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烏桓人犯邊 壯士有家傳
翌日,公孫先起了個大早,庭院里操練完一套槍法,至今他也突破不了蛇騰霧的瓶頸,懊惱之餘,想起小白馬來,隨即就去了馬房。
見到主人來了,小白馬異常興奮的長嘶一聲,而後不停的打著響鼻。
「我來了,跟我出去遛遛吧。」說著解了馬韁,帶著白馬出了門來。
剛剛翻身上馬,身後傳來靈鶯破曉般的聲音:「邪公子,欲往何處啊?」
可聲調語氣里聽得出帶著怨氣,不用說,就是公孫婷了。
「姐,你這是奚落於我,你怎麼能叫公子呢?」公孫先摸摸頭,尷尬道。
「遛馬?一起。」公孫婷一臉不悅。
二人一路無話,兩匹馬並駕齊驅,公孫先忍不住先開了口。
「四叔不是答應你了,你還不高興?」
「好了啦,沒事兒了,起名字了么?」
「尚未取名,不如姐你來?」
「且,誰稀罕,你的馬,你自己做主。駕啊!」
公孫婷策馬揚鞭,先走了,還是很不開心。
公孫先無奈的搖搖頭,最後決定給小白馬取名叫:凝霜。
廣袤的遼西平原上實乃放馬的好去處,公孫先前一眼還看到姐姐騎馬的颯爽英姿,一愣神的功夫,那颯爽英姿就消失在眼前。翻身下馬,讓凝霜自己跑一會,自己躺在地上,看著蔚藍的天空,好不愜意,不多時,便睡意盎然。
剛閉上眼,還沒入睡,只聽得遠處人喊馬嘶,公孫先一身冷汗,第一個反應就是公孫婷的安危,心道:不好,姐姐可能遇難了。一聲馬哨,凝霜飛奔到面前,公孫先墊步擰腰,縱身一躍,落在馬背之上,雙腿一夾馬腹,凝霜追風逐電般的向前疾馳。
遠遠望去,只見得十幾個騎著馬手拿長矛的髠頭男子將公孫婷圍了起來,公孫婷手持利劍,嚴陣以待,雙方劍拔弩張對峙著。公孫先知道這些髠頭蠻子一定是烏桓人,心中不由火起,抽出腰間利劍沖了過去。
一名烏桓騎兵已經率先動手,長矛直逼公孫婷,公孫婷哪裡是他想象中那般柔弱,兩個回合,便被公孫婷斬於馬下。
一眾烏桓騎兵口中哇哇怪叫,群起而攻之,可是並不痛下殺手,看樣子是想生擒了公孫婷。公孫婷雖然有些手段,可是她最趁手的雙刃槍並不在身旁,只是以佩劍禦敵,顯然落了下風,苦苦支撐。
凝霜以驚人的速度趕了過來,公孫先高呼道:「姐姐莫慌,阿邪來也。」
公孫先飛身而起,離開凝霜馬背,飛踢一腳將一名烏桓騎兵踹下了戰馬,而後又騎在烏桓馬背之上,緊緊勒住馬韁,控制好戰馬,雙目閃爍著血芒,怒視著這群烏桓騎兵。
此等蠻夷哪裡見過雙目血紅的人,先是一驚,而後又被公孫先的目光所挑釁,又是一陣哇哇怪叫,那意思好像是,殺了男人,留下女人。
公孫先哪裡會給他們機會,率先發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刺死一個,奪過一桿長矛,攥在手中,趾高氣揚的用長矛點指,說道:「來啊,讓小爺我看看爾等蠻夷有何手段?」
剛才的情況,在場的人根本沒有看清公孫先的身法,連公孫婷都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正準備趁著烏桓人發愣,發起一波攻勢,可是看到姐姐也在發愣,公孫先果斷開口:「姐,動手。」
姐弟二人,聯手發起了進攻,頓時間,人似猛虎馬如龍,殺的烏桓騎兵節節敗退。
一場廝殺下來,一名烏桓騎兵想趁亂逃跑,公孫先拿起長矛用力擲了出去。
「刺啦」「噗」長矛穿胸而過,這名烏桓騎兵帶著逃跑的僥倖與喜悅墜落了馬下,倒地之後,死亡的恐懼立即將他吞噬,無主戰馬依然在奔跑,對於主人落馬,好像跟它毫無關係。
最後一名烏桓人被公孫先的血瞳注視下,嚇的摔下了戰馬,連連磕頭。
公孫婷罵罵咧咧道:「敢劫姑奶奶,你是活膩了,去死吧。」
眼疾手快,公孫先握住公孫婷手腕,說道:「姐,留活口,把他帶回去,交給爺爺。」
公孫婷不解的看著他,她想不通,一個小小的烏桓馬賊,為何要帶回去。
公孫先一臉憂慮,看看柳城方向,說道:「烏桓人應該要來了。」
姐弟二人帶著這名烏桓俘虜,返回了令支。
公孫府里,以公孫老爺子為首,一干人等正圍著烏桓俘虜,樂有嘴裡哇啦哇啦的,跟他對話,時不時拳腳相加。樂有常年販馬,常年跟烏桓人打交道,說得一口流利的烏桓話。要知道三國里烏丸突騎也是很厲害的,烏桓的馬匹自然也是很傑出。
這時,縣令劉經跟縣尉單經二人也匆匆趕來。
「叔父,老主公。」二人依然很恭敬的先拜老爺子。
老爺子點點頭,示意他們起身。
樂有一腳踹在了烏桓俘虜的胸前,喝到:「帶下去,好生關押。」
兩名白馬義從親自將他帶了下去,可見這名烏桓俘虜的重要性。
「四弟,可問出什麼了?」劉經問道。
樂有滿臉憂患道:「丘力居已然發兵,此次要奪了遼西郡。想必如今應該快到了。」
「單將軍,傳令下去,令支全部兵馬準備禦敵。」劉經當機立斷的說道。
「喏。」單經滿臉興奮,轉身先去安排了。
自從他來了遼西,就再也沒有打過仗,早就手癢了。
劉經又對樂有說:「四弟,你手下皆為騎術精湛之人,愚兄想徵辟他們為斥候。」
「但憑二哥驅使。」樂有抱拳道。
此時,公孫先姐弟已經清洗完畢,來至廳中。
公孫先見過了爺爺,對劉經說道:「二叔,此番烏桓來犯,定然是蓄謀已久,侄兒願帶五十白馬義從守衛令支城。」
公孫婷急忙插嘴道:「還有我,還有我。」
劉經滿意的點點頭,看向老爺子:「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老爺子赫然起立,言道:「我公孫家世代戍衛邊境,如今烏桓來犯,豈能置之不理?今番伯圭不在,老朽又逢年邁,就讓這兩個後輩為我大漢獻上一絲綿薄之力吧。」
「公孫福何在?」老爺子聲音極其威嚴。
「小人在。」老管家公孫福應聲而來。
「貼出招募門客的告示,凡我遼西義勇之士,不論出身,皆可入我府中。」老爺子這是為公孫先搖旗叫人呢。
「喏。」公孫福退下。
老爺子看看公孫先,說道:「阿邪,你隨我來。」
公孫婷也偷偷摸摸跟在後面,老爺子一回頭,公孫婷便停住了腳步,朝著老爺子吐吐舌頭,老爺子一笑,對她點點頭,這丫頭便又跟了上來。
來至祠堂,一名老僕迎了出來,看樣子是打掃祠堂的。
一老二少先拜了列祖列宗,拜完起身之後,公孫先驚訝的發現最高最大的牌位上的字,雖然認不全,可是商君鞅這三個字他還是能認出來的。
心中驚呼:難道公孫家是商鞅的後人?
公孫老爺子從老僕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遞到公孫先手中。
「爺爺,此為何物?」公孫先問道。
「此乃先祖商君所著兵法,聽我父親說,名曰:《商君戰策》,世人皆以為先祖只通刑法,卻不知他用兵之道,你父親年少之時過於頑劣,不學無術,后拜大儒盧植為師,自此便於此戰策無緣,今日里,便傳授與你了,你定要光耀我公孫家門楣。」
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了一通,說的公孫先熱血沸騰。
「老孟,把密室鑰匙拿來。」老爺子對身旁的老僕說道。
老孟一拱手,說道:「主公,稍候。」轉身出去,呼喊道:「阿兕,阿兕?」
半天不見動靜,老孟轉身出去,罵罵咧咧道:這豎子,定然是去灶上偷嘴了。
不一會老孟回來了,只見他揪著一個魁梧大漢的耳朵,嘴裡不停叫罵著,由於大漢過於高大,老孟是墊著腳尖,揪著他的耳朵,這畫面無比的滑稽。
「爺爺你輕點,俺就偷倆蒸餅,你至於這麼大的火?」
大漢疼的齜牙咧嘴的,懷裡抱著一堆蒸餅,好似金銀財寶一般,生怕誰搶了去。
「倆?如此之多,也叫倆?氣煞我也,我打死你個偷嘴的夯貨。」老孟說著照大漢頭上拍了過去,依然是墊著腳尖。
「別打頭啊,打傻了怎麼辦?再打就真打傻了。」
「哎哎哎,我的蒸餅掉了。」
…………
這邊正熱血沸騰的傳承意志,那邊卻嬉笑怒罵的追逐,巧的是,兩邊都是祖孫。
場面雖然尷尬,可是確實引人發笑。
「爺爺,那壯漢何許人?」公孫婷止住銀鈴般的笑聲,問道。
公孫老爺子笑道:「有齊人孟賁字說,以力聞,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虎狼,發怒吐氣,聲響動天。嘗於野外見兩牛相鬥,孟賁從中以手分之,一牛伏地,一牛猶觸不止。賁怒,左右按牛頭,以右手拔其角,角出牛死。人畏其勇,莫敢與抗。」
「這一老一少皆是孟賁後人?」公孫先知道孟賁這個人,是個大力士。
老爺子點點頭,又說道:「春秋戰國之時,秦武王去東周國都觀看龍文赤鼎。此乃是世上瑰寶,秦武王一看見它,舉致大發,召集麾下三大力士,孟賁、烏獲、任鄙,決定便藉此機會比試舉鼎,以顯秦在列國中的地位。孟賁先舉,雖然成功,可並不輕鬆,而武王年少好強,性子急躁,強行抓住那鼎猛地舉起,殊不知此鼎太沉,終因力氣不支,累得雙目出血;力盡鼎落,又砸斷了臏骨。結果秦武王不治而死,丟了王位。」
老爺子興緻勃勃的講述完,停下歇一歇,咳嗽兩聲。
姐弟二人聽得入神,看到老爺子不言語,公孫婷搖著老爺子的手臂:「那後來呢?後來呢?」
老爺子看著追逐的孟氏祖孫二人一笑,接著講到:「後來,孟氏一門皆受牽連,右丞相樗裡子追究孟賁之責,將其五馬分屍,誅滅其族,先祖商君聽聞此事,念及西鄙之戰與孟賁有同袍之情,費盡周章,救下孟賁遺孤,從此這孟家便以家臣之姿報謝厚恩,世代輔佐我公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