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安澍進了廚房把手裡的醬油遞給蘇愔,在她揭開鍋蓋的時候聞了聞即將出鍋的魚,「很香啊。」
蘇愔煞有其事地點頭,順手把盛好了的盤子遞給他,「端出去放到餐桌上吧。」
安澍把盤子擺到桌上,金黃-色的魚,紅的和綠的辣椒,餐廳里裝的恰好是暖黃-色的燈,燈光一照還真是讓人很有食慾。
他去沙發上拿了手機,剛準備解鎖就接到了電話,還是某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喂,有事?」
程文被他閑適的語氣一噎,「有事?我當然是有事才給你打電話的。」他朝正詫異過來的人點頭示意,轉身出了會議室,「你剛剛做了什麼?」
「做什麼?」安澍朝廚房看了眼,心情很好地實話實說,「我剛才去買了瓶醬油。」
「買醬油?微博上都差點炸了,你還在這裡打醬油?」程文回頭瞄了眼會議室,「wp的這個廣告,你不過來談我沒意見,但你好歹也不要在這時候鬧出事來,」他轉了口氣,「你自己上微博看看,先掛了。」
解鎖了屏保,手機跳出來的就是他之前發微博時的界面,安澍看了最近的十幾條評論,清一色地都是求真相的,還有粉絲直接轉了那個田沁的微博,發出來的時間和他的那條微博相差不過一分鐘。
照片上的人端了一盤菜側對著鏡頭,尖細的下巴相當搶鏡,配的文字也充滿了暗示意味——你喜歡就好。
單看著沒什麼問題,可下面的一溜評論卻是各種鮮明或晦澀地把話題和他發的那條微博聯合在一起,暗示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到了最後更是有直言「祝福」的,還有「閨蜜」出來表示「恭喜終於正名,幾年堅持真不容易」。
大部分人自然是不會相信,但也抵不住那邊時機抓得巧妙,在上了熱門之後又一直在刷屏,還真有幾分「真愛勢不可擋」的架勢。
安澍越刷越覺得好笑,真覺得也許是近幾年他溫和的形象越來越深入人心了,居然有了這種招呼也不打就正大光明地拿他當跳板的。
他拿著手機對著桌上的魚照了一張,發上了微博。
除了沒有主語,剩下的每一個字,可都是真話。
安澍v:第一次做魚,在廚房忙了半小時,還真不知道味道會怎樣。
握著手機實時關注著動態的粉絲們很快就發現了這條動態,積極地出來刷新了評論。
「看我家男神的奇妙打臉技巧,打臉簡直不要太響。」
「所以說,在廚房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就是男神本人?男神是在鍛煉自己的廚藝?某個自己給自己正名的人,打臉真是啪啪啪呢。」
「論腦洞開太大的一百零一種下場。」
「你喜歡就好。。。。。。那討厭是不是很不好?」
「安影帝好樣的!」
「男神這哪是在打臉,簡直就是壓根沒看見那賤人好嗎?無名小卒,眼神都不用給一個。」
「哈哈哈,讓我盡情地來笑三分鐘。」
「作為一個善於總結髮現的人,我從中看見了人民群眾的偉大力量,要不是下面一堆人在猜著照片里的那個「女人」是誰,某人就不會藉機生事,鬧出著好大的一場戲。」
「把你帶歪了,還真是我的錯~~~~~~」
「就這欠費的智商還想借我男神上位?快點回去補補鈣吧。」
「恭喜終於證明了你是個腦殘,隱藏了這麼多年還真是不容易。」
「打臉,你喜歡就好。」
「男神居然還會下廚……怎麼辦,我居然好想變成那條魚。」
「變成魚1」
「最新消息,我知道那個田沁是誰了,還記得之前蘇暖寶因為要出演《國色》而推掉的那部叫《狐媚》的電影嗎?田沁就是被臨時換上去的那個新女主,而且,聽說電影最近要開始宣傳了。」
……
飯吃到一半時下了雪,等蘇愔送著他下樓時,地上的雪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微微下陷的感覺更添了幾分柔軟。
外面的各種植物上也蒙了一層白紗,襯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和遠處投來的各色燈光,美得有點不可思議。
安澍看了下她的神情,從車裡拿了把傘,反手關上了車門,「正好現在雪薄,開車怕打滑,先陪我走走?」
他和蘇愔對視了一下,也不等她拒絕,就把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臂彎里,單手撐開了傘,一副等會要去走的是紅毯的架勢,還偏了頭朝她溫柔一笑,「走吧。」
雪地里遠看著漂亮,真的走卻還真的有點腳滑。
蘇愔第四次在下台階時差點跌倒被人環著腰固定住時,一抬頭就看見了安大影帝眼裡「物超所值」的微笑。
他撐著傘朝蘇愔斜了斜,出口的聲音明顯是在憋笑,「沒事,你再滑兩次我還是接得住的。」
蘇愔惱羞成怒,掰了他放在腰間的手,「我不走了,回去。」
安澍握了她的手,無異議地往來時的路上走,「明天我應該就要回b市了,之前接的好幾個廣告應該都還要拍,接著還要和王浙商量著剪鏡頭,等都忙完也差不多要新年了,你新年要在哪裡過?」
蘇愔想了想,顧平川應該是希望她留下來的,但她也不能把蘇媽媽一個人扔在義大利,新年的意義畢竟是不一樣,不回去的話,就邁德森一個人就能念死她,「我應該要回義大利陪我媽媽。」
「哦,」安澍停頓了一下,「那我們至少有一個月不能見面了。」
他的話完全就是在陳述,語氣也沒多惋惜,但話里的濃濃不舍之情卻又很明顯,活像是當初被拋棄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她上樓,燈光都暗盡的阿植。
蘇愔沒說話,腳步卻是一轉,走到了另一條路上。
安澍跟著她走過去,默默伸了手十指相扣,趁著燈光被樹影遮住,湊過去在她腮幫上親了一口,「算是今晚的飯錢,肉償。」
蘇愔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冷靜地盯著他,直到把他都看得有點心虛了,才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親了下,「那這就算菜錢。」
安澍被她親得一愣,等她走開了幾步才追上去,彎著嘴角清了清嗓子,問得坦坦蕩蕩,「你還需要買菜嗎?我可以都幫你買了。」
蘇愔第二天是真的拎了一打水彩筆去了顧平川的病房,進去時正遇見他的主治醫生在查房,正想著先退出來,顧平川朝這邊抬了抬下巴,不知和那個醫生說了什麼,就看見他一臉驚喜地轉過頭來,幾步就邁到了她跟前。
「遲遲?你回來了?」
他的語氣相當熟稔,似乎和她是真的熟,蘇愔卻一時想不起來,勉強扯了點笑點頭,「是啊。」回來都兩年了。
醫生倒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你不記得也正常,我記得當年看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點大。」
他比了個高度,還不到一米。
顧平川躺在病床上插話,「她就是忘性大,當年屁顛屁顛地跟在人家後面叫清恆哥哥,叫得自己的親哥都受不了,出去和人打了一架,現在就把人給忘了。」
他一直很在意當年活潑得有點過分的女兒在被前妻帶到國外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沉默,經常就會想著,如果不是他一時迷了眼,如果當年沒有任由前妻把女兒帶走,是不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對著這個女兒,疼愛有,虧欠有,懷念也有,在能說起她黑歷史的時候就從未心軟過。
好像這樣,一切就都還在最舒心的歲月里。
蘇愔狠狠地瞪了眼他。
宋清恆笑了笑,打斷父女倆的較量,「顧叔的腿已經沒什麼問題了,這幾天的葯打完就可以出院,以後只要定期回來複診就行。」
蘇愔收回視線,把醫生送出了門,轉回來坐在床邊,掏出水彩筆在他腿上的石膏上畫畫,「我覺得你倒是應該來個全身體檢,怎麼看都是到處都是問題,脾氣還那麼大。」
「我脾氣大?」顧平川都要被她氣笑了,「我對著你的時候,你自己去問問誰的脾氣比較大。」
「剛好說明我都是遺傳的你。」
「遺傳我什麼?」顧平川抖了抖腿,「我可沒你這麼無聊,幾歲了還搞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蘇愔拍了下他的腿,接著畫,「我幾歲?你女兒實歲算起來才二十。」
顧平川正想反駁,低頭看了眼低頭在鼓搗著什麼的人,到底沒把話說出來,二十,恍惚間十年過去,他卻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抱著他的腿,憋著一眼眶的淚,求著爸爸不要走的小姑娘。
蘇愔畫好了站起身,滿意地把東西收好,「好了,真像。」
她坐到椅子上,隨手拿了個蘋果削皮,說話像是在碎碎念,「過幾天有幾場秀,要出國,就可以順便去義大利找媽媽過年了。」
顧平川倒是還覺得在意料之中,伸手就拿了她削好的蘋果。
蘇愔又拿了一個接著削,接著碎碎念,「過幾天剛好元旦,好幾頓沒吃好的了,顧瞻說請我去吃牛排。」
顧平川躺著冷哼了聲,「吃什麼牛排,你做姐姐的還好意思壓榨弟弟,都給我回來吃飯。」他看了眼蘇愔還有點不情願的表情,「回來想吃什麼就給你什麼,別給我出去哭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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