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邢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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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列缺在一片蒙蒙白霧中走了兩步,然後他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拉住了胳膊。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變回了人身,這應該是他的夢境。
拉住他的人三十許,一派仙人之姿,惡聲惡氣道:「你這逆子!」
邢列缺看著那人,愣了一愣,道:「爹?」
邢天君瞬間濕了眼眶,放開他的手臂,抬袖輕拭眼角,瓮聲瓮氣道:「你招呼不打一聲就跑下界來,可有想過你爹我?我養了你這個不孝兒,真真是老天不長眼。」
邢列缺裂開嘴笑道:「爹,你怎麼想起來看我啊。」
邢列缺頓時橫眉豎目,道:「你偷溜下界,你爹我能放心嗎?!我到處找你,好不容易才在這方世界找到,趁著天道出了一絲縫隙,才能元神入了你的夢裡!」
——他原來可沒想到,那樂太淵會回了這「傷心地」來歷劫。他仔細揣摩了樂太淵的心思,按照對方的想法,窺探了許多小世界,全找不到影子。卻萬萬沒想到,樂太淵竟跑到了這裡。
邢列缺傻笑道:「爹,我好得很。你修為深厚,可不好隨便元神下界,免得天道找你麻煩。」
邢天君聽了他的後半句,不免心裡熨帖,只面上冷笑道:「我看不出你哪裡好來。趁此方世界那絲縫隙還沒合上,你快些和我會去!」
邢列缺立刻收了笑,皺眉道:「我不走。」
邢天君冷冷道:「這可由不得你。我今日拼著修為損傷,也要把你帶回去!」
邢列缺搖頭道:「我還要陪著太淵呢。」
邢天君長嘆一聲,苦口婆心勸道:「你以為樂太淵這幾年收斂了脾氣,就好相處了?他可是以殺證道!他死後,將那些害了他的人,一個個的,殺了個遍。又把他們弄了個魂飛魄散,才肯罷休。我本不欲說這些,誰想你這麼一根筋。要不然,天上那群老傢伙們哪裡會放過這麼有潛力的女婿。你以為就你眼光好,別人都是瞎子不成。實實在在因為那樂太淵是個煞星,要是哪天你們兩人有了矛盾,他豈是好惹的。」
——他怕就怕自己兒子不定性,萬一來個移情別戀,興許還得把命搭進去。
邢天君語重心長道:「那些招惹了他的人,一個沒落著好。這還都是他的族人呢!」
誰知,邢列缺聽了,點頭道:「原來太淵這麼威風啊。爹,這就叫大公無私啊。族人怎麼啦,就是親爹犯了錯,那也是錯呢。」
邢天君不用聽他開口,就知道自己一番話,完全是打了水漂——且不論樂太淵這事和「大公無私」能不能扯上邊,就單說「威風」,有誰是靠這個顯示威風的?
他呵呵笑道:「我看如今就該對你來個大公無私!」
說罷,便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提拳欲揍——親兒子犯錯,也是錯呢。錯了可不得挨揍嗎?
邢列缺正要掙開,就發現另一條胳膊也被人握住了,頓時大急,不由轉頭去看——「太淵?!」他喜道,「你怎麼進了我的夢裡了?」
太淵放開他,施禮道:「邢天君。淵這幾年修身養性,感悟不少,邢天君可看到我有打打殺殺?」
邢天君收了冷眉冷眼的樣子,一派仙家淡漠之氣地問道:「重深客氣。只不知,你為何出現在了我兒子的夢裡?」他心想,「就怕你平時不怒,怒起來要人命啊。」
太淵還沒說話,邢列缺便道:「爹,是我讓太淵進來的啊。」
邢天君心裡快被慪死,嘴裡只哼笑了一聲,道:「是嗎?」
太淵忙道:「是淵不請自來,只是事關九天,淵無法不來,還望天君海涵。」
邢列缺聽了,心裡美滋滋的,臉上也重新笑開,拉了拉邢天君的袖子,道:「爹,你聽到了嗎?太淵這是擔心我呢。」
邢天君心裡暗罵一句「出息!」,拍掉邢列缺的手,然後不得不放開他——就算不放開,以這二傻的德行看,他也不會跟自己回去。邢天君拿出上峰的風範來,淡淡道:「只不知是何關乎我兒的大事,竟令重深如此前來?」
太淵看一眼邢列缺,鄭重而恭謹地對邢天君道:「是九天和淵的終身大事。」
邢列缺看著太淵,不由呵呵傻笑,百忙之中,不忘得意地看一眼邢天君。
邢天君心裡頓時一驚——樂重深何時這麼直白了?!嘴上條件反射地說:「什麼『九天』,那是我才能叫的乳名。還有,我兒子才不會和你終身呢!」
邢列缺沉了臉,皺眉道:「爹,太淵長得這麼好,修為又高,人又溫柔,你到底對他哪裡不滿意啊?」
邢天君一見他這態度,眼見得就要自己把自己給賣了,登時急得跳腳,大聲道:「哪不滿意?我哪裡都不滿意!我那時跟你說完話,心裡也猶豫了,便想找他好好聊聊。結果呢,他一聲不吭,下界了!緊跟著,你這兔崽子也給我跑了。我這是被下屬坑完,接著被兒子坑!合著,錯全成了我的,你們倆倒是拍拍屁股走個乾淨!你知不知道,現在天上有多少老東西天天沒事幹,專門諷刺我是個老封建!」
邢列缺道:「還不是因為你要關起我來,我跟你說要下界,你會答應嗎?」
邢天君看他這副死德性,一股怒氣直衝頭頂,狠狠點著邢列缺腦門,道:「你就那麼覺得他好?你以為和他在這下界初遇時,他不曾懷疑你說的話嗎?就憑你託了幾次夢,他就會相信一個初遇的鳥?那是因為他冷漠到了極點,心裡又多疑,你說什麼,他也只是聽一聽,他要全憑自己所見、所聞來判斷。你說了什麼,和他全無干係,因為他本來就不完全相信你的話。樂太淵冷漠多疑,你以為你在他心裡算什麼?」
邢列缺聽了這話,禁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和老爹理論——老爹這明顯是窺探他人*!
太淵眼見拉不住他,不由伸手捂住他的嘴,免得讓他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到時還是他自己難過後悔。
邢列缺掙扎著,嘴裡「唔唔」悶叫。
太淵無奈道:「你先不要說話,讓我和邢天君說幾句,好嗎?」
邢列缺想了想,覺得他不同意,太淵是不會放開他的了,才點點頭。
太淵道:「一定?九天可不許毀諾。」
邢列缺堅定點頭,表示自己肯定不會先開口。
太淵這才放開他。
邢天君看在眼裡,怒氣漸漸散了——養了這麼個傻兒子,愁還來不急,哪裡還有空生氣啊。