時候再裝模作樣說不知道，就是真的作了，「我記不得那病的名字了，但我知道那病和被害妄想症差不多，難為了她平時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樣子了，也不知道她平日里是怎麼裝過來的。我看那病歷上寫了病的名字和問診周期——上面寫了她定期會去檢查和治療，持續了也差不多有六年了，而我也是因此才知道了這種事，也從沒和別人說過。」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是那種喜歡嚼人舌根的類型，這只是個巧合。

而且畢竟不是自家人，她特地解釋了一句，也是不想希德傳出去她這種私底下討論別人的行為。

希德的注意力卻完全沒在她那多此一舉的話上——六年前——那時候正是希德的母親離開倫敦來到巴爾的摩的時候！

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這些日子裡對於巴爾的摩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殺黃毛之前探得的消息，還有此刻尼雅母親說的話……

這一切都像是某種不好的預兆。

希德依然清楚地記得那份資料上女人老邁的容貌，假如真的是她的話，那她的容貌的改變用判若兩人來說也絲毫不為過。

但又是什麼讓她改變成了這副樣子？

而且，根據他對黃毛的調查，他和阿斯德斯兩個人雖然往日里不做什麼正事，但敲詐勒索的時候總是很有分寸，黃毛更是經驗豐富，雖然性格不好脾氣粗暴，自控能力卻很好，這麼多年來，他只在那一次鬧出過人命。

事後他把人扔到了那條路上的窨井蓋下，卻沒想到那條下水道的水是活的，那水沖著沖著，順著排污的口子七彎八拐的，就將人送到了江邊。

而喬汐正是當時的第一發現人。

死去的女人貼身的東西已差不多完全不見，但偏偏那日江邊還有這位夫人的心理醫生，他一口咬定了這位的身份，順著這條線路，警方們才快速地查出了女人的身份信息。

黃毛雖混，但三觀還算有所殘留。

距離那位夫人的死與他決定對阿斯德斯的母親下手，這之中間隔一周都不到，殺人的陰影，他如何這麼快得走出？

希德只覺得眼前慢慢噹噹的都是迷霧，各種疑惑朝著他的心中塞來，衝擊著他以往的認知，陰冷地嘲笑他，好像他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暗暗憤恨都是錯的。

所謂的責怪所謂的離別，只不過是一位母親不想因為自己的病症傷害到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弄的他好像是個笑話。

希德緊了緊握緊的拳，他臉上的笑容真誠地無懈可擊，「能問一句那位夫人的名字么？」

他的母親叫做盧維娜·亞斯萊。

「盧維娜·亞斯萊。」

*

黃毛殺了我的母親，阿斯德斯作為知情者卻幫著他隱瞞了下來，於是心存僥倖的黃毛又一次選中了阿斯德斯的母親——然後他被我殺死了，作為幫凶的阿斯德斯自然也沒能逃過。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