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馬義所致 蒼天鑒生死

令支城門前，十里接官亭，公孫先一行人等候了多時。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別看旭日當空，張嘴說話，還能看見哈氣，可見幽州的氣候之嚴寒。

公孫先朝手心裡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掌，舉目望去，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十歲生日之時，自己一人在此等候公孫婷歸來的情景。又回頭看看韓當搶過那一籃子蒸餅逗趣孟兕，孟兕左右追趕，可連韓當的一根汗毛都摸不著，氣的面紅耳赤，呼哧哧的直喘粗氣。那樣子嬌憨非常，程普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到如此場景，公孫先臉上浮現出會心的笑容，不由得搖搖頭，心中卻是一陣暖意，有種無法言表的欣慰：這樣挺好的，不打仗，大家其樂融融，樂的逍遙自在。逐鹿中原、問鼎天下都見鬼去吧，開開心心的生活才重要。

不去管他們三人嬉鬧，走到凝霜身前，用手悉心梳理著它的馬鬃，如今凝霜也成長了起來，極其雄俊，只要見過它的，都能看出來是匹千里良駒。看這匹馬，膘肥身健，渾身雪白，沒有半點雜色。

再細細觀察，只見耳下有骨突起，此乃龍角。腹側四處旋狀棕毛，此為龍鱗。四蹄之下彎曲如鉤，這是龍爪。這三處異樣皆是龍駒的特徵。對於公孫先來說，凝霜也是他最寶貴的東西了，雖然是匹馬，但跟公孫先心有靈犀，只要公孫先騎在馬背上，心中想走，不用晃韁繩，凝霜徑自奔跑起來。心中想停，凝霜便停止不前。如此寶馬良駒，通靈通意，公孫先是視若珍寶。

從晌午等到了將近傍晚，韓當不知何時竄到了亭子頂上，朝遠方眺望，突然臉上現出興奮的神色，朝公孫先喊道：「公子，快看，來了！」

公孫先三人皆是手搭涼棚，舉目望去。只見夕陽斜下，在廣闊無垠的遼西平原之上，天際的地平線隱隱約約閃現出密密麻麻的黑點，緩緩前行。在夕陽的光照下，一個個騎士模糊的身影引入眼帘，呼吸之間，整整三千人馬全部出現在了平原之上，震耳欲聾的人喊馬嘶，氣勢如虹。讓公孫先四人聽得心潮澎湃，最後整個隊伍，離著令支縣城越來越近了。

只見為首一騎，是一名女將。烏黑亮麗的秀髮，隨風飄散，面似芙蓉，眉如柳，一雙美目清澈而深邃，嘴角掛著微笑，顯然她看到了公孫先一眾人。一身戎裝，亮銀鎖子甲，在夕陽的映襯下發出熠熠奪目的光彩。身背後白色披風隨風飄蕩。座下一匹白色駿馬，四蹄翻飛，神駿無比，馬鞍橋下掛著一張寶雕弓，箭壺乃蟒皮所制，裡面插滿了鵰翎羽箭。

這正是公孫家長女，公孫婷。如今也是出落的美貌動人，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弓箭之術如今也是精進不少，騎在馬上能六箭連珠，放眼整個遼西，也只有公孫瓚能做到八箭，這公孫婷實力堪稱強橫。

身後三千白馬營騎士，也是一個個人似猛虎，馬賽蛟龍。由於公孫瓚本身就是個美男子，麾下白馬營的騎士也都必須長相標誌，雖不能人人都是美男子，但最起碼不能長得丑。浩浩蕩蕩三千人，皆是相貌俊朗的男子，外穿皮質鎧甲，內襯白衣。清一色的白色駿馬，一個個手持長槍利矛，馬鞍橋下掛著強弓跟箭壺。

說時遲，那時快。在公孫婷的帶領下，三千白馬營已然來到了令支縣城的十里接官亭。公孫婷翻身下馬，輕啟玉口激動地喊道：「阿邪，姐姐我回來了！」說著，大步流星的來到公孫先身邊抱住了思念已久的弟弟。公孫先也激動的抱住公孫婷，洋溢著一臉的幸福。

公孫婷鬆開懷抱，摸摸公孫先的頭，說道：「我家的邪公子，越發的俊俏了，怎麼樣，有沒有相中的姑娘？姐姐給你提親去？」

公孫先聞言，俊臉一紅，說道：「姐姐還是如此，喜歡戲虐我。」

「好好好，不戲弄你了，阿兕，韓當，程大哥，你們都好吧？」公孫婷朝著三人親切的問道。

孟兕點點頭，說道：「多謝大姐關心，阿兕很好。」孟兕如今也不像以前那樣傻裡傻氣的了，說話也有了分寸。

程普韓當也是躬身一禮，齊聲說道：「多謝大小姐掛懷，普（當），感激不盡。」

公孫婷開心的點點頭，轉過身又問公孫先道：「爺爺他老人家還好嗎？」

公孫先面帶微笑，回答道：「好的很，這不，今天早上還念叨你呢。」

公孫婷拍拍公孫先的肩膀，說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哼哼，阿邪，這回你可是賺大發了，父親把白馬營調撥給你，快來看看吧。」說著帶著公孫先來到三千白馬騎士的面前。

先介紹了這三千人的統領，也是一個年輕人。公孫先看看此人相貌，頭頂白龍盔，雪白色的盔纓隨風飄動，長著一張俊朗無比的面龐，雙目若朗星，面色如白玉。身長八尺，穿著銀鱗鎖子連環甲，白色的披風垂在背後，猶如瀑布傾瀉而下。

只見此人風度翩翩的躬身下拜，說道：「白馬營司馬趙雲趙子龍，拜見公子！」身後三千白馬騎士也是都整齊劃一的齊聲喊道：「我等拜見公子！」聲音之大，響徹雲霄。

公孫先一聽「趙雲」二字，周身猶如觸電之後再遭受了冰冷刺骨的水澆濕全身一般，而後心中狂跳不止，身體每個毛孔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腦子裡瞬間爆炸，全部都是趙雲的英雄事迹，心裡也喊了無數次趙雲的名字。

公孫婷則是猶如花痴一般看著趙雲，含情脈脈。這個細節公孫先並沒有看到，他全神貫注的看著趙雲，咧著嘴跟中風了一般，上下打量趙雲。

趙雲看看兩人的表現，此時頗為不解，心中暗想：這姐弟二人是怎麼了？公孫先沒說話，也沒讓他起身，他依舊是單膝跪地。孟兕程普韓當也都是不解的看著公孫先那癲癇一般的笑容，不明所以。

公孫先這次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失態了，可是喜歡趙雲之心，可壓抑不住。連忙過去緊緊的抓住了趙雲的兩臂，生怕他跑了，而後一邊近距離觀察趙雲的容貌，一邊攙起趙雲，由於激動話都說不伶俐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子……子龍請起，久聞常山趙子龍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英雄啊！真是三生有幸啊。」

趙雲先是一愣，心中想到：我的名聲有如此的響亮嗎？思量間，收斂了心思，心說：初次與公子相見，萬不能失了禮數。而後連忙說道：「公子謬讚，雲愧不敢當。區區虛名，不足掛齒。公子之名遠播幽州，才是真正的英雄。」

公孫先此時此刻終於算是緩過神來，旋即恢復如初，喜不形於色。對公孫婷說道：「姐姐，你與子龍引薦一番。」待公孫婷帶著趙雲認識了孟兕三人以後，由於眾人年紀相仿，很快融洽的相處在了一起。

公孫先見狀，點點頭，然後走到三千白馬騎士面前，朗聲說道：「如今，爾等既然來到了遼西，想必也知道，遼西的烏桓三部。本公子早就想剷除他們，還我大漢邊疆一個安寧，可是苦無精兵強將，而遲遲不能行動。今日你們既然來了，就要驅逐蠻夷，還我遼西一個凈土。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所有人，連同公孫婷都齊聲振臂高呼：「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公孫先單臂上揚，示意安靜。又開口說道：「如今，你們已經出了白馬營，跟隨本公子啦。從今日開始，你們將有一個全新的名字，那便是：白馬義從。我想，有人一定要問為何取這麼一個名字，現在我告訴你們。」

說著公孫先一停頓，喘了一口氣，而後赤瞳閃出一陣精芒，鏗鏘有力一字一句的喊道：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短短的幾句話，不但表現出了情義、忠誠、勇猛、團結，而且還深得人心，特別符合這三千人的內心想法。再短暫的沉寂之後，三千白馬義從的眼中皆是閃爍著激情，心中的猶如燃起了熊熊烈火，再一次齊聲喊道：「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這樣的吶喊，久久不能平復，公孫先剛開始還沉得住氣，到後來，看到公孫婷、趙雲、孟兕、程普、韓當皆是振臂高呼，目光如炬。公孫先也加入了吶喊的隊伍之中，短短的四句話，包含著公孫先心中對家人的愛護，對國土的熱愛，對外族的憎恨，以及保家衛國的決心。

不光公孫先有著一顆赤子愛國之心，砰然跳動。身邊的所有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他這一段激昂澎湃的演講所擊中，一旦有信仰，那麼戰士就會變得相當勇往無前，銳不可擋。

趙雲此時也暗暗下定決心：公子乃是當世大才，跟隨與他征戰疆場，驅逐蠻夷，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