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破烏桓騎 英雄出少年
公孫先站在城頭,只見他銀盔銀甲,盔纓隨著寒風飄散,披風獵獵作響。身邊是雄壯如犀的孟兕,也是一身重甲,顯得格外威武。
公孫先一邊眺望敵陣,一邊用手指彈著石磚,只見城下這烏泱泱一片髨頭。劉經,樂有,單經都在城頭之上,看著敵軍人多勢大,皆是面帶憂慮之色。
只聽得城下傳來陣陣漢語,這不由得讓城上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城上的漢人聽著,我乃烏丸小王那樓,識相的就獻城投降,不然打破城門,雞犬不留。」隨著聲音,公孫先找到了說話的人。只見得這個烏桓人竟然束髮,而且穿著漢人服飾,如果他不在一群烏桓騎兵里,絕看不出他是烏桓人。那樓白面無須,一張臉上帶著陰狠之氣,絕不是什麼善茬兒。
劉經聽罷,竟然開口調戲道:「哈,你這一身打扮,莫不是我漢家棄兒?我的兒,如何圍攻你父親我的城池呀?」
此語一出,守城將士兵卒全都哈哈大笑,氣氛不再那麼緊張。公孫先心中暗道,我這個二叔當真是好算計,一個笑話,就化解了眾人心中的恐懼感。
那樓聽罷,惱羞成怒,說話間搭弓射箭,銀芒一閃,羽箭便射向劉經。
公孫先一閃,瞬間用手接住羽箭,然後拿在手中朝那樓晃了晃,咔嚓一聲,折斷了,用血紅的雙眼射出犀利的精芒,而後又仰起頭來用鼻孔看著他,嘴角上掛著鄙夷的笑容。而後做了一個大拇指朝下的動作,雖然在場的人都沒見到過這個動作,可是很明顯,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個極具嘲諷挑釁性質的動作。那樓看到這個動作,臉上一陣青紫,嘴角微微抽搐。
「好,少將軍好手段!少將軍威武!漢軍威武!」單經振臂高呼道。
「少將軍威武,漢軍威武。」雖然人數不多,可是喊聲整齊劃一,氣勢如虹。
這一來二去,守城的將士們不但不怕了,而且士氣大漲。那樓勃然大怒,對著公孫先嘶吼道:「城上之人,可敢與我一戰?」
「你這蠻子,不配與我家少將軍一戰,單某與你一戰。」單經憋的太久了,他甚至都忘記了怎麼騎馬,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單叔叔,我與你掠陣。」公孫先帶著孟兕緊隨其後下來城樓。
單經帶著人馬,擺開了陣勢,一臉興奮的他,連環鎧甲擦得鋥光瓦亮,手裡開山大刀寒光閃閃,座下一匹黑色駿馬,不停的嘶鳴,仿似知道主人心中所想,身後旌旗之上,寫著一個「單」字,隨風飄揚。
公孫先帶著孟兕跟著後面,五十白馬義從緊緊貼著自家少將軍。個個心中跟明鏡兒一般,主公臨行前可是交代了,要是公子少根頭髮,有自己好果子吃。別說公孫老爺子那一關,就是公孫瓚也不能放過他們。再加上公孫先剛才展示了空手入飛箭的本事,讓這白馬義從們從心裡服氣。縱觀整個幽州,這白馬營的驕兵悍將服過誰呢?
單經揮刀叫陣:「兀那蠻廝,來吃你單爺爺一刀。」雖然武藝不高,可是知道把握時機,這就是戰鬥經驗。
說時遲,那時快。馬快刀沉,朝著那樓就是迎面一刀。只見那樓不慌不忙,提起掛在馬鞍橋上的鐵矛,橫在面前,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
單經一看,心說:這是要硬接我這一刀,嘿嘿,這小蠻子,等著吃苦頭吧。單經在幽州諸將里有個名號,叫做:單一刀。聽名字就知道,這頭一刀最厲害。
「噹啷」一聲,金屬鐵器碰撞出刺耳的噪音。只見那樓堪堪接住了單經最猛的一刀。那樓兩膀一叫力,把大刀就架出去了。單經往後倒退,攥緊刀柄,心中一驚:呵,這小蠻子,有點手段。那樓提起鐵矛,單手往後一背,虎口發麻,心道:這漢家將軍,好大的力道。
這二人心中都盤算,誰也不敢先動手了。其實那樓的本事比單經大,可是這挨了一記單一刀,心裡犯怵。單經也知道,自己就這點本事,心裡很清楚,如果一刀拿不下,那對手肯定比自己強。就這樣二人騎在馬上在陣中兜圈子,誰也不願意先動手。
孟兕可看煩躁了,嘴裡直嘟囔:「公子,這兩個人當真無趣,兜甚的圈子?」
公孫先點點頭,示意可以去。心中想到,這單叔叔陷入窘境,不妨助他一助。
孟兕催馬飛奔,直衝那樓,他的兵器是一條生鏽的鐵鏈,在馬上嘩楞楞直響。據說這是當年鎖大鼎的,後來被孟兕硬生生拽了下來,整天拿在手裡旋轉把玩。今日公孫先問他兵器的事情,他跑回家裡,翻箱倒櫃把屋子裡弄得一團糟,最後在角落裡找到了這麼一條鐵鏈。
那樓手下一名豪帥見對方來人支應,挺槍躍馬要抵住孟兕。孟兕一聲暴喝,鐵鏈往這名豪帥的方向一扔,鐵鏈劃破空氣,「嘩楞楞楞」陣陣響聲之後,這名豪帥就被鐵鏈子困住了。「哈哈,你給我回來吧。」只聽得孟兕這麼一叫,隨手一抖,鐵鏈捆著這名豪帥就拉到了孟兕面前,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臉吃驚的烏桓豪帥看著鐵鏈,指著孟兕,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城牆之上的守城兵將,各個高聲喝彩。公孫先見孟兕率先陣斬敵將,雙腿一磕座下凝霜馬腹,雙刃槍往前一揮,高聲喝到:「全軍衝鋒!!」公孫先一馬當先,直取那樓。
那樓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嘴裡吐出一句烏桓語,應該是撤退的意思。
這麼一大陣烏桓突騎,最起碼有幾萬,被幾百兵馬追著打。城樓之上,劉經、樂有二人,激動的抱臂歡呼,喜極而泣。烏桓人欺壓遼西百姓多年,今日里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公孫先帶著人馬追殺,猶如惡狼進羊群,秋風掃落葉。
手中雙刃槍大殺四方,前後左右都是重重槍影。就像毒蛇的毒牙一般,所到之處,輕輕一點烏桓人當場斃命,脖頸處涓涓細流的血孔。
長矛,硬弓,快馬。這是白馬義從的標配,五十人在公孫先的帶領下,顯得格外興奮,長矛突刺,拉弓射箭,每一秒鐘都會有一個烏桓人死在一匹白馬前。身後還有五百士卒,也是使出全力,來發泄對烏桓人多年欺壓漢人的仇怨。
有的不知死活想要抵抗,都被孟兕一鐵鏈砸爛了頭顱,紅白之物盡出,紅者,血也。白者,**也。巧的是,這紅白之物灑落到另一名烏桓人的髨頭上,順著流了一臉,這名初上戰場的烏桓小哥兒,一瞬間就瘋了,失心瘋一般的發出恐懼吼叫聲。
公孫先不幸的看到這一幕,又加上周圍的血腥之氣,不禁胸中一陣不適,好像要嘔吐,他趕緊穩穩心神,把這感覺壓了下去。烏桓人喪了膽,這一切讓勇猛善戰的烏丸突騎不知所措,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也從來未曾嘗過恐懼的味道。
白馬,赤瞳,雙刃槍,哦不,還有那鐵鏈。又黑又長的鐵鏈給烏桓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以至於後來不聽話的烏桓小兒都會被恐嚇:不聽話,黑鐵大蛇就把你捲走吃了。
那樓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如何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現在可好,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他心中還在糾結,若是當時下令強行進攻的話,也不會如此狼狽了吧。
我要還擊!那樓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就在這時,黑粗長的鐵鏈一瞬間甩了過來,生生折斷了他狼王旗的旗杆。
那樓看著自己的王旗折斷飄落在地,也是一頭一臉的冷汗,彷彿被涼水澆灌了全身,毅然決然的再次用烏桓語高呼撤退。五百五十人,追著三萬的烏丸突騎殺了一整天,直到他們退出了遼西平原。整個遼西平原飄散著血腥氣味兒,雪水跟血水混為一談,野狗橫行,禿鷲悲鳴。
公孫先在烏桓人的營帳前立馬觀看,這慘不忍睹的平原之景。幽州天寒地凍的,凜冽的寒風如刀一般割著他麻木的臉龐,他用手搓搓臉,自己提醒自己還活著。
是呀,我不殺烏桓人,就會被烏桓人殺,就是如此簡單的道理。
活著真好!
「阿兕,你怕死嗎?」公孫先不回頭,問身後的孟兕。
孟兕剛從烏桓人的營帳里翻出來風乾的羊腿,啃得正香呢。
「死?死不怕,怕餓。」孟兕吐字不清,嘴裡嚼著筋道的羊肉,嗚啦說道。
公孫先笑著看著孟兕,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也餓了,咦?你這夯貨,又偷嘴啦?」
「哈哈,公子,我給你帶了一個呢,這個肉可嫩著呢。」孟兕哈哈一笑,滿臉嘚瑟的從懷裡掏出一根羊腿。
看得出這是羊羔腿,孟兕雖然是個粗人,可是他很細心,特地挑的羊羔腿,肉質很好。
公孫先看出了孟兕對自己的關心,心頭一熱。
「走,阿兕,公子我帶你喝馬奶酒去。」
「真的,爺爺從來不讓喝酒,早就想喝了。」
「走,今天讓你喝個痛快。」
「嗯嗯,哈哈哈」
………………
這種頗具童趣的對話,在蕭殺的寒風中顯得別有一番味道,彷彿遼西平原上的烏桓屍體,跟他們二人無關一樣。這一年公孫先十歲,孟兕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