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生有赤瞳 註定非等閑
公孫府邸
公孫先正在和一個道人對視,一雙赤瞳,閃爍著幽幽血芒,看著讓人滲的慌。
這道人則是不以為然,撫須笑而不語,聊有興趣的看著這雙血眼。
場面很僵,公孫瓚更是一臉不悅。
「豎子,豈敢與你叔父如此無禮?」公孫瓚怒指公孫先喝到。
公孫先沉默不語,斜眼望著公孫瓚,這種看似孩童般萌萌的斜視,在這雙赤瞳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狠毒。
「豎子你當如何?弒父不成?」公孫瓚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怒了。
那道人則是一笑,說道:「兄長,多心矣,阿邪心性至真至純,如何會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緯台此語大善,我的乖孫豈會大逆不道?」
聞聲人至,公孫老爺子在一眾奴婢的簇擁下已然來到廳中。
「父親。」「叔父。」公孫瓚與道人紛紛下拜。
公孫先則跑到老爺子的腿邊,抱著他的腿。老爺子則輕輕撫摸自己乖孫的頭。
「緯台此來有何貴幹?」老爺子落座之後,一揮手示意二人起身,而後滿臉笑意問那道人。
那名叫緯台的道人畢恭畢敬的施禮,輕聲說道:「兄長喜得子嗣,為弟者自當前來賀喜。」
「老朽這乖孫如何?緯台相面的造化不淺,儘管細細說來。」老爺子一邊問,一邊讓公孫先近前,抱起放在懷裡。
一眾人都望著那道人,聊有興趣。連公孫先也瞪著一雙血眼,看著他。
道人一笑,開口道:「此子雙目赤如丹,今生必然非等閑。」
老爺子哈哈大笑,說道:「非等閑?此話當真?」
公孫瓚聽完,也是顯露出一點兒喜慶相,看著道人。
「貧道造化雖然尚淺,可也不敢欺瞞叔父。」道人看看老爺子,又看看公孫瓚。
這貨就是個江湖術士,感情這是來給自己算卦的。
非等閑?呵呵。公孫先聽完這個道人的話,心中已有定論,他本就是個無神論者,這種算卦的勾當,自然不相信。不對,那驚人的速度,難道真與這個非等閑之說有關么?不去管他了,反正這幅身體挺好的,至少速度很快。
「今日里如何只有你一人,移子,何當二人呢?」雖然時下黃老學說很是盛行,可老爺子好像也不是很相信這卦相上的說辭,打岔道。
「回叔父,他們二人置辦禮物,隨後就到。」道人恭敬回話。
老爺子起身說道:「既如此,你們兄弟四人好生相聚,老朽乏了,先行一步。」
公孫先緊隨其後,跟著爺爺。
「阿邪,留下,與你諸位叔父相聚一番,未嘗不可。」老爺子拍拍公孫先的頭,和顏悅色說道。
「哦。」公孫先不情願的點點頭。
老爺子離去時,飄來一句話:「莫要欺負我乖孫,老朽若是知道,定然不饒。」
公孫瓚心中「咯噔」一下,而後又苦笑著搖搖頭。
道人也是樂呵呵的看著公孫瓚。
說起這公孫瓚的兄弟,都是結義的把兄弟,這四人皆受公孫瓚親待。
公孫瓚是老大,老二劉經,字緯台,是個相師,最擅相面卜卦,賴以謀生,在遼西也算是遠近馳名。
老三李動,字移子,早年間販賣布匹為生,如今依然是遼西的大綢緞商,當然,這少不了公孫瓚的幫襯。
老四樂有,字何當,最初是個行腳商人,如今在公孫瓚的支持下,也做起了馬匹生意。
兄弟幾人聽聞大哥喜得貴子,今日特來相賀。待李動,樂有二人抵達,四人相見甚歡,公孫先坐在一旁,也不言語,就看著他們調侃打趣。
公孫瓚幾人聊得很開心,這才想起公孫先隨即開口:「阿邪,快快拜見諸位叔父。」
公孫先得了爺爺的命令,不敢違背,朝那三人施禮道:「侄兒阿邪,拜見諸位叔父。」
三人面帶笑意,頻頻點頭,連說不必多禮。
樂有是個爽利大漢,聽聞侄子問候,哈哈大笑,抱起公孫先,用拉碴的鬍鬚,蹭了蹭公孫先的小臉。當看到一雙血眼的時候,不由一驚,隨即又收斂了驚訝的表情,說道:「阿邪果然天生異相,俺走南闖北多年,異相者見得太多了,誠然這赤瞳還是頭一回見。」
「四弟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哦,你二哥時方才卜得一卦,此子今生絕非等閑之輩。」公孫瓚看看三兄弟,略帶自豪的說道。
兩人看向二哥劉經,只見劉經老神在在的點頭,表示確定。李動眉開眼笑,開口道:「若真是如此,那大哥得子如此,豈不快哉?」
公孫瓚聽得此言,不由哈哈大笑,看公孫先的眼神立馬柔和起來。
公孫先打心眼裡不爽,剛開始不是要殺了我?說我是妖邪?如今卻又如此。下意識崩出來一句心裡話:「當年是誰說我乃妖邪轉世?今番聽得二叔卜卦,又做如此姿態,虛偽至極!」
話音剛落,心說糟糕,這絕對會惹怒公孫瓚。這公孫瓚脾氣暴烈,豈會受得了自己兒子如此的頂撞。果不其然,公孫瓚怒從心頭起,斷然喝道:「放肆,忤逆子,我砍了你這逆子!」
「倉啷」一聲,利劍出鞘,就要立斬公孫先。劉經等人高呼,大哥不可!可是已然阻攔不及。
公孫先看到利劍,發現刺來的速度如此之慢,都到跟前了,他一錯身,就躲了過去。這一躲,讓公孫瓚四人大吃一驚。
「大哥,把劍收起來。您還看不出嗎?阿邪絕非等閑之輩。」劉經伸手就奪過了公孫瓚手中的劍,放歸到劍鞘里。
「是呀,這一劍足矣證實。」李動,樂有同時附和道。
公孫先躲過之後,才意會到,這是真的要殺了自己呀!惡狠狠的掃了一眼公孫瓚,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這一眼,讓在場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公孫瓚也明白,這一劍刺斷了他們之間父子情的紐帶。
來至后宅,見到了公孫老爺子,講訴了這一切經過。
「阿邪,不管你是否失口,可忤逆父親,就是被殺,也不冤枉。」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
公孫先點點頭,沒有說話,繼續聽老爺子說教。
忤逆之罪,在古時是相當嚴重的罪狀,如果按律法行事,斬首是跑不掉了。
這個事情發生以後,公孫老爺子雪藏了公孫先。
公孫府上傳言沸沸揚揚,流傳最廣的就是公孫先企圖弒父,劉經以道術降妖,老爺子又以慈悲之力感化,妖邪從此不再現身。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老爺子聽聞之後,呵呵一笑,繼續教導公孫先讀書識字,然後傳給他一本槍譜,畢竟公孫家以武學立家,家傳的雙刃槍可是一絕,當年公孫瓚殺鮮卑人揚名,就是此槍法,名曰:蛇騰霧。這雙刃槍,就是雙頭槍,又叫雙頭蛇,舞動起來,前後呼應,左右逢源,無甚花俏的招式,再騎上戰馬,更是如虎添翼,戰場之上很實用。
時光冉冉,五年過去了。
公孫先五年來除了讀書以外,就是研習這本槍譜,招式已然使得行雲流水。
冬,漫天飛雪,整個幽州大地都是銀裝素裹。
別看公孫先年紀輕輕,可是每天都很刻苦的練武,公孫老爺子在一旁看著,老懷大慰,看著孫子,怎麼看,怎麼好。只見公孫先****著上身,操練完一整套槍法,熱汗淋漓,身後傳來爺爺的聲音。
「阿邪,所謂騰蛇游霧龍乘雲,是此槍法最大的造化,其中之奧妙還需你自己參悟。」老爺子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可是爺爺……」公孫先還想問什麼,發現爺爺已經回去了。他哪裡知道,就連父親公孫瓚也沒能參悟出來。抖出了數個槍花以後,公孫先搖了搖頭,徑自回房去了。
初春,幽州依然是刺骨的寒冷,不過朝廷來一個火熱的消息,就是公孫瓚要出任遼東長史,這就代表了,遼東的兵權可以握在公孫瓚手裡了,畢竟遼東太守劉基是個文士,對於掌兵一竅不通。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公孫瓚忠肝義膽的陪伴著劉基一同發配往交州,這個需要萬分的勇氣,並且此舉從中無利可圖。古代跟一個犯罪的人在一起,很容易被連累的。這次發配能否活著回來真的很難說,可以說公孫瓚是以性命相贈,以表忠心。
不過他們二人相當幸運,因為劉基在發配的途中被赦免了。
公孫瓚因此而被舉為孝廉,做了郎,如今由劉基徵辟,要做遼東長史。他的勢力從此便可染指遼東,他很高興。
這一日,公孫瓚召集眾人議事。門口兩名當值的白馬義從,白衣銀甲,精神抖擻。
公孫瓚正中高坐,劉經手持拂塵,站立身旁。
廳內文武兩列,次序落座,左手邊武將以嚴綱為首,依次是田楷,公孫范,公孫越,鄒丹,一眾人等,右手旁謀士以關靖為首,而後是單經,文則。
關靖作為謀主率先發言:「主公此次升任遼東長史,可謂大喜事,遼東兵馬皆可為主公所用,只是遼西乃主公根基,烏桓人又常年犯境,留守之人還請主公定奪。」
公孫瓚面帶笑意說道:「士起所言極是,我已請奏劉太守,這令支令一職由緯台出任,士起覺得如何?」
「緯台兄誠然是最妥帖的人選,可再留一員上將以鎮烏桓。」關靖說道。
眾將面面相覷,很明顯,都不願留守。
公孫瓚也是笑而不語,他很明白眾人的心思,好不容易可以出去見見世面了,誰願意留下呢?
此時,單經插手道:「主公,末將願與二哥共守令支。」
「好,就以單將軍掌令支兵馬,輔之。」公孫瓚決定道。
單經為人老實本分,又是公孫瓚心腹,再加上跟劉經又有交情,留下守城正合適。逐項事宜安置妥當之後,公孫瓚一行人就要出發了。
臨行前公孫瓚跟劉經來與老爺子拜別。公孫先理所當然的找借口避開了與公孫瓚的相見,可是公孫老爺子不同意,要求公孫先見一見公孫瓚。
「父親大人,孩兒今番離去,不知何日歸還,望父親保重身體。」公孫瓚跪拜道。
「起來吧,記得多些書信來往。」老爺子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睜眼。
公孫瓚起身又道:「此番就任,孩兒留下二弟,替我盡孝,父親有事知會二弟一聲便可。」
劉經朝老爺子恭敬的施以一禮。老爺子點點頭,也不言語,只是揮揮手,示意公孫瓚離去。
公孫瓚毅然起身離去,這時,公孫先開口,雖然極不情願,可還是冷冷的說了一句:「父親保重。」
公孫瓚身體微微一顫,想回頭看一眼公孫先,可不知道心中突然想起了什麼,便沒有回頭,大步流星的徑直走了出去,只是臉上帶著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